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帳外傳來士兵的聲音:“啓稟溫姑娘,回紇國送來禮單。”
回紇國送禮乃是對四川的討好。由於回紇盛產向日葵,這一次送的禮就是兩萬斤葵花籽。溫玉華看完禮單,想道:“兩萬斤葵花籽,得吃到什麼時候。士兵吃瓜籽,既不能填肚,又有礙軍容、有損軍心,不如謝絕了吧?”
別忙,不如將這些瓜籽送給東突厥。溫玉華想到這裡,喚進士兵,道:“再請楊昌樂。”
稍後,楊昌樂到了。溫玉華道:“楊掌門不光是武功高強,最難得的是閱歷豐富。常人發現點奇處,就會嘰嘰喳喳,瞎猜一氣。楊掌門就算是知道了什麼,也一定知道不當講的,一定不講。”
楊昌樂道:“回溫姑娘話。敝派乃朝庭封禪之所。派中所有人等,必修口舌之功。就算是話多的張寧生,也只是無關緊要的話多。不該說的,同樣是一句都不會說的。”
溫玉華道:“我現在要問你東突厥的兵力防備。相信張寧生已經告訴你了。”
楊昌樂道:“是。這一次東突厥總共集結了四十萬大軍,屯兵於武川。單于呼韓邪和親成功,大軍本應散去。但他們都想見一見王昭君,故此沒散。”
“好。”溫玉華道:“楊掌門暫時與萬臨山住在一起,以備我隨時候教。啊,請你順便叫親兵通知付晉寧攜帶回紇、關內、河東、東突厥的地圖到我這兒來。”
一會兒,付晉寧帶着幾名隨從,捧着地圖來了。溫玉華先遣退了付晉寧的隨從,然後道:“回紇國送兩萬斤葵花籽。正好天朝與東突厥和親,東突厥原來聚集在武川的四十萬大軍想要看一看天朝的公主,沒有散去。爲了表示我軍的友好,我想將回紇國送給我們的葵花籽轉送給東突厥軍隊。現在要找出一條送禮的路線。”
付晉寧道:“我們四川與東突厥素無交往,得找朝中權貴輾轉搭橋。恐怕禮未送到,東突厥的軍隊就散了。”
溫玉華道:“我指的運送的路線。雖然素無交往就送此厚禮有些唐突,但我們正好可以做了好事不留名。以回紇的名義送禮就行了。據說,天朝和親的隊伍下月初七自開封出發,我們得趕在他們的前面。”
“下月初七。今日是六月初三。我算算……”付晉寧略事盤算,道:“沒有問題。幾條路幾種走法都能按時送到。”
溫玉華道:“如果大軍跟在送禮的隊伍後面……”
付晉寧愣了一下,問道:“是全軍嗎?”
“全軍。”溫玉華點點頭。
付晉寧這才緊張起來。不僅僅是腦中盤算,而是翻開了地圖;不是隻翻一兩卷,而是帶來的地圖差不多都翻了。中間還問道:“瓜籽現在在什麼地方?”溫玉華答道:“尚在回紇的首都銀川,說是五日後啓運。”付晉寧又繼續忙碌。
良久之後,付晉寧站起身來,道:“地圖不太完整,山脈走勢不清,小人實在難以計算。初步的想法是,到達回紇之後,順着黃河往前走。經過烏海、磴口、五原之後,在包頭一帶向南北偏移,然後自東西南北同時到達武川。考慮到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的難度,大部分道路,大軍應該以五路進發。而個別險要之處,還只能合成一路,不能強求。這樣算來,如果明日出發,如果一切順利,到達武川的時間應該在七月初十左右。”
溫玉華問:“營內必要的器具都夠吧?”
“尚足以應付。”
“好。”溫玉華遞過一封書闌和一枝令箭,道:“這是我寫給回紇國君的書信,先是感謝禮物的客套之語,然後說我軍將北上獵熊,路經回紇,保證絕不擾民,向他借道。你要心中有數,要謝絕回紇對軍糧的資助。接下葵花籽之後,立即北上。每逢道路鉅變之所,要留人指示。你們神機營明日卯時出發。我將派神刺營隨後接應。”
“卑職得令。”
緊接着,溫玉華找來言壽風。溫玉華道:“聽說你們神刺營的人有些渙散了,有沒有這回事?”
言壽風道:“哪兒的話?大家只是沒事做,悶得慌。”
“叫前輩來就說明有任務了。”溫玉華道:“不過,我得先問問,江湖之中是否認爲制敵而不傷敵要比一般的傷敵殺敵要好呢?”
言壽風道:“那是怕錯殺無辜。”
“假設敵人騎馬逃走,又如何能制敵而不傷敵呢?”
言壽風道:“騎馬逃走,近了能追上,遠了就不行。如果事先有準備,不讓敵人逃遠也就成了。”
“好。”溫玉華遞過一枝令箭,道:“明日辰時,神刺營全營趕赴回紇。在神刺營的前邊,有神機營領路;神機營沒有停下,你們神刺營也不能停下;在你們的後面是王濟恩統率的寅支一保一甲兩萬精銳騎兵。你們的任務,是在經過石嘴山之後,禁錮沿途所有村民。在交給接應的士兵之後,纔可以離開。前輩清楚了嗎?”
“清楚了。”言壽風又道:“不過這石嘴山我不認識,恐怕要誤事。”
溫玉華道:“好,我將讓神機營爲你們留下標記。”
最後,溫玉華又找來萬臨山:“最後的事情,還需要萬兄出面才行。”
“怎麼?”
溫玉華道:“我想過了。要搶回軍師,就一定不能讓和親成功。如果軍師不反對的話,我想在和親之前把東突厥給滅了。”
萬臨山道:“現在我們怎樣才能知道軍師會不會反對?”
溫玉華道:“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東突厥四十萬大軍現聚武川。我調遣大軍遙遙包圍,你則率精銳騎兵負責阻擋和親的儀仗。如果軍師反對,一定會明白地說出。如果兩位軍師都沒有明確說出,就說明她們並不反對。你攔住之後,發一次信號。如果軍師反對,再發一次信號。我收到信號一日之後,沒有後續的信號,就立即攻佔武川。”
萬臨山道:“東突厥路途遙遠,山高路險,需要仔細謀劃纔是。”
溫玉華道:“我已經調遺了神機營和神刺營明日卯時、辰時出發。午後,我將召集全體監軍,宣稱,兩位軍師再次考驗你的用兵之計,全軍將北上獵熊。你只需調遣王濟恩的寅支一保一甲騎兵營先行,協助神刺營禁錮村民;敖聞喜的子支一保四甲弓騎營隨後,以補不足;然後派出幾隻步兵營負責看管沿途村民;輜重靠前,其餘各部依次前進;糧草帶足四月,留下萬餘人駐守情海,再定好聯絡之法就行了。”
“可是,”萬臨山道:“東突厥地域遼闊,民族混雜,惟恐言語不通。”
溫玉華道:“你不用擔心。王嬙是四川人,呼韓邪迎娶王嬙,如果不懂我們的話,就一定帶有通譯。我這邊也不擔心。我問他們降不降,他們不能回答我能聽懂的話就算是不降,殺了便是。”
“溫姑娘,”萬臨山道:“有一事原本不應我講。經過昨夜長談,你我拉近了很多,我認爲還是講了的好。溫姑娘原本和藹可人,最令人親近。經閉合堂扣留軍師一役,似乎就厲害了許多。現在,溫姑娘又是殺字當頭。在下擔心,這樣做恐怕有違上天好生之德。”
溫玉華道:“殺就是不殺。危難當頭,堅決地殺,反而能少殺幾位。我現在想起一事,要叫神刺營派幾名高手南下成都,繞道巫山,請出昭君及雷家四女的父母,繞道北上同請軍師。我去了。以後再與你細說。”
泉水汩汩,匯流成溪。溪水潺潺,集聚成河。河面上雖有波濤,然而當嚴冬來臨之時,一夜之間,河面凝結成冰,就成了鏡面。河愈寬,愈遠看,它就愈是平坦。這之後,如果再來上一場雨雪,就真的平滑如鏡了。
湟吉卡孟冰湖卻不是這樣。由於湖面亙古結冰,終年不化,再加上雨水較少、風霜侵蝕等原因,使得它的表面就像冰川一樣凸凹不平。有些地方像是排列整齊的凝固的波浪,有些地方則像暴雨擊打之後的沙灘。自然,由於雨水沉積的原因,湖面上也分佈着大大小小的不規則的鏡面。
雷絕招率領四萬川軍,急速通過望子關之後,在岷縣與雷又招會合。兩姐妹立即將各自軍隊的情況向對方進行了通告。雷又招再對整個計劃進行了個別細微的調整。
由於地域相近的原因,吐谷渾及西夏兩國均有不少人到過湟吉卡孟冰湖。
在吐谷渾國人想來,由於長年累月的輾轉遷移,山川地貌的變化對於自身百姓根本就沒有太大的影響。環境愈是惡劣,就愈能顯出自身的適應性。對於冰面的行走,吐谷渾的幼兒都能夠四平八穩;而四川等其它軍隊的士兵一不小心就會滑倒。這樣一來,湟吉卡孟冰湖就成了絕妙的所在。在這種地方作戰,自己可謂佔盡了地利。
西夏國將領卻認爲湟吉卡孟冰湖靠近西夏,氣候寒冷而乾燥,與西夏國境內差別不大。在湟吉卡孟冰湖作戰,西夏穩佔天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