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落傾先是一驚, 顯然沒想到月懷寧會幫自己,接着便笑出了聲,輕聲答道:“不是!”說完, 便站了起來, 直視對面的水無憂, 不帶一絲畏懼。
水無憂臉上神色變換, 最後盯着傅皓龍問道:“寨主這是什麼意思?”
傅皓龍此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滿腦袋都是水落傾最後那一抹微笑,那一道眼神,那裡面的東西太重, 太多。
心中一轉,到嘴邊的話便改了, “先不說我已經放了人, 是她不願意走。再說, 這位根本不受我風雲寨約束,水公子問我豈不是問錯了人?”
“寨主是打算包庇到底了?”水無憂哪還能不明白傅皓龍的意思, 月懷寧明顯與風雲寨關係不一般,他纔不會相信如果他要對付月懷寧,傅皓龍會無動於衷。
“水公子如果非要如此認爲,傅某也無話可說。”一句話便坐實了他的態度。
“皓龍”,水落傾聽見傅皓龍如此說, 輕輕的叫了一聲, 目光定定的看着傅皓龍, 滿是欣喜。
水無憂的臉色本來就黑, 如今更是如鍋底一般了, 冷聲對水落傾問道:“我再問你一遍,跟不跟我們回去。”
“死也不回!”水落傾回的的斬釘截鐵, 成功讓水無憂的臉色變成了狂風暴雨。
但是水無憂也是個聰明的,他沒有繼續糾纏,而是對傅皓龍道:“如果我沒記錯,你們所需要的很多必需品都來自我夏朝吧?寨主相不相信,只要我不願,就沒人敢賣給你們東西?”
傅皓龍臉色未變,朗聲說道:“你當夏朝是你水家的不成?”
“夏朝雖不是我水家的,但這商隊卻是我水家的。”
“你在威脅我?”
“如果寨主認爲是,那便是了!”
“還從未有人威脅過我。本來這事與我風雲寨無關,但如果水公子執意如此,那我風雲寨也只好與公子鬥上一鬥,讓人明白我風雲寨也不是誰都能來欺辱的!”傅皓龍一席話說的慷慨激昂。
水無憂深深的看了一眼水落傾,說道:“若是妻主後悔了,水家的大門永遠爲你而開。”便轉身離去。
“這樣好嗎?”月懷寧出聲問道。
“沒關係,他還威脅不了我,不然我當初也不敢將水落傾綁回來了!”傅皓龍說的輕鬆。
但月懷寧卻一點也不覺的,她只覺剛纔這個男人恐怕不只是威脅這麼簡單。人都有逆鱗,如果觸碰到,必然會拼個你死我活。
“對不起,我”水落傾有些躊躇的說道。
卻被傅皓龍打斷,“不關你的事!”便轉身而去。水落傾看着他的背影,猶豫了一下,便跟了上去。
晉城水府,水無憂一進大廳便黑着臉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跟着他的男人神色恍惚,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大廳中靜悄悄的。
“在想什麼?”水無憂突然出聲問道。
那男人反應了一下,才說道:“大哥,你覺不覺得今天救了妻主的那個女人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水無憂挑挑眉,“那個漂亮的像男人的女人?”
“對了,就是像男人,如果他真的是男人呢?”
“可是她是女人!”水無憂平靜的陳述着事實。
“沒準他真的是男人。”說完,那男人跑出大廳,一會兒拿着一張通緝令進來,遞給水無憂,“你看,是不是很像?”
通緝令赫然是通緝月懷寧與墨青溪的那張。
水無憂接過來,稍一打量,便回道:“是很像,但是今天那個人確實是女人。”
說完,水無憂又向想到什麼一樣,笑道:“那又有什麼關係,我說是,就是。”
那男人見此,就知道水無憂有了打算,試着問道:“我這就去通知太守去抓她?”
水無憂擡手阻止,說道:“你不知道這兩個人的身份。況且咱們一城的兵力也不足以斬草除根,野火吹不盡,春風吹又生。”
“你拿着這個立刻去京城!”水無憂不知道想到什麼,連聲音都帶了興奮。
“好”,“但是大哥,等妻主回來,我們是不是?”有些猶豫的聲音。
“嗯?你在教我怎麼做?”
“不是,不是。”“那我去京城了!”說完,那男人便落荒而逃。
水無憂看着他的背影,喃喃的道:“果然,還是折斷你的翅膀你纔會老老實實的在我身邊。”說完,神色一冷,也起身而去。
風雲寨,彷彿要印證月懷寧的猜測一般,自打水無憂離開,綠洲便再也沒來過夏朝的商隊。其他東西都還好,只有一樣是綠洲自己不產,又迫切需要的,那就是食鹽。
很多人並不知道這件事,所以開始只是有些奇怪商隊怎麼還不來,店鋪中又有一些存貨,所以沒覺得。但隨着時間推移,這個問題越來越明顯。
不知道誰泄露的消息,人們開始人心惶惶,哄搶食鹽。但哪還來得及,店鋪早已關閉。這更加坐實了那個消息,人羣更加恐慌。
月懷寧自然也察覺到了,但她對這裡根本不熟,只是看着傅皓龍。
“放心吧,一大批食鹽馬上就運到了!”傅皓龍說的輕鬆。
月懷寧見他如此,也就放了心,畢竟盤踞這裡這麼多年,沒點渠道還真說不過去。
正在這時,副寨主滿頭大汗的跑了過來,來不及喘氣便說道:“不好了,咱們的食鹽被飛虎寨的人劫走了!”
月懷寧神經一跳,一種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
傅皓龍也是臉色一變,剛要說什麼,就見一個人連拖帶抱的抱着一個東西走了過來。
之所以說是東西,而不是人,是因爲那個人竟然被剁去了雙臂與雙腿,剜去了眼睛與耳朵,鮮血長流,根本不成個人樣了。
“小三子!”傅皓龍的聲音彷彿帶着寒冰。
月懷寧知道這個人,那翠鳥還是這個人送給自己的。如今見她這樣,也擰了眉,殺一個人簡單,但這麼折磨人卻正好刺在月懷寧的神經上。
那個人形的東西聽見傅皓龍的聲音,眼裡淌出鮮血,泣聲說道:“寨主,飛虎寨的人襲擊了平安鎮,所有人都被她們殺了,一個不留,連普通百姓都沒放過!”
“她讓我帶話給你,說她已經知道了咱們與水家的事。並且已經跟水家商量好,只要你答應嫁給她,風雲寨併入飛虎寨,她就停止,否則,下一個就是福康鎮。”
“寨主,你要爲姐妹與無辜百姓報仇啊!”小三子厲聲喊道。
傅皓龍此時已經滿眼通紅,手中的鐵槍往地上一戳,竟然沒進去大半,“水無憂,飛虎寨,你們欺人太甚!”
“來人,所有人集結,跟我去報仇。”傅皓龍喝道。
人羣快速集結,知道詳情後,個個激憤不已。
“我走了,這裡先拜託你!”傅皓龍直視月懷寧,眼帶希冀。
月懷寧猶豫了一下,終於輕輕的點了點頭,讓傅皓龍心中的一塊大石終於放下。
“寨主,請給我個解脫,讓我的魂魄親眼看看她們的下場!”小三子說完,便噴出一口血。
傅皓龍臉上全是掙扎,知道這是爲她好,拿起鐵槍,但卻怎麼也落不下。
“寨主,小三子求你了!”小三子的聲音聲聲泣血。
此時,集結的人個個攥拳,有些人甚至臉帶淚花,別過臉去不想再看。
傅皓龍的手上青筋亂跳,終於長槍一挑,小三子帶着微笑而去。“出發!”傅皓龍的聲音響徹綠洲。
如同猛獸出籠,空地上瞬間沒了人影,全部踏着夕陽而去。
月懷寧看着她們的背影,渾身的鮮血也在叫囂。
平靜了一會兒,月懷寧直視眼前的五個人,這五個人是由自己訓練的,也正在看着那些背影,恨不得立刻追上去,一起廝殺。
“傅皓龍既然讓你們留下,自然有更重要的職責。大部隊一走,這裡守備空虛,更需要加緊守備。”
見衆人明白,月懷寧纔開始安排,名哨,暗哨,各自延長五十里。剩下的人則輪換休息,各自待命。
終於安排好,天色已經全黑。月懷寧看着帶着紅暈的月亮,只覺的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白天她不是沒有想過要阻止傅皓龍,謀定而後動,但終究沒有出口。因爲傅皓龍的性格,也因爲情勢所逼。小三子的那一死,如同壓垮衆人的最後一根稻草,沒人能在那時候還說什麼謀定後動。
但願今夜無事。月懷寧回家,見屋中光芒依舊,心中便是一暖。有這麼一個不問緣由,一直等你的人,夫復何求。
將墨青溪送入房中,月懷寧吹了燈,卻沒有進屋,而是坐在客廳中,隱在黑暗裡,望着天上的月亮,如同一尊雕像。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人影閃現。月懷寧立刻起身,在那個人影剛要敲門的時候,一把捂住她的嘴,拉到外面,低聲問:“何事?”
那個人影一愣,顯然沒想到月懷寧竟然沒睡,纔有些驚慌的說:“西面有大批人馬襲來,看樣子應該是飛虎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