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意回門那天,阮臨湘起了個大早,急急地趕着許蘭陵起牀收拾了,又叫人去喊阿爾阿山阿思,許蘭陵未睡醒就被趕了起來,沉着臉坐在一旁,不換衣服也不梳洗,看着阮臨湘裡外的折騰,阮臨湘吩咐了一遍,回頭看見許蘭陵還在那坐着,催促道:“還愣着做什麼,趕緊換衣服,穿前兩日給你新做的那件。”
許蘭陵哼了一聲:“不就是回門嗎,你這麼緊張做什麼。”阮臨湘道:“你懂什麼,咱們越看重回門,就相當於越看重姑爺,這樣楚家纔會覺得有面子,對阿意自然也是看重的。”
許蘭陵哼了一聲,阮臨湘一邊哄着,一邊親自服侍他穿衣裳:“好啦好啦,就今天一天,你不爲別的,也該給阿意麪子不是,家裡越隆重,阿意越有臉面啊。”許蘭陵雖然還是不情願,臉色到底好了一些,只是還是不肯配合,只坐在書房等着。
門外通報說大姑娘和姑爺回來了,阮臨湘忙叫人去喊許蘭陵,又帶着阿爾阿山阿思到二門迎接,楚江城一身紅袍,一旁跟着同樣喜氣洋洋的阿意,阮臨湘看楚江城拉着阿意的手,柔情蜜意的,又看阿意,面色紅潤,豔若芙蓉,一臉的笑容,這心就放下了一半,阿意和楚江城見了阮臨湘忙跪下行禮,阮臨湘拉起來笑道:“好了好了,沒這麼多規矩,快進來說話。”
阿爾阿山阿思站成一排。齊齊喊:“見過姐姐,見過姐夫。”楚江城樂得眉眼都快看不見了,嘴裡說着好,又掏出了紅包分給三個人,阿意習慣性的敲阿爾阿山的頭:“喲,今天怎麼這麼嘴甜啊。”
阮臨湘咳了一聲,瞪了她一眼,阿意忙把手放下,挽着阮臨湘撒嬌:“娘,我好想你。”阮臨湘嗔着拍了拍她。可心底還是心疼的,想問楚家好不好,可是當着楚江城到底嚥了下去。
堂上,許蘭陵正等着,阿意和楚江城行了禮,阿意笑嘻嘻的依過去:“爹,你怎麼不出來接我。”許蘭陵不樂意道:“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了,接什麼?”
阿意一向是不怕許蘭陵的,道:“女兒出嫁您也不擔心啊。要是楚江城欺負我怎麼辦?”許蘭陵斜睨了一眼楚江城,楚江城冷汗直流。忙道不敢不敢,阮臨湘笑道:“都成了親,還叫名字呀。”
阿意不說話,楚江城笑道:“阿意喜歡這麼喊就這麼喊好了,左右也沒有外人聽見。”大家說了一會話,許蘭陵就在阮臨湘的暗示下將楚江城喊到了書房去,阮臨湘等楚江城一走就急急地問阿意:“怎麼樣?楚家有沒有人欺負你?你婆婆對你好嗎?”
阿意道:“挺好的,我婆婆對我很好,挺和氣的。”阮臨湘道:“她對你好。你也不能忘形,該立的規矩還是要的,別落人口舌。”
又仔細的問阿意嫁過去後怎麼樣,阿意道:“那天到了楚家,拜了堂我就被送到了新房,見了楚家的幾個親戚,然後就沒有了,第二天給婆婆敬茶。也沒有什麼事,本來我說要在婆婆跟前立規矩,可是婆婆說楚家不興這個,就叫我回去了,吃飯時除了第一天是在一起吃的,第二天婆婆就說公公和楚江城都忙,回家的時候不一定。就各自吃各自的,昨天婆婆把我叫過去。說要回門,就給了我好些東西。說要帶回來。”
阮臨湘道:“那是你婆婆好說話,沒這麼多規矩,你也別放肆了,平時多去請安,嘴甜些,也要捨得花錢,會花錢,她是你婆婆,你討好她也是應當的,千萬別端着架子,知不知道。”
阿意點頭道:“我知道,放心吧,有木桃姑姑告訴我呢。”阮臨湘心下稍定,又問:“江城對你怎麼樣?他房裡有沒有人?”阿意道:“他對我也很好,房裡沒有人。”
阮臨湘想了想,還是試探的問道:“那新婚之夜,你們……”阿意突然嘻嘻笑了兩聲,道:“娘,原來你那天說的是那個意思,要不是他告訴我,我還不知道。”
阮臨湘一愣:“江城告訴你?”阿意道:“那天你又說的不清楚,我當然不知道了,後來他就問我出嫁前娘有沒有告訴我什麼,我就對他說了,又問他是怎麼回事,他就告訴我了,他說的可比娘說的明白多了。”
阮臨湘一陣無語,不知道是該說她缺心眼呢還是說她單純,端着茶道:“他怎麼說的?”阿意笑道:“他說我們倆最重要的是有個孩子,我又不知道怎麼生孩子,他說他會,叫我聽他的。”阮臨湘一口茶噴出來,被嗆着了,阿意道:“娘,你怎麼了?”阮臨湘擺擺手道:“沒什麼,你自己屋裡的事自己多注意就行了。”又問她楚家上上下下。
阿意道:“他們剛開始都稱呼我郡主,我就對婆婆說叫郡主太麻煩了,我在家裡大家也沒叫我郡主,該怎麼叫就怎麼叫好了,婆婆就說我懂規矩,現在都叫我世子夫人。”阮臨湘點點頭,道:“就應該這樣。”又囑咐道:“以後不比家裡,你以前愛看什麼兵書之類的,又愛舞刀弄槍,在楚家可不成,要避着點知不知道。”
阿意道:“這個楚江城答應我了,他每日也會起牀練武,我跟他一起練好了,而且他說看兵書也沒什麼,我爹是將軍,他爹也是打過仗的,都是將門世家,看兵書是應當的。”
阮臨湘點頭道:“那就好,你在楚家吃不吃的慣?”阿意撅嘴道:“有些吃不慣。”阮臨湘道:“楚家一向是節儉慣了的,不像咱們家,可着銀子的供着你好吃好喝,你入鄉隨俗,到底要收斂些。你說若是你婆婆天天吃的用的節儉,你到花錢大手大腳的,叫人怎麼想?”
阿意道:“我知道,我會注意的。”又問起家裡的事來,道:“雖然只離開家兩三天,感覺像是離開了幾年一樣,如今一回來,看着什麼都是好的。”
阮臨湘嘆了口氣,摟着她道:“女兒出嫁了就是別人家的人了,孃家再好。也不能幫你過日子,你長大了,以後還有弟弟妹妹要照拂,你自己過好了日子,纔好幫襯他們。”阿意點點頭,答應了。
中午吃飯時,阮臨湘熱情的招呼楚江城,楚江城估計是在書房被許蘭陵訓了,大氣不敢喘一下。阮臨湘一給他佈菜就慌忙站起來接,恭恭敬敬道:“多謝岳母。”
阮臨湘覺得奇怪。剛纔還是春風得意的樣子,怎麼這一會的功夫就變了,拿眼去看許蘭陵,許蘭陵裝着沒看見,給阿意佈菜:“這個菜是你娘特意吩咐人做的,你嚐嚐……”
阮臨湘又去看阿爾阿山,剛纔兩個人也是在書房的,阿爾眼觀鼻鼻觀心,阿山笑嘻嘻的只不說話。阮臨湘按下心裡的疑惑。待吃完了飯,就叫阿意和楚江城帶着三個弟妹玩兒去。
阮臨湘上前揪着許蘭陵的耳朵質問:“剛纔你給江城說什麼了?”許蘭陵哼道:“叫他不要得意,好好守規矩,好好待阿意。”阮臨湘質疑:“你是不是威脅他了,我看着他都不敢看你。”
許蘭陵道:“我是岳父,他是女婿,我連說幾句都不能說嗎?”阮臨湘千叮嚀萬囑咐,叫他給楚江城留點面子。還是弄成這樣,不由氣道:“你說的有理,什麼事都是你說了算,你……你愛怎麼辦怎麼辦,我不管了,回頭他欺負你閨女,看你有臉上門去給閨女說理。”
許蘭陵見她惱了。忙道:“我這也是爲了阿意好,叫他不要太張狂。”阮臨湘不理他。許蘭陵忙打起小心來賠不是,阮臨湘只不理他。過了一會。打發了許蘭陵歇中覺,阮臨湘便出來找人,問了丫鬟才知道,幾個人玩了一會就各自散了,大姑娘和姑爺現在在輕霧苑,阮臨湘走到輕霧苑,也沒叫人通報,站在廊下偷偷一瞧,只見開着窗子,阿意正睡在臨窗榻上,楚江城一臉的柔情坐在旁邊的凳子上,拉着阿意的手,呆呆的看着她,阮臨湘忍不住一笑,卻驚動了楚江城,阮臨湘朝他招招手,楚江城會意。
“岳母。”被阮臨湘撞見,楚江城還是有些害羞的,阮臨湘笑道:“看到你們倆好我就放心了。”又道:“阿意看着聰明機靈,可也是在旁的事上,她爹以前就說她有大將之風,這也是謬讚了,不過是喜歡舞刀弄槍,愛看些兵書罷了,平常過日子,人情往來,卻是一竅不通的,我有心教導,她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知學進去了沒,以後你們兩個過日子,她要是有什麼不妥當的,你儘管說她。”
楚江城忙應了:“我和阿意是夫妻,相互扶持是應該的,岳母請放心,我既然娶了阿意爲妻,就會一生一世對她好,不叫她受委屈。”
阮臨湘笑道:“你說這話,我心裡就放心多了,說實話,從你小時候和阿意打一架,我和她爹就一直看好你,你別看你岳父橫眉豎眼的,心裡很是讚賞你的,不過是覺得寵愛了十幾年的閨女一下子嫁出去了,心裡不適應,拿你撒氣罷了,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楚江城想起在書房時岳父的疾言厲色以及兩位小舅子的幸災樂禍,不由暗暗瑟縮,但聽了阮臨湘的話就覺得釋懷了一些,阿意在家受寵,如今嫁給自己,事事都要以自己爲先,岳父就從原先的唯一變成了唯二,看他不順眼也是應該的,又見阮臨湘語氣溫和,隱含解釋之意,便笑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岳父岳母疼愛阿意的心思我都明白,只是如今說的再好都是空話,只請您和岳父看着,我若是對阿意有半分不好,任憑您處置。”
阮臨湘心下滿意,笑道:“傻孩子,一家子說什麼處置不處置的,你們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又拉着楚江城噓寒問暖,中間穿插阿意的各種習慣,愛好,意爲讓楚江城多多包涵,而楚江城和阿意新婚,正是情濃的時候,只可惜阿意不解風情,要他多花心思,如今見岳母奉上阿意的各種喜好,自然十分高興,一一的記了。
到了半下午,阿意和楚江城該回家了,許蘭陵拉着阿意只是不說話,阮臨湘也是難過,想以後女兒再來就是客人了,女兒的家再不是安國公府,而是鎮南侯府了,阿意抱着許蘭陵的胳膊笑道:“爹,過兩天得了閒,您要帶我去騎馬。”許蘭陵道:“你現在嫁了人,哪能經常出來。”
阿意道:“所以纔要爹陪着嘛,這樣就沒人說閒話了。”許蘭陵頓時十分滿意,笑道:“好,只要我得空,就叫你出來騎馬。”說完不再板着臉,言笑晏晏的看着楚江城,道:“阿意本就不是深閨裡養出來的女孩兒,一舉一動向來大而化之,若是做的有什麼出格的,你要護着她才行。”
楚江城忙應了,帶回去的禮物是阮臨湘早就打點好的,送走了小夫妻倆,阮臨湘還在二門站了好一會,許蘭陵攬着她回去道:“別擔心了,以後阿思出嫁,還得經歷這麼一遭。”阮臨湘嘆道:“家裡少了個人,卻覺得冷清了不少,昨晚吃飯沒了阿意,吃飯也覺得不香。”
許蘭陵笑道:“那是人少的緣故,等阿爾阿山成了親,娶了媳婦,就有人伺候你了,到時候你一個人吃飯,兩個兒媳伺候,可就不會覺得不香了。”
阮臨湘被她逗笑了,嗔道:“說什麼胡話,阿爾阿山還小呢。”許蘭陵道:“最近這段日子,阿爾一直去軍營,雖說吃喝住還是在家裡,我瞧着卻是比以前長進了,也穩重了不少。”
阮臨湘道:“你還說,阿爾身上那一塊青一塊紅的,看着就叫我心疼。”許蘭陵不以爲意:“軍營裡的哪有不受傷的,受了傷,留了血,他纔會長記性,纔會學到東西。”阮臨湘是不懂這些的,也就隨他怎麼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