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自己的隊伍,就只有袁紹了。叫袁紹攻關?就這麼叫,顯然是不行的。必須得滿足三個條件,即自己的隊伍攻關的時間很長,自己的攻城器械喪失殆盡,自己的隊伍出現重大傷亡。前兩個條件沒什麼,只最後一個條件叫袁術有些受不了。
袁術望着兩旁高聳入雲的山峰,再望望遠處的汜水關牆,最後望到關前數不盡的屍首,突然有了個主意。叫過大將張勳:“你去,執白旗與關上接洽。得到允許之後,把屍首全部收過來。”
張勳得令,執白旗上前,說是要收斂屍首。關上高順準了。於是,袁術軍開始收屍。
袁術把軍隊往後面移了三裡,並從軍隊中擇其精壯,排列在路邊。每收上來一具屍體,便讓士兵與屍體對換服裝。然後將身穿自己部隊服裝的屍體再往後運至五里處暫時堆放。忙活了一整天,製造了近萬具自己部隊服裝的屍體出來。袁術覺得差不多了,吩咐安營紮寨。
再日,袁術挑了些老弱殘兵出來。在五千弓箭兵的催逼之下,扛着所有的八十多架雲梯,攻往汜水關。
袁術不知道關牆上面的弓箭能射到兩百步的距離,叫五千弓箭兵前進到一百二十步停止。雖然射不到關牆上面,但只要能射那些老弱殘兵就行了。關牆上面的高順,也相當配合袁術的行動。首先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雲梯上面澆火油。在毀掉攻關器械上面,高順與袁術的想法都是一致的。
只不過,當所有云梯都燃燒起來之後,高順隨即下令向遠處袁術的弓箭兵放箭。一波箭雨之後,袁術的弓箭兵掉頭就跑,死了幾百人,又有了幾百個傷兵。
這樣的結果,也正中袁術的下懷。袁術吩咐,傷兵先不要裹傷。帶着人馬,就撤了下去。路上再搬了準備好的近萬具屍首同行。到了岔路口原來的營址,扎住人馬,立即往袁紹處送信。
袁紹聽說其餘六部諸侯均遭重創,也不得不上前了。當即渡過洛河,往汜水關進兵。經過袁術營寨,見到那近萬具屍首和幾百個傷兵,袁紹語重心長地安慰了袁術一番。再往前走就是焚場。十幾裡地的骷髏頭顯示,這裡的死亡將士更多。
這一路走下來,不怕死的都怕死了。太影響士氣了。袁紹當即安排擇地紮營。由於這一段道路相對狹窄,袁紹人馬又多,營地一地排開,有二十里地。
從曹操返回虎牢關那日算起,這是第三十二日。清晨,點卯之後,袁紹問衆將對於攻取汜水關有何計策,無人應答。於是,袁紹便帶了帳下諸人,騎馬先到汜水關。
汜水關前,地勢比較空曠。如果人擠人的話,完全可以擠得下四萬人。當然,打仗不能那麼擠。到了地方,顏良、文丑就有了主意。二人紛紛說,這裡排兩隊弓兵,那裡佈置幾個盾陣。說着說着,二人意見逐漸相左,還爭論了起來。袁紹制止了二人的爭論,謂田豐曰:“元皓天姿緓傑,權略多奇,當有所見。”
田豐嘆了口氣,道:“軍士聽我令否?”袁紹道:“元皓多慮了。至今日,十幾路諸侯均受重創,更有四五家諸侯全軍覆滅。值此存亡之際,公有妙策,紹焉能不爲元皓所驅。只要元皓願意擔當,自紹之下,無不遵從。”田豐問:“他二人呢?”袁紹道:“顏良、文丑,此役但聽元皓吩咐,能做到否?”顏良、文丑齊道:“但憑吩咐。”
田豐道:“顏良,如今你按自己所想,且去攻來。”顏良一愣,這是什麼命令?往袁紹看了一眼,袁紹點頭示意。於是顏良點了三千步軍,往汜水關馳去。“文丑,你負責擊鼓鳴金。”田豐道。
顏良驅馬關前,至一百五十步,叫停了兵士,自己嚮往前馳出五十步。立馬喝道:“關上何人,敢與顏良一戰乎?”關上一陣箭雨,均往顏良射到。顏良大刀迴轉,格擋弓箭。奈何大刀沉重,護了人,便護不了馬;護了馬,便護不住人。戰馬身中數箭倒下,顏良也因此摔在地上。顏良爬起身來,向後急奔。遠處陣後的文丑也急忙敲鑼鳴金。最後,顏良身中六箭,被人擡了回來。
袁紹見此情況,認爲田豐分明就是叫顏良送死,臉色便有些不好看。而文丑,則知道了自己與顏良的那些想法根本就行不通,沒了主意。田豐道:“事實證明,一味強攻是徒勞無益的。主公且請回帳。我自調動三軍。後日辰時,開始攻關。”袁紹聽了,心中暗道,好,你傲,看你能傲到什麼時候。表面上卻沒有說什麼,自去歇息去了。
田豐當即安排三軍,對雲梯和臨衝呂公車進行再造。原來的雲梯,也就是一般的梯子,只不過更長而已。田豐吩咐製作的雲梯,底架以木爲牀,下置六輪,梯身以一定的角度固定於底盤上。並且,這種雲梯除了主梯之外,還有一具可以活動的副梯,頂端還裝有一對轆轤。這樣的雲梯,由於有主副兩梯,登城時雲梯可以沿着城牆自由地上下移動。不再需要人擡肩扛;另外,由於主梯採用了固定式裝置。簡化了架梯程序,攻城時,只需將主梯停靠城下,然後再在主梯上架設副梯,就可以“枕城而上”了,減少了戰鬥時架梯的危險與艱難。它還有一個很大優點,由於雲梯在登關之前不需要過早地與關牆接觸,守軍對攻關器械的破壞作用將會大大降低;而副梯頂部的巨大鐵鉤,又可以使雲梯靠上關牆後,牢牢地鉤住牆沿。
臨衝呂公車,本來就是好東西。只不過汜水關的關牆太高,這才使得袁紹製造的臨衝呂公車變成無用的擺設。袁紹根本就沒有想過要使用自己製造的臨衝呂公車。其主要的原因,就是臨衝呂公車的上端距離關牆的距離太遠。
僅僅加長上端的天橋部分是不行的。於是,田豐對袁紹製造的臨衝呂公車進行了修改。在上端,田豐叫人做了個活舌裝置。活舌不伸出的時候,重心是穩的,這將有利於將臨衝呂公車推到關牆下面。伸出活舌之後,重心不穩,臨衝呂公車往關牆傾翻。活舌的前沿又有一排鐵勾。鐵勾掛住關牆之後,一種嶄新的穩定狀態便能夠得到重新建立,只不過臨衝呂公車由直立變成了傾斜而已。田豐還叫士兵將臨衝呂公車內部的樓梯全部重做,以適應最終傾斜的使用狀態。
第三十四日,田豐預料的天氣出現了。
這注定將是一個悲慘的天氣。綿綿的春雨,經過多日的醞釀,終於降臨人間。蒼天流淚了,汜水關關上關下的士兵人人眼前也隨之呈現出一片模糊。春雨貴如油。在如油的春雨裡,汜水關上的油火罐就不好使了。
將近辰時,田豐準備開始進攻。但袁紹卻沒有到。派人去叫,袁紹說天氣不好,叫暫歇一日,待雨停了再攻。田豐沒有聽從袁紹的命令,自作主張,調齊三軍,開始了進攻。
田豐安排的進攻,以步兵爲主。人人手持盾牌,緩步推進。他們都沒有奔跑。這是因爲,人到,是次要的;東西到,纔是重要的。臨衝呂公車安排在中央部位。原來近兩百架雲梯改成的六十架新式雲梯,集中安排在右側。這是因爲,田豐認爲,均勻攻擊,不如重點突破。
天上的雲層很低,低得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自袁紹車中推出的攻關器械,慢慢地顯現出輪廓。關上的士兵都有些詫異,不明白那是些什麼東西。一般來說,人們對未知的東西都是有一些恐懼心理的。於是,一種不安的情緒悄無聲息地開始滋長。
雨天,油還是可以燃燒的。只不過點燃的動作不太容易實現。往雲梯上澆燃燒的火油,這個動作不受天氣的影響。但袁紹部隊的雲梯,遲遲不靠向關牆,澆油的效果就差了。小火油罐,由於需要灌口布條點燃,雨天帶來的影響甚大。
當然,因爲雨天,汜水關也多了一樣防守的東西,那就是石灰。那些石灰,是在所有建築完成之後,又繼續燒製的。生產日期是不同的,強度也是有差異的,關鍵是對敵軍的殺傷作用是未知的。當初,田潤說雨天可用石灰的時候,高順曾經問了一下。田潤就只是說,石灰如果進眼睛,眼睛就看不見了。其它的並沒有多說。這時,高順見敵軍逼近,便叫河內降兵把石灰袋子割開,提前把石灰倒了下去。
倒石灰,騰起了陣陣煙霧。關牆之上,高順叫士兵們閉了眼睛。關牆之下,袁紹部隊沒有閉上眼睛,但由於還有一截距離,又是雨天,石灰煙霧很快就消散了,因而也只有少數幾個人被石灰模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