舵,主要是不讓其晃來晃去。晃來晃去。就有可能把舵杆打斷。如果水下的舵葉部分被折斷了,那將是很難修復的。舵杆,本來就用繩索綁好了,已經不能擺動了。但繩索是有可能斷掉的。這兒的兩個士兵的職責,就是保持舵杆的固定。
兩副桅杆,其實也就是兩根電線杆一樣的東西。桅杆的存在,會使得船隻的重心變高,增大傾覆的可能性。新大船的底艙雖然是密封的,就像是潛水艇一樣,不害怕沉沒的。但是船內卻有很多艙位,裡面有人和物。如果真的傾覆了,裡面的人和物還是會損失的。因而,還是以不傾覆爲好。於是,桅杆旁邊的四名士兵的職責是,在最危險的時候,砍斷桅杆。反正新大船有備用的桅杆,並且還能夠豎立起來。
剩下的事情就是等待了。船內的每個人,腰間都綁着繩索。模樣看起來有些滑稽。不過,在這樣的時候,誰也沒有發笑。這是因爲,天威難測。除三鬥以外。所有人都沒有經歷過海上風暴。他們以往都是隻聽過各種各樣的傳說。據說,無論水性如何好,風暴中落水,絕無生還機會。
新大船的等待已然就緒。而二十艘戰船卻比較麻煩。距離新大船越近,既代表船與船之間的距離過近。過近的船間距,在風暴中是很容易造成撞船事故的。因而,士兵們需要把戰艦開遠一點,離新大船遠一點。
但是,太遠了也是不安全的。風暴之後,誰也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風暴之後,肯定是需要重新聚攏的。如果距離遠了,很可能風暴之後,就看不見大船了。失去方向之後,就危險了。就算小戰艦完整無損,上面也只有少量的糧食和淡水。是堅持不了幾天的。如果到時候戰艦被海浪打得上分五裂,那就更慘了。
士兵們劃了一段,又劃了一段。這個時候,既沒有無線電指揮,更沒有空中指揮。一切只能憑着感覺來了。
又過了一刻鐘左右,風暴終於降臨。大雨傾盆而下,打在身上能夠讓人隱隱作痛。滔天巨*直接衝上甲板,將那六名堅守在各自崗位上的士兵全部撲倒在地。新大船一會被大浪推上波峰,下一刻又變成恐怖的自由落體。新大船雖然不像樓船那樣高大,也絕對稱得上是貨真價實的大船了。但在暴風雨面前,卻如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一般,顯得那麼孤獨無助,隨時都有傾覆的可能。
小船呢?二十艘戰船可是沒有甲板的。幾個浪頭一過。士兵腰間的牛皮以上的部位就兜了不少的水。再來幾個大浪,船就翻了。船一翻,士兵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解開牛皮的束縛,潛出水面。而在潛出水面之後,依然還有一條繩索,將士兵的腰桿與船隻相聯繫。
其實並不像說的那樣危險。一名會游泳的人,或者一名雖然不會游泳會穿了救生衣的人,在風浪之中,基本上是沒有什麼危險的。不管浪有多大,不管浪有多高,隨波逐流即可。在這個時刻,真正的危險,還是來自撞擊。撞擊分爲人與人之間的撞擊和船與人之間的撞擊。當船隻沒有被風浪擊碎的時候,船隻的運動是比較緩慢的。水裡的人,是完全來得及避開的。避不開的時候,往水裡一沉,基本上也可以。
只有兩種情況比較危險。一是船隻被風浪擊碎。擊碎之後,海面上到處都是木頭。防不勝防。不知什麼時候,一根木頭就會被風浪捲起,然後擊向你的後腦勺。二是黑夜,或嚴重視線不良。有風暴的時候。通常都是陰雲密佈、能見度較低的。但如果在白天,在大中午,就像現在這個時辰,情況就會好很多。躲撞擊,關鍵就在於提前發現。如果在漆黑的夜晚,就麻煩了。
這一場風暴持續了約半個時辰左右,時間並不是很長。風暴過後,大海再次顯現出其溫存的一面。猶如一位含羞的女子,極盡誘人之能事。似乎先前那一場災難與她毫無關係。這種形容,還請女頻讀者莫怪。大海與女子確有許多相似的地方,至少在善變方面即是如此。
新大船這邊,士兵們開始忙碌了起來。清理船面,升帆。風暴之後的甲板上有些溼滑。士兵們走得十分小心。但時間不等人,必須儘快行動起來,卻尋找二十艘戰艦以及那五百名士兵。
視力較好的士兵重新上到了第三層雀樓之上,向海面瞭望。並立即將望到的情況,通過一個竹筒,向下喊話。指揮艙裡的水軍將領聽到之後,便下達命令,調整風帆的角度,前往救援。
船上的六名士兵,其中一人,背上有一道很深的傷口。不知道是被什麼東西劃傷的。流血很多。劉備的這支水軍,由於人數極少,並沒有專門的郎中。只能由士兵們自行救助了。
三鬥這個時候,則忙着檢查新大船的船體。他很高興地發現,船體方面並沒有什麼損傷。只有一處甲板被風浪擊破了。底部的船艙也因此而進了部分水。於是,就安排士兵們往外舀水。甲板的事情呆會兒再修。
新大船開了一圈。在天黑之前,找到了十八艘戰船和一處殘片。十八艘戰船中。有十四艘,士兵們已經自己把船體翻轉過來了,正在往外舀水。另有四艘,是大船派出的士兵翻轉的。但是,五百名士兵,只找到四百一十幾人。有八十多人下落不明瞭。
這個時候的下落不明,其實就等於是死亡了。即將現在沒死,也註定了死亡的命運。
風暴之後,劉備和閻柔僅僅是解去了腰間的繩索。然後二人在二層的一間船艙裡閒話飲茶。頗有點任憑几吹浪打,勝似閒庭信步的意味。這樣的表現,同時,也表明了劉備對三鬥等人的無比信任。
善後的事情都弄得差不多了,就開始做飯了。這個時代,像吃飯這樣的小事,也是要講究尊卑的。得劉備、閻柔先吃。因而,當飯菜送來之時,不消問,劉備就知道其他人肯定都還沒有吃。
劉備對送飯菜進來的士兵說:“哎,添副碗筷,再把三鬥叫來,一起吃。”士兵愣了一下,問道:“加州牧話,三鬥是什麼呀?”劉備解釋道:“是一個人。你問樑寬他們就知道了。”樑寬。是水軍將領,士兵們自然是知道的。士兵下去了,沒過多久,就把三鬥叫來了。
劉備喊添一副碗筷。三鬥就自己拿着添的那副碗筷上來了。進艙後,三鬥放下碗筷,卻不就坐。說道:“三鬥身份卑微,不敢與州牧同席。”
劉備道:“這有什麼?你有大才,足以擔任重任。升你的官,身份就不卑微了。來,甭客氣,坐下吃。”三鬥道:“那。小的就告罪了。”
先吃了一陣真君子的不語食。吃得差不多了,有些飽了,劉備就開始問話了:“三鬥啊,這次風暴,我軍損失如何?”三鬥道:“回州牧,戰船損失兩艘;士兵損失八十多人。”劉備道:“這次多虧了你啊。若不是你,能不能活出命來都說不一定。當真是邀天之幸啊。”
三鬥道:“謝州牧謬讚。人員船隻的損失,倒是比較小的。不過,另有一項損失,還是比較重的。”“哦?”劉備問,“是什麼?”三鬥道:“是東西。風暴之前,爲了減輕重量,糧食扔去一半,淡水扔去大半。這裡面,尤其是淡水,情況比較嚴重。”
劉備問:“到底有多嚴重?”三鬥道:“現在的淡水,在正常飲用的情況下,還能維持五天。而五天之內,能不能到達青州,未難以保證。”
“五天?”劉備想了想說,“船行至此,經過了三天。如果方向沒錯的話,原路返回,是否沒有問題?”三鬥道:“本來應該是如此的。但是,三鬥發現,我們早就偏離了航線。”
“啊?”劉備一聽,這可嚴重了,忙問:“怎麼回事兒?”三鬥道:“回州牧,這會兒,三鬥也不能確定。需要明日天亮之後,再航行一個時辰,才能確定我們的位置。確定位置之後,然後才能確定五天之內,我們能夠到達的地方。屆時,三鬥一定詳細稟報,讓州牧定奪。”
劉備道:“不錯。那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閻柔這時問道:“三鬥。你是哪的人啊?”三鬥道:“小的從小就住在一住大島上。那個地方的名字叫做木因。不過,小的後來提起的時候,誰都不知道木因在什麼地方。所以這些年來,小的一時都沒有回去過。”
閻柔又問:“你這個名字,可不太像一般人的名字啊。是從小就叫這個名字的嗎?”三鬥道:“是啊。小的打小就叫三鬥。”閻柔問:“你現在也算是小有學問的人了。識數肯定是沒有問題的。在你們家鄉,是否很多人的名字裡面都有數字呢?”三鬥道:“嗯,對,就是這樣。很多人的名字都有數字。有叫樹丁一的,有叫牛九路的。我還認識一人,乾脆全是數字,叫做二十四。”
閻柔道:“有這樣風俗的地方我可沒聽過。不過也好,這也算是一個辨認的標識吧。萬一要是滄海桑田,地形變化了,只要風俗沒變,總有一天,能找回去的。”三鬥道:“謝謝教授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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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道:“哎,賢弟,你看,給三鬥委派一個什麼職務合適呢?”閻柔道:“要說做事嘛,三鬥原來的造船就挺好。就那個管事的稱呼像是百姓。我看,關鍵是改個名字。就叫做水軍督郵吧。”
劉備聽閻柔這麼一說,一下子就想起在安喜縣殺督郵的事情來。想來,督郵也算是個不小的官吧。於是道:“好,那就叫督郵。不過,不僅是造船。我看,重要事情的行船也要管才行。”
閻柔道:“正是,反正名稱裡有個督字。也就是監督、督辦的意思。那三鬥以後就負責這兩樣吧。”三鬥忙道:“三鬥謝過州牧,多謝閻教授。”
當日無話。拋錨的時候跟頭天差不多。不過,兩根長鏈已經接成。先前做過一次,而今再做第二次,就一點困難都沒有了。
拋錨之後,士兵們進入夢鄉。由於風暴中,大家不管是外面的還是裡面的都消耗了不少體力,因而也就特別的疲憊。很快就睡着了。
小戰船上的士兵,睡覺是比較困難的。當然,這裡主要說的是條件困難。主要指的是空間相對狹窄,有點展不開手腳。並不是說他們就睡不着。在往日,他們的睡眠就因爲手腳伸不直,睡得不怎麼安穩。今日,一是減員了。二是累了,也同樣很快就睡着了。
減員,當然,失蹤了八十多名。另外就是上了大船一百名。原來每條小船上,是三十名士兵。這一下,就變成二十名了。三十名士兵的時候,手腳伸不直。變成二十名士兵的時候,手腳就能夠伸直了。
天亮了。這是第四天。經過第三天的風暴之後,樑寬、趙衢、盛曼、蔣舒等四名水軍將領已經知道了三斗的本事。再加上劉備宣佈,任命三鬥爲水軍督郵,四名水軍將領的眼中,三斗的形象就高大了起來。人人都願意聽從三斗的指派了。
三鬥自己也沒有客氣。在這個時候,四周都沒有什麼參照物。有的,只有一望無垠的藍天和大海。天上倒是有些雲彩。但那雲彩卻是多變的。比刻舟求劍裡面的舟更加不可靠。因而,既然三鬥願意指揮,既然三鬥表現出,對於查找現在所在的位置有一定的把握,那麼,就讓三鬥去指揮吧。
三鬥當然沒有客氣。三鬥到船邊,伸出一條長長的竹竿,向海中探了下去。前後左右都探了探。每一次,還嚐了嚐海水的味道。然後,彷彿已有所得。胸有成竹地走向了指揮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