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困在一個巨大的謎團之中時,總是費力的想要撥開迷霧,找到事情的真相。
可有些時候,就算找到了真相,那個結果也未必是你能夠接受,這就是命數。
雪歌呆愣在那裡,一時間分不清玥兒那麼多話中,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雖然她一再強調自己從未欺騙過雪歌,可雪歌還是難以相信。
“爲什麼會在崇國?”沉默許久,終於問了出來。
這件事是所有事情的起因,她主動找上自己,讓自己不斷的去追尋這些秘密,追尋到一個,又有下一個。這樣的循環,不知要持續要何時,而雪歌一度搞不清她的真實目的。
“被收養的一個棄嬰罷了,洛姬的母親想利用我,所以才從小就將我家族的仇恨灌輸在我的腦海裡,讓我有一日能夠爲家族復仇。死靈之力的強大超乎想象,她想將我體內的血脈之力激發,然後爲她所用。只可惜,她至死都不知道,自己養的是一隻狼,一隻會反咬她的狼。”說道這裡,玥兒發出低低的笑聲。
洛姬是五年前繼承女王之位的,在那時,雪歌曾聽聞崇國女王突然暴斃,聽說是得了什麼重病,無法醫治,很快就沒了氣息。此時聽身邊這人提起,雪歌才知道,事情原來並不簡單,是她殺了洛姬的母親,而洛姬包括崇國王宮內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此事。
“在我十歲那年,死靈之力覺醒,她見識過這種力量,對我的寵愛比洛姬都多,將我當做親生女兒般的教養。不論朝政之事,還是興兵作戰,樣樣不少,一一傾囊相授,全部交給了我,當我從她那裡學不到任何東西的時候,她就沒了利用價值。在我十八歲那年。便取了她的性命。
她教過我。對待敵人,決不能心慈手軟,所以我就將她殺了。不過洛姬並不知道此事,她還是像她母親教導的那樣相信我。”
聽到這裡,雪歌突然有些毛骨悚然,這個女人太深沉了。就算崇國女王對她有所圖謀,卻也對她有着救命與養育之恩。怎麼能夠說殺就殺。她一直都長着利爪,只是將它隱藏了起來,直到足夠強大,纔將其暴露出來。瞬而又將之收斂。
“她對你好麼?”雪歌不知自己爲何要問這麼一句。
這樣的成長經歷,很難去評說好壞,若不是她救了玥兒。只怕她早就死在那些人手中,可她救了玥兒。卻讓她從小揹負着仇恨。
玥兒並不避諱提起這些事,聽見雪歌的話,笑顏如花,脣角都帶着好看的弧度,縱使這般平凡的臉,也變得神采奕奕起來:“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好事,不是麼?”
雪歌點頭,表示認同。
在亂世中,活着纔有可能,在戰場上,活着就是英雄,在絕境裡,活下來,纔是應有的選擇。
即使兩顆心有着那麼遙遠的距離,雪歌卻在這一刻生起一絲憐惜。
活着就是好事。
“姐姐,我很高興,能夠跟着你,雖然現在還不能讓你看到我真實的面目,但是請你相信,我不會傷害你。”玥兒下地,走到雪歌面前,雙手撐在她身子兩側,從遠處看就像將雪歌抱在懷中一樣,以至於來尋兩人的青寶瞪大了眼,飛快的跑了過來。
還未靠近就聽得她微怒的聲音:“別靠近我家公主。”
這丫頭心中對玥兒一直存着戒備,儘管容琛和雪歌都不如何擔憂,青寶不知兩人對這個女人哪裡來的信任,但她始終放心不下,所以平日總是跟在雪歌身旁。今日只是正好去熬點東西,出來就發現雪歌不見了,看見玥兒也不在時,立即緊張的出來找人。
對於青寶的疏離,玥兒並不在意,彷彿這世間沒有什麼事情能夠提起她的興趣,只有在與雪歌說話時,才能發現她眼睛中帶着的認真,其他時候,她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對外界的事物漠不關心。
“你怎麼來了?”雪歌收斂神色,變回那副平靜無波的表情,玥兒已經收回手,重新在樹幹上坐下,出神的看着遠方。
青寶看了眼玥兒,然後收回視線,答道:“熬了些湯,公主去喝點,暖暖身子。”
“容琛呢?”
“王爺在與王將軍商議事情,我不敢去打擾。”
“嗯。我們回去吧。”後半句是對玥兒說的,後者沒有答應,只是跳下樹幹,率先朝營地走去。青寶看着她的背影乾瞪眼,不悅全然展現在臉上:“這女人傲個什麼勁。”
雪歌心中裝着太多的事情,看着玥兒的背影忽然覺得沉重起來,聽見青寶嘀咕,叮囑了兩句:“她也是可憐人。”
青寶愣了愣,不知雪歌爲何說這話,不過還是點了點頭:“知道了,我會注意些,儘量不在她面前表現出來。當然,前提是她安分。”
知道自己不是那女人的對手,但若是她要對雪歌不軌,青寶也絕對會傾盡全力去抵抗的。
船隻打造耗費了半年多的時間,消耗的人力物力不計其數,月慕寒曾經領兵攻打天狼時也曾早過渡江的船,後來爲防止被天狼利用,戰爭結束後,便將它毀了,所以這次一切都是從頭來過。
期間雪騫從國內招募了不少工匠,送往朝邑,協助雪歌,同樣還不斷的下派物資和餉銀,爲雪歌提供了太多便利,才讓事情進行的如此順利。
半年後,天氣依然進入盛夏,積雪融化,四處看去生機勃勃,綠草如茵,溫度也逐漸回升,只是這樣的日子最多持續三個月,過了這段時間,又會開始降溫,進入嚴寒的冬季。
逗留鏡月近一年的時間,東南皇帝那邊偶爾會發幾封信箋過來,容琛看過後也會認真的回覆,言辭間表達了自己的忠心,同時也在信中爲老皇帝提出一些重要的建議,什麼時間,攻打那個地方,戰略該如何部署,一一做了詳細規劃。
這半年來,最忙碌的反倒屬容琛了。
除雪歌外,玥兒與誰的話都不多。經過長時間的相處,衆人對她也不再那麼排斥,不過玥兒臉上依然看不出任何表情來,似乎對此事根本不在意。
偶爾會拿着血月練練刀法,不難看書,她的兵器也是短刀,只是衆人從未見過她的兵器。
船隻造好後,玥兒親自登船,隨着船隻來到天怒江中央,經過多日的試探後,終於得到結果——大功告成。五隻巨大的船全部成功,每隻可容納一萬人。
渡過天怒江大約需要半個時辰。
經過周密的計劃之後,雪歌終於下達命令,渡江攻打天狼。
踏上天狼的土地,在早已選定的位置紮營,經過整整兩日的來回,一共超過二十萬的士兵進入天狼境內,這麼大的陣勢,絲毫沒有引起天狼邊境守衛的注意,因爲那裡面早已安插了自己的人進去。
當雪歌帶着人馬攻打他們邊城下時,天狼士兵才猛然反應過來,匆忙迎戰。
有心算無心,半年的休養生息,雙方實力都得到最大程度的恢復,但鏡月有備而來,經歷了十日的艱苦戰鬥,天狼敗退,鏡月佔領此城。
這時,朝邑一方纔又增派士兵前來。
容琛坐鎮中營,雪歌親自領兵,身旁又有玥兒這個移動的情報站,進攻天狼的計劃完成的非常順利,短短三月時間,就拿下天狼數十座城池。
而這種順利之下,雪歌卻感覺到一股風雨欲來的氣息。可以說,自從她攻下邊城時,天狼王都就該收到消息,增派人手抵抗鏡月,但是一路而來,他們並未遇到過強的反抗,天狼連連後撤。這樣的行爲好像是在模仿鏡月曾經用過的方法一樣。
直到第一場雪的來臨,雪歌下令休整。
玥兒盯着地圖看了半個時辰,然後一隻大鳥飛來,又看了一封密信,才向容琛和雪歌說道:“狼王蘇夜親自領兵出征,今早離開王都,約莫十日後能夠到達離咱們最近的對立地點。”說着伸手在地圖上一個位置點了下,容琛看了眼,點了點頭,也不說話。
“狼王親征,此事不可小覷。蘇夜這人很難對付……”
——‘當日之情兩清,下次再見便是生死仇敵’。
這是當初說過的話,如果兩人不是生在這樣的環境中,或許還能成爲朋友,只可惜,他們只能是敵人。
“此人詭異多端,將老狼王的陰險狠辣盡數繼承,能夠親手殺了自己老子的人,可見其心智多麼冷酷。”玥兒也贊同雪歌的說法,然後道:“不過再難對付,也要將他拿下。”
“容王以爲此戰應該如何打?”玥兒突然看向容琛,言語間帶着些敬意,對這位睿智的王爺,她是打心底的佩服。
容琛淡淡一笑,永遠都是這副雲淡風輕,無事能夠讓他憂心的模樣,看到這個表情,雪歌立即安心,知道他已有了辦法。
“雪歌對蘇夜有一定的瞭解,他也同樣如此,兩國乃是宿敵,這些年來相互探查的信息不會少,咱們不妨反其道而行之。”
反其道而行?玥兒愣了下,立即明白過來,露出一個深沉的笑:“謝王爺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