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了一夜,雪歌終於下定決心,讓瑞安陪她去府衙一趟。
在平湖鎮生活了多年的瑞安很快就帶着雪歌來到了府衙門口,巍峨的府衙大門外站着幾個守衛,表情嚴肅,看了一眼罩着面紗的雪歌,立即警惕了起來,上前將他們攔下:“什麼人?”
瑞安朝雪歌的身前擋了擋,臉上帶着笑:“這位小哥,我們找皇都來的那位大人,不知小哥可否前去通報一聲。”
那守衛狐疑的打量了他們幾眼,顯然不信:“你們找大人何事?”
雪歌思來想去,自己身上並無什麼信物可以交給容琛看的,若是被一直攔在衙門外也不是個辦法,正要取下自己手腕上的七彩玉鐲時,一人從衙門裡走了出來,冰冷的面龐猶如蒙了一層冰霜,雪歌一眼就認了出來,叫了一聲:“流雲。”
那人剛走出大門就聽見了雪歌的聲音,這個聲音他太熟悉了,瞬間變了臉色,朝着聲音的來源處看去,只見一個全身白衣,還用面紗遮去容貌的女子,身旁還站着一個年輕的男子,被守衛攔住正在說着什麼。
只是一眼,縱然沒有看到女子的面貌,流雲也立即認出了雪歌,當下就怔愣在那裡,片刻後才反應過來,飛速來到雪歌身前,速度之快將那守衛嚇了一跳,就連瑞安也是一臉驚悚的表情看着他。
要知道他剛纔站的位置和他們可是好遠的距離,可他到眼前卻只是一瞬,衆人都沒有看清他是如何動作的……
“王妃?”不敢置信的看着雪歌隱藏在面紗下的臉。
雪歌背對陽光,掀起了面紗,看着流雲,臉上帶着淡淡的笑。
一見到這張臉,流雲一向冰冷的臉頰此時也浮起驚喜,立即帶着雪歌和瑞安進了府衙,留下那守衛站在原地,傻眼看着遠去的三人。
正在大廳聽取情報的容琛,視線一擡,正好瞧見從外面走來的流雲,他身旁跟着一個白衣女子,立刻站起身大步朝外走去,突然的動作嚇了衆人一跳,紛紛轉身去看,只見容琛快步去到三人面前,一把將那白衣女子摟入了懷中。
低沉的嗓音在她耳旁呢喃:“終於回來了,終於……回來了。”所有的擔憂與心急都化作這樣一句低語,就連雪歌也被容琛的情緒感染,終於覺得自己的遭遇有些悲慘,心中的委屈還沒升起來呢,就被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打斷。
“快點放開,別碰着她的手。”瑞安拉扯着容琛的衣袖,雙眼瞪得老大的瞧着容琛擁着雪歌的雙臂。
雪歌的右臂垂下,正好被他圈在其中,嚇得瑞安出了一身的汗,也不管面前這人究竟是什麼王了,語氣沒有絲毫的尊敬。一見他拉扯的動作流雲正要出手,卻在聽見他後面一句話的時候停了下來。
這時,容琛纔想起來那個殺手說過的話……
鬆開了手,正要揭開她的面紗,又被瑞安阻止了,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瞪着他:“先進屋去,雪兒暫時還不能見陽光。”
在瑞安的一再阻撓和提醒下,一行人終於進了大廳,流雲一揮手,遣退了手下,並下令撤回所有人。
雪歌取下了面紗,看着容琛露出一個笑:“我回來了。”
雪歌的右手籠罩在寬大的衣袖中,容琛小心翼翼的捧起了她的手,看着手腕處纏着的厚重紗布,目光頓時變得深邃,隱藏着疼惜。
“受了一點小傷,瑞安已經幫我敷了藥,很快就能恢復。”雪歌不知容琛已經知道了她右手被廢的事,容琛的疼惜與充滿着悔意的表情讓她不敢多看,便移開了視線。
經過這一系列的事件,兩人爭吵一事早就煙消雲散了,雪歌昨夜就已經想得透徹,容琛是她的丈夫,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她無需逃避,所以才選擇來見他,讓他安心。
“哪裡是小傷,如果不是遇到我,你這隻手肯定就廢了,經脈被挑斷能是小傷?”一旁的瑞安一聽就急眼了,頓時蹦了過來糾正道。絲毫沒有看到雪歌向他使的眼色。
“傷你的人我已經抓到了。”容琛的聲音很平靜,卻帶着冰冷的寒意,雪歌在他心中的位置何等重要,傷了她的人,他絕對不會輕易的放過。
一聽這話,雪歌眸光一閃,看向容琛,疑惑的想着,夜三告訴她容琛抓住了那些殺手,難道趙語兒也在其中?
“在哪裡,我去看看。”
“我也去。”
對於瑞安的提議,雪歌直接拒絕了,她不想讓瑞安捲入這些是非之中,一直以來,瑞安對於那些傷害雪歌的人恨得牙癢癢,聽說那些人被抓住了,當然想去看一眼,順帶出口氣,只可惜,不論他如何說,雪歌就是不爲所動。
本想先讓雪歌休息,可她執意要去看那些殺手,容琛便帶着她進入了大牢。
抓走雪歌的女人被單獨關在一間牢房,獄守打開了牢門,女子微微擡了眼,身上的傷長期沒有治療,顯得有些恐怖,她卻沒有任何表情的看着來人,在看到容琛身旁的雪歌時,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道:“你沒死?”
雪歌走進來,一眼就看見了女人,發現並不是趙語兒之後便知道容琛還不知道趙語兒的底細。眼前就是讓她經歷無數痛楚的敵人之一,心中情緒頗有些波動,很快壓制了心緒,冷眼看着女人:“是啊,我沒死,你很失望吧。”
下一刻,女人瘋狂的撲了上來,卻因雙手被鎖鏈牢牢鎖住,困在牆邊,不論她怎麼掙扎都碰不到雪歌分毫,一雙眼睛盯着雪歌快要噴出火來。雪歌命大,那麼高的懸崖都沒有摔死,並且還回到了容琛的身邊,肯定會說出趙語兒,一深究,肯定會懷疑到主人的身上……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雪歌肯定已經死了無數次了,只可惜,她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裡,雙目冰冷的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受誰的指令來抓我的?”
女子冷哼一聲,側開了頭,見到她身上的傷,自然知曉對她用刑是沒有用處的,她也就是隨口一問,並沒指望得到回答。思索了片刻又道:“她們之間關係匪淺,對吧?”
“你說,她能不能經受住這樣的折磨呢?”雪歌眼眸含笑的看着女子身上的傷痕,並未說出那個名字,但女子知道,雪歌所說的乃是趙語兒。
趙語兒在容琛的身邊長大,雖然並不是主人,但也不是下人,從小嬌生慣養,又沒經受過任何訓練,這樣的刑罰一到她的身上,肯定就會套出不少的秘密。
“果然是個護主的好奴才,不過你已經落在我的手中,她會相信你能保守秘密麼?”對於雪歌的威脅,女子依然冷着臉不說話。
“好了,我的問題問完了,咱們走吧。”雪歌淡淡的掃了一眼女子,便轉身離開了牢房,容琛聽着她話裡有話,沒有多問,與她一起離開了。
一回到大廳,瑞安立刻就湊了上來,急切的問道:“怎麼樣?教訓他們沒有?”
雪歌瞟了他一眼,擡了擡自己的右臂,意有所指,表示自己無法動手。瑞安憤憤不平的指着流雲:“那你讓這個高個子幫你教訓啊。”
對於瑞安的說法,雪歌倒是覺得可行,不過她見那個女人滿身是傷的模樣,就知道流雲已經動過手了,她暫時還需要留着她的命。
沒有再說這個話題,雪歌從容琛那兒討來許多銀子,遞給瑞安,有些不捨的道:“瑞安,這些銀子你收下,去將你師傅的醫館整頓一下重新開業。”
瑞安毫不客氣的收下了沉甸甸的銀子,將放在一旁的包裹取了過來,攤在桌面上打開,將裡面的瓶瓶罐罐一一取了出來,拿一件說一句,這個是外敷的,那個是內服的,還有那個那個,是晚上臨睡前塗抹在手腕處的,還有紗布要纏幾層,什麼樣的鬆緊度最好,一個不漏的全部做了交代。許是沒有料到分別來得這麼快,他準備的藥物並不是很多,最終還是加了一句:“我待得回去再配置一些藥物,到時再託人給你送去容王府。”
容琛細心的全部記了下來,收下了包裹,朝瑞安彎了腰,真誠的說道:“謝謝。”
若是沒有他,雪歌會遭遇什麼樣的事,他根本不敢想象,斷掉的右手,憑藉宮中御醫的醫術定然是無法爲她治好的,可是眼前這個年輕人,不僅救回了他的妻子,還治好了她的手,一路護送她到了自己的身邊,這樣的大恩,當得起他的尊敬。
瑞安倒也沒矯情,大大方方的受了容王的大禮,待得容琛直起身,才收斂了笑意,嚴肅的說道:“你乃是尊貴的容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管是何人想要傷害雪兒,你都應該竭盡全力的保護她,因爲她是你的妻子,不該讓她受到一絲的傷害。”
“她被我撿到純屬僥倖,若是換個時間,換個地點,她的遭遇將會完全不同,這些,都是因爲你這個夫君不稱職。”
面對瑞安毫不留情的指責,容琛臉色深沉,全然受下,點了點頭:“容琛謹記。”
雪歌坐在一旁聽着瑞安的絮絮叨叨,心裡覺得很是溫暖,這些日子,她就是在這樣的嘮叨中度過的,突然就要分別了,也會覺得不捨。
最終,瑞安還是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