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歌這邊有姚越安頓百姓,孫宏文代替容王撫慰百姓,所有的事情都有序的進行着,王傑明朝夕間就從橫行秦川的府衙大人成爲階下囚,侍衛將其捆綁,送回行宮關押。
望着秦川府衙的大門,雪歌有些感嘆,若是所有的官員都如王傑明這般,一個國家,何以安定,百姓,又何以安居。
看了會兒,便轉身離去,王傑明被她抓了起來,秦川府衙羣龍無首,一時間亂作一團,孫宏文那邊派人暫時入駐府衙,控制局面,災民那邊,經歷了兩天的黑暗後,終於迎來了陽光,在士兵們的護送下,紛紛返回了家。
安頓完一切,回到行宮已是黃昏,看着空蕩蕩的大廳便知道,容琛還未歸來。
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瞧着孫宏文急匆匆的跑進來,雖是滿頭大汗,臉上卻有着笑意,看到雪歌立即恭敬出聲:“稟報王妃,所有的災民已經全部安置妥當,被王傑明藏起來的糧食也已經尋到,姚將軍那邊組織人員陸續分發到百姓手中。”
聽了彙報,雪歌平靜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孫大人忙碌了一天,先下去休息吧。”
孫宏文離開後,雪歌纔在大廳的主位上坐下,目光瞥見一個東西,側頭看去,發現桌案上擺放着一本賬本,是早上她走時扔在這裡的,連位置都沒移動過。
將賬本拿起,又一次翻看起來,裡面的賬目做得整潔卻漏洞百出,隨意翻看了一眼就覺得無趣,再次放下。單手支着額頭。目光看着空處,不知在想些什麼。換了衣裳回來的青寶一進大廳就瞧見雪歌在出神,走得近了,才輕聲詢問:“公主在想什麼?”
回神,側頭看着已經洗去一身灰塵的青寶,搖頭:“沒想什麼。流雲呢?”
“他在後院,很快就過來。”青寶答。
“你去叫一下他。”
“好。”
青寶離開大廳。不一會兒就將流雲帶了過來。後者依舊是那副冰冷的模樣,看向雪歌時,略微有幾分恭敬在裡面:“王妃有何吩咐?”
“你去容琛那邊看看。”雪歌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絢爛的煙霞掛在西方天際,日頭很快就要落下,容琛那邊卻沒有任何動靜,流雲不在他的身邊。她始終不能完全放心。
“屬下這就去。”流雲領命而去。廳中只剩下雪歌與青寶兩人,不料沒多久。雪歌就再次單手撐着額頭出神。深邃的眸子裡不經意流露出一些擔憂來,一旁的青寶看着偷偷笑了下,知道她這是在擔心容王,也不點破。
冰塊臉已經去打探消息了。天色已晚,容王應該也快回來了。
“公主,那王傑明要怎麼處置?”青寶確實很關心這個事情。
雪歌瞧她一眼。就知道她心中還有火氣沒壓下去,開口道:“青寶。你覺得王傑明這樣的人,是怎麼能夠做到府衙這個位置,還一做就是十年的?”
青寶愣了下,答道:“我聽府衙的師爺說,王傑明這頂烏紗帽是用銀子買來的。”
時間不長的相處,幾乎所有人都能感覺到王傑明是個沒有腦子的人,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有太多漏洞,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能在這個位置上坐了十年,單是這一點矛盾,就有些無法解釋。
雪歌將這個矛盾與青寶說了說,後者沉默了許久,皺眉思索着,終於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麼,擡頭看向雪歌,驚疑的出聲:“難道……有人在背後指使?”
見青寶想到了點子上,雪歌輕微的點了點頭:“沒錯,王傑明背後肯定有人。”究竟是誰呢,能夠讓王傑明做秦川府衙十年不倒,就肯定有辦法讓他在容琛這一關繼續矇混過去,爲什麼還要在這種關鍵時刻將王傑明推出來?
思索了這兩日所見所聞,雪歌有許多想不通的地方。災荒時期,她只見過把自己的地界弄得越落魄的官員,這樣就能獲得朝廷更多的災銀,可是爲何要將災民肅清,街道上這麼明顯的怪異,他們怎麼可能發現不了。
還有一點,王傑明是真傻?被人利用得團團轉而不自知?還是與那些人合謀裝傻來欺騙他們?
這一點有些不太好判斷,奔波了一天,雪歌也有些疲憊,閉上雙眸,開始閉目養神。
青寶見雪歌累了,也不再多言,忍下心中的疑惑退了出去,準備去膳房爲雪歌熬些湯來。雖閉着雙眸,腦子裡的畫面卻不斷的閃過。
近些日子以來,她總是時不時回憶起小時候,父王總是將她抱在懷中,說些她聽不懂的話,直到她懂事些,再問起,安江王卻總是笑着說,很多事情到了時機,她自然會知道。
直到如今,她已經記不清那時聽到些什麼話,剩下的只有這樣的執念。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遠處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雪歌立即睜開雙眸,看着廳外的道路,視線頓時一凝,然後露出一個笑來,起身快步出了大廳。
容琛回來了。
身後跟着流雲,在看見雪歌后,便閃身離開了。看雪歌快步走來,容琛露出一個寵溺的表情,在她面前站定:“累了吧?”
回來的路上,他已經聽流雲將今日之事都說過了,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不過雪歌臉上的疲憊還是讓他心疼。雪歌看着容琛臉上的神色,就知道他成功了,還是忍不住的要確認下,便開口問道:“親愛的夫君是否完成了今日的任務?”
見她一副認真的模樣,容琛有些失笑,抓着她的手一路朝大廳走去,一邊道:“幸不辱命。”
有了這話,雪歌一顆心徹底落下來,挽着容琛的手臂,順勢靠了上去,壓抑着笑聲:“做得不錯,值得獎賞。”
本就是隨口一說,卻不想容琛真的開口要獎勵,雪歌無奈的鬆開手,看他一副孩子討要糖果的表情覺得心中莫名的喜悅,片刻後,踮起腳尖,吻上他的脣。不等他反應過來,又快速離開。
“獎勵好了。”雪歌勾着脣角,笑意盈盈,轉身在一旁的位子上坐下。
容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這就完了?”
“嗯。不然呢……”雪歌佯裝不解,耳根卻悄然紅了起來。
“聽說你把王傑明帶回來了?”
聽容琛轉移話題,雪歌聰明的跟着階梯下去,點頭道:“嗯,他是朝廷官員,此事又事關重大,由你來處置最合適。”
“先關着吧,明日再說。”容琛不在意的說了句,王傑明的處置方式他已經有了想法,不急在這一時,現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處理:“秦天明已經應允開倉放糧,不止秦川,還有其他四城之中的秦家糧倉也會開啓,漠北境內,他們旗下的米商也全部會調低米價。”
聽到這個消息,雪歌有些震驚,她已經有了秦家會妥協的心裡準備,但沒想到,容琛此行會有如此大的收穫,一時間表情變幻莫測,最後帶着懷疑的看着容琛:“你莫不是帶人去威脅秦家家主了?”
聽見這話,容琛不由自主的笑出聲來,伸手點了點雪歌的額頭:“當然沒有。”
“那你是花錢把秦家買了?”雪歌繼續大膽猜測,若是沒有任何表現,秦家怎麼可能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五大城同時開倉放糧,這是什麼概念,只是這一次,只怕就要耗費秦家四分之一的家財,容琛想不出一分錢就拿到這個好處,雪歌寧願相信他是帶着人去明搶。
畢竟再厲害的商戶也不能和朝廷爭鬥,可憐那秦家只能無奈妥協。
“王爺,公主,先喝點湯暖暖身子。”這時,青寶端着托盤從外面走進來,將托盤放在一旁的桌上,然後將湯盅分別遞給兩人。蓋子一打開,雪歌就來了食慾,急切的拿起湯勺喝了一口,誰知那湯是剛剛盛起,燙的她頓時變了臉色。
接過容琛遞來的茶杯,喝了一口,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舌尖還有些疼痛。容琛疼惜的看着她:“慢點喝。”
這下子,青寶也不敢讓雪歌再碰了,直接將那湯盅端了起來,用勺子在裡面攪動着,看着冒起的熱氣,直到可以入口了,纔將湯盅重新遞給雪歌。
不料雪歌還沒伸手,就被容琛拿了去,竟是要親自喂她,雪歌有些不好意思,一看到容琛不容置疑的表情,放棄了反抗,乖乖的將湯喝了一半,然後誇獎道:“味道不錯。”
“公主若是喜歡,青寶明日再熬些,不過以後可得放一會兒纔敢拿過來。”青寶捂着嘴笑。
一聽這話,雪歌就知道連這丫頭也取笑自己,嗔怒的瞪了她一眼,卻沒任何威懾力,青寶甚至笑出聲來,一旁的容琛臉上也帶着幾分笑意。
“不鬧了。說點正事。”發現兩人完全不懼自己的威懾,只好轉移話題。看着容琛,臉色變得慎重起來,將下午想到的事情與容琛說了一遍:“王傑明應該只是一顆棋子,被人安置在秦川,而現在這顆棋子沒有了用途,便被推出來直接毀了。”
“能讓王傑明心甘情願的聽從,看來不是有絕對的威信,就是王傑明極其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