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倫科的武藝表演直進行到酉時。晚上明帝在“白鶴飛來”宴請今日觀試的文武親貴和參加武藝表演的衆位新人。江澄聽到明帝傳旨擺駕的時候,並未覺得太過驚訝,進士科過後總有瓊林宴,這絕倫科是首創,原定規程中並沒有宴會,新秀們雖得了賞賜,但按朝堂的商議,絕倫科新秀來日授官與新科進士相比卻差了不少,這在重視武事的明帝看來,自然是有所不足的,在“白鶴飛來”賜宴君臣同樂,便是一種很好的彌補了。
當晚“白鶴飛來”一派喜氣洋溢,整個街道全部戒嚴,天武軍十步一崗五步一哨將白鶴飛來四周街巷防護起來。“白鶴飛來”樓下則由捧日軍團團圍護,凌影等御前侍衛則在一樓大廳門窗處警惕地坐着。
明帝帶着趙玉澤幾個上了二樓之後,江澄與柳笙還想請明帝上五樓去,但明帝不肯走了,吩咐道:“朕來這裡宴客,便是要與衆位新卿家同樂的,五樓高高在上,與衆卿隔得太遠,甚是無趣,朕就在這二樓坐着了。讓衆位新卿家都坐二樓。”柳笙與江澄計議了一番,便做主道:“所有絕倫科新秀都坐二樓,將軍們坐一樓,文官坐三樓,親王貴戚坐四樓。五樓”柳笙躊躇未決。
明帝聽柳笙有些爲難,便道:“讓騎射苑那幾個沒出閣的小公子坐五樓去,江卿好生送上去,不準閒人去聒噪他們。”
江澄忙笑着答應了,暗贊明帝體貼周到。
當下江澄將顧璟、高敬、蘇泓、爾雅等十來個男兒送往五樓,親自爲他們安了席,顧璟道:“澄哥去忙吧,這一桌我來招呼就是了。”
蘇泓問道:“江大人見我哥了嗎?他在哪坐着?”
江澄想了下道:“多半在三樓,小泓且慢用,我待會兒下去看看。”他吩咐了守在樓梯口的酒家侍兒:“不準一個閒人上來。”便邁步下樓他下至三樓,往戶部席位上看了一眼,卻見蘇澈不在戶部席上,錢文婷見了他問道:“江侍郎可是找蘇侍郎?剛纔陛下派人傳蘇侍郎去二樓陪新秀了。”他衝錢文婷頷首致意,便往禮部席上望去,卻見鄭嵐在席上坐着,他不想聽鄭嵐囉嗦,過去敬了杯酒,囑咐高瑩幾個服侍好鄭尚書,便告罪離開。有鄭嵐在坐,高瑩和羅幻蝶幾個也就沒有款留他。
江澄下得二樓來,掃視全場,見明帝御席上已經坐滿了,沈知柔坐明帝左手邊給明帝佈菜,趙玉澤坐在明帝右手邊,薛愷悅和陳語易幾個依次坐於兩邊。他只好另外找位子坐,見蘇澈坐在距明帝最近的左側席上,席上除了蘇澈之外,全是今日的新秀:兩位陸姓少年,李蔚和夏離,第一個出場的青衣女子,最爲力大無窮的女子,蘇澈旁邊還有個空位,他便決定坐到蘇澈旁邊去。當下先往明帝身邊問候:“陛下可還有什麼吩咐?”
明帝正在含笑看着蘇澈這一席,見他請示便笑着對他言道:“朕這邊沒什麼事了,江卿今日辛苦了,去坐蘇卿邊上吧。”他聽了便往蘇澈席上走去。
明帝大概是見人到齊了,親自站起來舉杯道:“衆卿今日的表演各有千秋,令朕大開眼界,望卿等日後同心協力,報效朝廷,建功立業。”說着便一飲而盡。場中歡聲雷動,新秀們大喊“陛下聖明”、“吾皇萬歲”,全體起身舉杯恭祝明帝萬歲無疆。
江澄落坐後,剛想跟蘇澈說話,卻見蘇澈專心致志地聽李蔚講武功訣竅:“二人對峙,一定要側身相對,垂肘護肋,最爲妥當,倘正面對敵,敵人可攻擊的點就多,但也不能側得太厲害,若把自己的空隙全留給了敵人,那就很容易被敵人攻擊了。所謂踏洪門,搶外門,自己的外門是決不能輕易暴露給敵人的。”
這些話都是習武之人的日常體用,江澄自不在意,他邊動筷子邊看了一眼蘇澈,只見蘇澈星眸閃閃,玉面含春,一手支頤,一手握杯,聽得極爲投入。他心頭暗笑,看來阿澈是被這位李俠女給迷住了,回頭得向陳語陌打聽下這位李蔚。
動了兩筷子後,江澄怕冷落了席上的其他新秀,便給陸姓少年各自盛了碗湯。兩位陸姓少年中大一點的問他道:“江大人,我兄弟二人想去給陛下敬杯酒,可以嗎?”
江澄想了下,似乎沒什麼不可以的,便笑道:“當然可以。”那二位少年歡呼一聲,捧杯攜壺嚮明帝御席而去。兩位少年起身後,江澄便詢問青衣女子和大力士的姓名,那青衣女子道:“不敢勞江大人動問,在下姓霍,單名一個丹字。”那位大力士女子柔柔地道:“在下姓何,雙名巧文。”
江澄聽了暗自驚訝,這位何大力士居然身小聲柔,真是人不可貌相,何巧文既有些羞澀,他便不好多談,只對霍丹言道道:“霍姓在凰朝罕見,玄武霍姓倒是個望族呢。”那霍丹道:“江大人所說不錯,在下祖母原本是玄武人士,後來在玄武獲了罪,帶着在下的母親和姨母們逃到了凰朝,在下卻是在凰朝出生的。”
江澄點頭道:“原來如此,令祖母還康健嗎?不知霍姑娘祖上是玄武哪個郡的?”那霍丹道:“聽祖母和母親講,在下家中原本是玄武滎陽郡的,家中祖母已經去世五年了,她老人家在世時最盼着能回到滎陽去,可是關山路遠不說,她是玄武的罪人,如何還能回去呢。”他聽了微笑不語,那何巧文卻柔聲道:“哪天咱們凰朝打到滎陽,丹妹妹就可以回老家看看了。”霍丹道:“這又不知道是哪天的事了。哎,你看我只顧自己囉嗦,旁邊這位妹妹尚且沒介紹自己呢。”
江澄看她指的是夏離,便笑道:“這位是夏離夏姑娘,與這位李姑娘都是江州人。”他說着看向夏離,卻見夏離對席上的談話恍如不聞,只盯着一處,眼神痛苦神情迷茫。他不由得好奇,順着夏離的視線看過去,卻正是明帝的御席,明帝正攬着趙玉澤的肩膀跟二陸聊天,趙玉澤滿臉都是笑意。江澄琢磨了下夏離的視線和神情,便恍然大悟,這姑娘多半是迷惑敏君的身份,當下笑着喊了聲夏離道:“夏姑娘,夏姑娘進京後住在什麼地方,可有去拜見陳大人?”
那何巧文輕輕推了下夏離,夏離方回神道:“原來是江大人,我和姐姐進京後一直住在’魁天下’,姐姐說絕倫科考試前都不要去拜見陳大人。”
江澄聽得暗贊,這姐妹倆不憑關係上位,的確是氣正風清之人。
李蔚依舊在和蘇澈講武功要訣,全然當其他人不存在,他也就沒和李蔚打招呼了。只與何巧文和霍丹閒聊。那夏離遲疑了好久,還是在二陸回席前問道:“江大人,那日隨你去江州的不是你弟弟嗎?”
江澄微笑道:“是我弟弟沒錯啊,我是天子御侍嘛,那御席上幾個都是我的哥哥弟弟。”那夏離聞言,眼中的痛苦瞬間變成了絕望,他看得心有不忍,卻知道長痛不如短痛,讓眼前這俏麗少女死心,纔是對她和敏君都好的事。
二陸回席後,其他席上的新秀也紛紛效仿二陸去給明帝敬酒。江澄一邊與霍丹閒話,一邊留神細聽,發現明帝對每個新秀都能講出一兩點契合她們各自特長的話,或是嘉賞兵器,或是稱讚招數,暗贊明帝果然穎慧若神。他見每個給明帝敬過酒的新秀自御席上退下後都抑制不住地激動,大有一種將“天子記得我,天子賞識我”的歡喜散滿全場的興奮,便勸何巧文和霍丹道:“二位姑娘要不要也去給陛下敬杯酒?”
何巧文看上去有些怯場,霍丹一把拉了她,徑往御席而去。她倆剛離席,一對從御席上下來的女子便向江澄這邊走來。江澄看這兩位女子正是場上使槍和使錘的女子,便問了姓名,分別敬了她倆一杯酒,兩人都臉紅紅的飲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決定不糾結“江澄”和“他”了,隨心所欲地寫,小夥伴們隨心所欲地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