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跟着雪歌進入公主殿,來到爲他安排的房間中,瑞安這才顯露一些疲憊,往牀榻上一躺,便覺得自己再也起不來。
青寶走進來,看見雪歌,開口道:“公主,晚膳已經備好,在側廳。”
“好的。瑞安,先吃點東西再睡。”雪歌看着躺在那裡裝死的瑞安,後者完全沒了先前那副興奮勁,懨懨的坐起身來,看着雪歌,表情委屈:“雪兒,我覺得我累得動不了了。”
聽見這話,雪歌笑了聲,湊上前去,調笑道:“那我讓青寶餵你?”跟在雪歌身旁的青寶聽見這話,驚喜的出聲:“好啊好啊。”同時還互相捏着雙手,發出骨骼碰撞的噼啪聲響,嚇得瑞安直接從牀上彈了起來,驚慌的看了下,最後將視線落在青寶身上。
“我覺得我吃飯的力氣還是有的,走吧,咱們吃東西去。”瑞安起身,多看了笑得很陰森的青寶兩眼,然後緊緊貼着雪歌,一同出了房間。
來到側廳,飯菜的香味刺激着餓了一整天的瑞安,立刻趴到桌子邊狼吞虎嚥了起來,看着他的樣子,雪歌有些歉疚,將他急急的找來,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就讓他這樣勞累了一整天,但是看見安江王恢復有望,心中又多了些喜悅與輕鬆。
雪歌食量不是很大,吃了一點東西就放下筷子,看着瑞安,後者吃了些東西,恢復一些力氣,這才細嚼慢嚥起來。雪歌盛了碗湯遞給他,這才緩緩提出自己的疑問:“你怎麼看出父王是陳舊毒素髮作,而不是新毒?”
莫沉明明檢測到不同的毒素存在,與之前的混毒完全不同。
瑞安吞下口中的實物,這才擡頭看着雪歌,回答道:“其實最開始我也以爲是再次中毒。後來觀察過大王的體表,上面呈現出來的一些狀態,不像是新毒。如果是再次中毒。毒素不可能這麼緩慢,以安江王的身體狀況,一旦中毒,很快就會衰亡。”
他這話說得很是直白,雪歌也一聽就懂,又聽得瑞安道:“至於那種不同的毒素。乃是陳舊性毒素得不到有效排解。與體內一些物質產生中和變化,才衍生出來的。不過好在沒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關於他用了些什麼藥,雪歌不太關心。只是看着瑞安那張乾淨無暇的臉,鄭重的道謝。
瑞安端着飯碗怔了片刻,旋即微微蹙眉,不悅的看着雪歌:“跟我還說什麼謝謝。”
“是是,我不說了。”見瑞安板着臉,像是賭氣的孩子,雪歌清靈一笑。不再多言。聽着這話,瑞安的心情纔好了幾分。
晚飯過後,瑞安簡單洗漱了下,直接倒在牀上睡了過去,雪歌也回到自己的寢宮,遠遠的看見殿門外站着一人。身姿挺拔。影子在燈光下拉得很長。雪歌擡了手,讓青寶先下去休息。青寶離去後,雪歌獨自一人走近大殿。
臺階上的人低頭看着她,目光柔和,雪歌站在臺階下,微微仰頭,笑了笑:“王兄。”
雪騫走下階梯,來到她面前,臉色神色淡淡:“我聽莫大夫說了,是你請來的神醫爲父王解了毒。謝謝妹妹。”
“王兄說什麼呢,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我本來只是想試試,沒想到瑞安真的能夠解毒,父王后期還需要長時間的調養,身體也無法恢復到從前,所以……”說到最後,雪歌神色黯然了幾分,不過這已經最好的結果。
雪騫不顧髒的直接在石階上坐了下來,雪歌與他並肩而坐,公主殿裡一向清淨,此時只有兩人一同看着天上的冷月。
“他對你好麼?”
“……很好。”看着熟悉的大殿,熟悉的環境,即使離開一年,但那些回憶卻彷彿就發生在昨日。很小的時候,她就喜歡拉着雪騫坐在這裡一同看月亮,一同數星星,比她大了近十歲的雪騫總是很耐心的陪着她,一如此刻。
“王兄,以父王現在的身體狀況,需要靜養,無法再回歸朝堂,所以鏡月的重任,要交到王兄手中。”
“妹妹。”
雪騫沒有回答雪歌的話,只是叫了她一聲,雪歌側頭去看,只見了他眸中的光芒。
“王兄今日怎麼了?”看着這樣的雪騫,雪歌心中有些觸動,不由得笑了笑,伸手挽住他的手臂:“王兄不是一直在教我,說永遠不要放棄麼?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儘自己最大的所能,去完成想要完成的事,即使只是一個夢想,但也需要一步一步的前進不是麼。”
“早點休息吧。我先前收到消息,二叔和小婲明日就能到達安江城,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我也先回去了。”
“嗯。”兩人站起身,雪騫離開公主殿,一路遠去,雪歌站在臺階上,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許久,她還站在那裡。
她不知道雪騫那些沒有說出口的話究竟是什麼,只是那一刻看着自己的雙眸中蘊含着太多的東西。
次日清晨,雪歌剛剛起牀,還未走出寢殿,瑞安就徑直找了過來,雪歌見着他,笑道:“起的這麼早?”
瑞安點了點頭,經過一夜的休息,臉上的疲憊已經消失不見,又換了身衣服,此時顯得精神奕奕,還是挺迷人的一個青年。雪歌見他走了過來,板着臉也不笑,有些疑惑,還未等她開口詢問,就聽得瑞安道:“把手伸出來。”
雪歌以爲他還要檢查自己右手的恢復情況,便乖乖的伸出手讓他查看,細瘦的手指按上她的手腕,片刻後,瑞安的臉色變得比較難看。
“怎麼了?恢復得不好?”她明明感覺右手已經完全恢復了,就連瑞安昨日自己都說沒問題,怎麼此時是這樣的表情。
瑞安突然將視線落在雪歌臉上:“我看最需要休養的人是你。”
被這樣沒頭沒腦的話一說,雪歌更加不解,只好看着瑞安,用眼神詢問,後者蹙眉瞪着她:“亂動內力,導致小產,身體還未完全恢復就連日奔波趕回了安江城吧?”
雪歌一驚,沒想到瑞安居然知道的這麼詳細,只好道:“並無大礙。”
不說還好,他這一說,瑞安頓時就不高興了:“什麼都別說了,你給我好好呆着,我去爲你配些藥。”
雪歌看着瑞安帶着不容反駁的語氣說完這話,然後又快速的離開公主殿,看方向,應該是去臨時設立的藥房中了。雪歌站在原地愣了會兒,許久纔回神,微微搖頭,這人的氣性還真不是一般的大,他最見不得就是病人自己不愛惜自己。
而她,不幸的成爲了他最見不得的那類人之一。
被人如此訓斥,雪歌也沒什麼脾氣,安分的坐在房中,準備去整理東西的青寶看着雪歌有些奇怪:“公主你不是要去看大王麼?”
“暫時先不去了,對了,你早上說的那封信是什麼?”
青寶神秘的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在雪歌眼前晃了晃,故意不給她,反而問道:“公主猜猜這信是誰送來的?”
雪歌白了她一眼,幽幽道:“除了容琛還能有誰。”面對語氣篤定的雪歌,青寶覺得無趣,將信遞給雪歌,趴在桌子上看着雪歌,問道:“公主還沒看呢,你怎麼知道?”
青寶一副迷茫的表情,雪歌一邊拆信,一邊道:“不是你讓我猜的嘛,當然就是隨便猜的。”
“公主騙我,你回來鏡月的事沒有幾個人知道,唯一會給你寄信的只有容王,所以你才這麼肯定對不對。”
雪歌看她還在用心的分析,不由得笑出聲來:“早上某些人自己說的是來自東南的信件,難道我還會猜到別處去不成。”雪歌瞟了她一眼,眼神中鄙視成分極重,青寶聽過之後努力的回憶,終於想起來,自己確實那麼說過,瞬間臉紅起來。
展開信紙,雪歌看過上面的內容,不多時就將其收起。站起身,朝殿外走去,青寶立即跟上去:“去哪裡?”
“看看父王。”
“誒?不是說晚些再去麼?”
雪歌本來是打算晚些再去,不過看過容琛的信,有些事情需要告知安江王,所以才急着前去,剛剛走到殿外,離去的瑞安又返身跑了回來,一看雪歌已經走了出來,便道:“這是去哪兒?”
“去看看父王,你同我一起去,有些事情要確認一下。”
雪歌臉色沉着,語氣冷靜,應該是比較重要的事,瑞安也沒有多問,只是跟着她,又朝安江王寢宮走去,他起來的較早,一早上來來回回的跑了好幾趟,這兩處的宮女幾乎已經將他認熟了。這個俊俏的青年引來了不少的目光,大多都是一些小宮女偷偷的打量他。
安江王已經喝完藥,正在吃東西,瑞安說要吃一些清淡的菜,有助於身體恢復,若是沒有胃口便不食,反而沒有好處。
見到兩人到來,安江王放下筷子,看着瑞安:“瑞大夫辛苦了。”
做了多年的國君,識人的眼光還是有的,瑞安身上那股不驕不躁的氣勢,他很欣賞,所以也好不吝嗇自己的言辭,何況他與莫沉一樣,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很是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