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或許悲傷

側廳之中,衆人沉默不語,冷櫻婲坐在月慕寒身旁,許久才擡頭看着赫德,開口問道:“爲何行宮中會出現刺客?”

赫德收回神思,聽見她的話,臉上歉意更甚,開口道:“已經下令全城搜索刺客,一定會將刺客抓住,給大家一個交代。”

對於他的答非所問,冷櫻婲深呼吸一口氣,努力的使自己沉靜下來,這畢竟是在姜國,而行宮的安全守衛他們也都是看在眼裡的,所有人都認爲這樣的環境下,不可能有刺客能夠闖入。

但是那個刺客依舊出現了,並且沒有被守衛發現,只能說明是刺客太厲害,而不能說是守衛不嚴密。就如她自己所說的那般,此事最大的責任恐怕還是在雪歌自己身上,若是她不去追那刺客……

突然,冷櫻婲好像想到了什麼,突然站起身來,洛王側目瞧了她一眼,用眼神詢問,冷櫻婲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刺客很瞭解雪歌的性子。”

“你是說,刺客是故意將她引出去,然後才下手?”洛王疑惑的問了句,又有些不解:“那刺客的目的是什麼,先前太子也說過,御醫檢查說雪歌身上並無傷痕,只是體內氣息暴亂引起的小產,如果想要傷害她,在雪歌不敵之時下手豈不是輕而易舉,爲什麼又突然離開了?”

流雲找到雪歌時,她已經陷入昏迷,四周沒有任何人影,說明那時刺客已經離開,將昏迷的雪歌丟在那裡,這又是爲何?

衆人想不透這點,冷櫻婲也無奈的坐下,看來所有的一切,只有等雪歌醒來纔能有解釋了。從始至終,只有她一個人見到了刺客,並且與之交手過。她肯定會知道一些什麼。

房間中,御醫們已經退下,容琛坐在牀邊,握着雪歌的手,視線落在她蒼白的臉上,濃郁的藥汁氣味瀰漫。連心中都泛起了苦澀。

雪歌醒來時。入眼是一片陌生的環境,手上傳來溫熱,容琛湊上前。輕柔道:“醒了?”聽見聲音,雪歌擡眸,看見容琛那張溫潤的臉,依然讓人安心。輕微動了下,渾身的疼痛讓雪歌蹙了眉。

片刻後,她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事情,也回想起那個黑影。還記起自己喝下的那瓶藥……

沉默持續着,容琛擡手撫上她的臉頰,輕聲道:“你沒事便好……”

費力的坐起身,直直的看着容琛,雙眸中滿是傷痛,只覺胸口有些發悶。連話都說不出來。渾身的力氣好像被抽空。

“先把藥喝了。”容琛端過一旁溫熱的湯藥,將盛滿藥汁的勺子送到她脣邊。雪歌不言不發,就那麼看着容琛,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些責備或者失望來,最終什麼都沒有,一如既往的溫柔與體貼,好像根本發生過任何事一樣。

容琛越是這樣,她心中的負罪感就越旺盛。

終於,雪歌緩緩開口,聲音有幾分疲憊:“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容琛伸在半空中的手一頓,隨後放下藥碗,伸出雙臂將她攬過懷中,輕聲安慰道:“只要你平安無事,就是我最大的心願,孩子沒了還會再有,都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才讓你受到這麼多傷害,我是個不稱職的丈夫。”

他的每句話,每個字,都想尖銳的針紮在她的心中,疼得她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就連到了這種時候,他還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

雪歌知道,這個世上,最期待那個孩子到來的人便是容琛,他是真心愛着自己,同樣愛着自己腹中的孩子。

有力的手臂將她摟在懷中,聽着從他身體中傳來的心跳,雪歌雙眸有些酸澀,只好推開容琛,輕聲道:“你先出去吧,讓我自己待一會兒。”

容琛離開了房間,一直坐在門口臺階上的青寶一見到容琛,立即站起身,充滿希冀的看着他,一向難以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他只是站在廊上,看向東方天空露出的一抹魚肚白。

青寶沒有多問,沉默的收回視線。容琛轉頭看着青寶,說道:“你進去陪她,我先去見洛王。”

聽見聲音,青寶擡頭,正好對上容琛的視線,那雙幽深的黑眸中有些悲傷,卻又帶着些什麼都明瞭的睿智,對視的一瞬間,彷彿被看透了所有的心事,青寶迅速低下頭,輕聲應了句,不敢再擡頭去看。

聽見細微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直到消失,青寶這才擡起頭,看向他離開的方向,不敢去想容琛是否發現了什麼,其實雪歌小產這事,她也更願意相信是與刺客交手引發的意外。可是她心底更深處的記憶,卻讓她想起了雪歌最初的目的。

她一直想拿掉這個孩子,也許這次遇襲正好是一個契機,她明明能夠看到雪歌從懷孕後臉上不經意流露出的笑容與滿足,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的公主,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厭惡這個小生命的到來。而如今失去了他,或許也會覺得難過和不捨。

不知他是否是看透了這一層,所以纔會讓與雪歌最親近的自己去陪着她。

站了片刻,青寶推門走了進去,然後再次關上房門,徑直朝着內室走去,剛走了兩步,青寶就愣在原地,看着坐在牀榻上的雪歌。

雙手捂着臉,幾乎將整張臉全部擋在其中,雙肩微微顫抖中,指縫間傳出壓抑的細微聲音。

青寶走上前,聽見雪歌壓抑的哭聲從指縫間溢出,心臟好像被人一把攥住般。

“公主。”原本傷心不止的青寶此時反而堅強起來,在牀邊坐下,伸手覆上雪歌抖動的肩,輕喚了聲。聽見聲音的雪歌縮回手,一擡頭,那張滿是淚水的臉便落進青寶的視線之中。

不知聽誰說過,太過於理性的人沒有傷感的情緒,因爲他們過於冷靜,能夠將所有的不良事物阻擋在外。這話根本沒有任何道理,雪歌足夠冷靜,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但她依然會有痛徹心扉的感覺,因爲她也是人,也會有被情緒控制的時候。

其實孩子究竟是怎麼失去的已經不再重要,青寶知道,自己只需要陪伴在她的身邊就好,什麼話都無需多說,只需不離不棄的陪伴。

側廳中。

容琛緩步而來,赫德站起身看着他,後者臉上一片平靜,赫德略微怔愣,看着眼前的男子。

一向溫和,時刻維持着微笑,幾乎從不發火生氣,不論何時都是那副運籌帷幄的模樣,此時依然是露出這種平靜無比的表情,卻讓人感覺到巨大的壓迫力,所有人都知道,容琛乃是東南最大的王牌,也是最危險最不可小覷的人物。

坐在一旁的洛王看向容琛,開口詢問:“歌兒怎麼樣?”

容琛看了眼洛王,答道:“已經醒過來了,情緒不是很好,不願說話。”

“容琛,就算沒了孩子,她依舊是你的妻子,你……”洛王語重心長的說着,不等他說完,就被容琛打斷了話:“容琛知道。”

容琛的到來,赫德知道自己必須表明誠意,沉默片刻開口道:“已經全力追捕刺客,暫時還沒有發現。”

“勞煩太子費心,刺客一事就請姜國全權負責。”容琛淡淡開口,語氣並沒有臉色那般不好,反而與平時沒有多大變化,停頓了下便繼續道:“雪歌需要休養,容琛也要陪伴在側,幾日後即位大典,無法親自前去觀禮,還請太子諒解。”

赫德立即開口:“這是自然,我已經下令將最好的御醫安頓於此,時刻關注容王妃的身體,若有任何需要,容王儘管提,赫德一定滿足。”

“謝謝太子。”

簡單的幾句話過後,容琛這才擡眼看向一旁的月慕寒,後者臉色冰寒,目光依舊不善,容琛能夠從那雙眸子中感受到深深的擔憂,若是沒有當初崇國的計謀,雪歌就是月慕寒的妻子,而自己,也會將那些情愫埋藏於心底。

可老天將她送到了自己身邊,從娶到她的那天起,自己就知道,這一生,無論發生什麼事,再也不會放手了。

赫德返回宮中,向老君主彙報情況,此事赫德親自處理,但老君主那處也要知曉,畢竟關係到各國之間的關係。還有行館之中的各國使者那邊,也需要作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還有安撫工作,單是這些,就要費不少心思。

洛王沒有去看雪歌,而是返回了自己的住處,儘管沒有過多的話,容琛已經從他眼中看到了所有的關心與疼惜。

冷櫻婲也跟着洛王離開,離開前看了眼月慕寒,後者不爲所動,依舊坐在那裡,顯然是有話想與容琛說,在心中嘆息一聲,沒有多說,便離開了。

廳中只剩下容琛與月慕寒兩人,後者的視線始終盯着容琛,外面天色已經泛亮,略微有些光線照進大廳,而燭臺上的燈火不斷跳動,快要燒完,四周餘下一堆燭淚。

一夜之間發生了太多事情,容琛有些疲倦的坐下,兩人都沒有說話,寂靜的毫無聲響。

沉寂許久,容琛率先打破沉默,道:“守衛森嚴的行宮闖入刺客,避過了所有的固定守衛和巡邏兵,順利進入行宮深處,對於此事,不知月將軍有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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