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們所在之地,是湟吉卡孟冰湖湖心的塔烏山。我們都已經看到了,這個冰湖十分廣大,一眼望不到邊。假設我們沿着湖邊,化開積冰,做出一條護城河來,冰湖就變成一個巨大的包圍圈了。
“絕軍師那邊自從收編了吐蕃駐四姑娘山軍隊之後,與機動軍會合,隨即又經過成都解危一戰,兵力將不會低於二十萬。按照事先的商定,若無特殊意外情況發生,八月初,絕軍師將會吸引吐谷渾軍民約九十萬人衆到達此地。我們必須搶在絕軍師到達之前,做好包圍圈。
“這樣大的包圍圈,只用一次,只針對一個敵人,未免太可惜了。因此,我軍在製造包圍圈的同時,可以吸引西夏軍隊出動,將西夏軍隊與吐谷渾趕到一處,一起包圍。”
說到這裡,雷又招指了指掛在後面屏風上的地圖:“這就是冰湖的地圖。各位有什麼想法,現在可以說了。”
監軍景懷忠整了整衣冠,率先越衆而出:“稟軍師,卑職以爲,可以選派兩支小股精銳部隊,分別進攻涼州和天水,然後從兩頭往中間掃蕩西夏其餘諸城,最後在景陽會合,翻過祁連山。這樣就可收到吸引西夏軍隊之功效。”
監軍賈永清附和道:“景監軍之言有理。這兩支部隊當以搶劫爲主,將西夏十城的糧草金銀席捲而空,迫使敵軍不得不追。”
“末將不同意。”漩口將軍黨稷山站了出來:“兩位監軍所定之計對玉門關守軍或許有用,對成縣守軍則絕對無效。成縣守軍本來就針對四川設防,而絕軍師所帶軍隊以及吐谷渾全體軍民很可能要經過他們駐地的附近,西夏成縣守軍定不會輕易離開。”
賈永清問道:“依黨將軍之見,又該當如何?”
黨稷山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軍師指向哪裡,我就打向哪裡。”
略微冷了一下場,監軍葉新圩站了出來,向雷又招抱拳躬身道:“啓稟軍師,從地圖上看,冰湖的出路似乎不廣。無論從景陽南下,還是從臨洮西進,始終要在湟源彙集,自冰湖的東面進入。若是吐谷渾和西夏的軍隊碰在一起,恐怕會另生事端,遲疑不前。我們還得設法將吐谷渾與西夏錯開纔是。”
如此這般,衆說紛紜,莫衷一是。良久,鼓躁漸息。雷又招讚道:“很好。諸位所說十分精妙,我將盡力採納,分別記功。
“景、賈二位監軍所設之計大處甚是。此計的短處是負責引敵的小股部隊非常疲勞,非常辛苦。如果他們被敵軍追上,引敵就會失敗;如果他們不被敵軍追上,敵軍就有可能中途撤退,引敵同樣失敗。此外,小股部隊疲於奔命,大部分主力卻平安休整,苦樂不均,不利於激勵全軍的士氣。因此,對景、賈二人之計我修正如下:“全軍劃分爲十份,每份三萬,馬步兵平均分攤。五將軍、五監軍各領一隊,在江湖營的指引下,事先在祁連山南部展開,然後按照約好的時間,依次向西夏十城發起攻擊,造成單一部隊轉移進攻的假象。戰鬥方面,江湖營已派遣武林高手事先混入城中作爲內應,配合軍隊斬關殺將,打開城門,故此應該會很順利的。按照景、賈二位監軍的設想,每隊士兵在攻陷城池之後,對敵方進行洗劫,然後迅速撤離,在做出往景陽退卻的假象之後,直接越過祁連山。這樣,我們的軍隊就始終擁有很強戰鬥能力,不用擔心被敵軍追上。
“下來之後,你們各自把士兵的名冊呈上。五位監軍留下,協助我進行編隊。遠處的今日就可以出發,爭取七月二十五日,奪取涼州。隨後的城池,依據其距離的遠近,間隔兩三日,依次進行洗劫。這樣算來,玉門關的西夏軍隊到達冰湖應該在八月十三左右。
“適才黨將軍的顧慮也很有道理。絕軍師部隊與吐谷渾到底走的哪條路我們還不清楚,他們與西夏成縣軍隊是否交鋒也無法預測,但我們也不能因此而坐觀其變,必須積極主動地爭取引敵的機會。
“根據黨將軍的顧慮,我對引敵計劃再作如下調整:“對涼州、酒泉、張掖、金昌、武威五座城池按原定計劃不變,由西向東,每隔三日左右攻取一城,最後經景陽撤至湟源,吸引西夏玉門關軍隊至冰湖。
“白銀、蘭州、臨夏、定西四城呈犄角之勢,位置比較特殊。若絕軍師部隊取道望子關、臨洮,這四城必然成爲阻礙。爲此,我軍應事先埋伏在河口、大河家、循化一帶,在得知絕軍師部隊突破望子關之後,同時攻佔四城。爲絕軍師部隊經過臨洮掃清障礙。天水一城作爲我軍對西夏成縣部隊的最後挑釁,推遲到吐谷渾國軍民過了臨洮之後進行。
“每支部隊的統帥我將在下午指定。希望大家注意整體,切忌貪功戀戰,誤了大局。此外,後出發與先返回的部隊,在不影響相互接應的情況下,要儘可能地協助工匠營的工匠化冰。江湖營則由我親自率領,一直插到西夏的岷縣,在敵軍臥榻之旁坐陣指揮。”
說到這裡,雷又招轉身走回案几之後的座位,又道:“最後,我要補充的是,塔烏山是個不錯地方,因爲我軍要確定敵軍進入冰湖之後的確切位置,也只好讓給敵人。此外,西夏軍隊匆匆趕來,糧草攜帶必然不多,稍加圍困,不難迫降。吐谷渾則軍民同行,鍋碗瓢盆俱全,迫降十分不易。因此,我想在塔烏山事先劃定兩個區域,讓工匠營埋設炸藥,到時候以火炮轟之,震懾其膽,迫其儘快投降。你們看好不好?”
將軍陸通光抱拳道:“啓稟軍師,若是兩次炮擊之後,吐谷渾依然不降呢?”
“你說呢?”雷又招答道:“如果我讓陸將軍跪下來懇求他們,也不知是否會更好些?”
笑聲騰起,盪漾着衝出了營帳。
卻說雷絕招率領四萬四川藉戰士向北潰退之後,由於沒有主力軍的消息,再加上吐谷渾也不會立即來追,於是就放慢了步伐。自七月五日到達梓潼之後,還駐紮了十日。
中元之夜,萬臨山、言壽風二人探路歸來,稟報軍師。萬臨山道:“過了松潘的哲波山之後,沿途沼澤遍佈,已經不適合行軍。我們一至走到若爾蓋黑河流域的哈丘錯乾和錯拉堅一帶,實在不能往前走了,就回來了。”
言壽風道:“萬少俠的輕功真是非同小可。行沼澤如履平地。老叫化好幾次遇險,都虧了萬少俠的援手。”
“好了,我知道二位的辛苦。”雷絕招道:“這便下去休息吧。”
言壽風窘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回來這一段路,我們早就回復精神了。”
雷絕招遲疑地道:“這可就難了。這段時間,沒有殺豬宰牛,沒有肉。我這裡,只有一點豆腐乾。當然,酒還是有的。”
喚過奶孃,將豆腐乾、酒拿了出來。言壽風、萬臨山也不推辭,立即就吃開了。
雷絕招看着二人饞涎四溢的樣子,道:“其實,發現不能行軍就該回來了,用不着一直走到黑河的。”
萬臨山用勁嚥下一塊豆腐乾,應道:“絕軍師曾經說過,真正領兵之人,是不能拿士兵的性命去賭未定之數的。這話在下記得清楚。但是,在下這一次與言幫主是奉命而去的,奉的是絕軍師的命令,而不是絕招姑娘的命令,故不得不盡最大的努力。”
“不錯,這段時間,我們是生疏了許多。”雷絕招道:“設身處地,你站在我這個位置上想一想。我一個女子,指使千軍萬馬,置身於這麼多的男人之中,實在無法對大家和顏悅色。我父母重男輕女,從小就是把我們當野孩子看的。端莊,我根本就不會。我只能故意板起面孔,擺一擺軍師的架子罷了。”
萬臨山見話題已觸及情感,想起尊重要自己死心的囑咐,便另起話題,道:“忘了問你了。我軍既不能斜插若爾蓋,就只能走西夏了。前有西夏,後有吐谷渾,卻不知絕軍師有什麼打算?”
“也沒什麼打算。”雷絕招道:“打仗其實也是一樣的,也是要設身處地的。說到西夏,就得把自己當作西夏的守軍。西夏國好像一條帶子,南有祁連山、北有龍首山,西臨龜茲、高昌兩國,東與天朝的關內和四川接壤。西夏軍隊的佈防,歷來以東西兩處作爲重點。最近這幾年,因爲與四川的貿易衝突,慢慢地就形成了東重西輕的格局。
“針對四川,西夏的要隘共有兩處。沙州爲第一關,望子關爲第二關。四川則以劍閣爲惟一的要隘,但四川卻有很多百姓住到廣元一帶。這樣一來,廣元就成了兩國軍事上的緩衝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