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龐大威武的隊伍緩緩靠近城門,收到消息的人早已等候在此,端坐在馬背上的男子身着華貴長袍,腰佩寶劍,劍眉星目,英姿勃發。
馬車停下來,流雲率先馭馬上前,來到男子跟前,翻身下馬,恭敬行禮:“見過靖王。”
前來迎接他們的正是靖王容義,災荒一發生,他便帶人從昭關趕到了祁城,負責漠北災情控制,若是沒有他,只怕此次漠北所要遭受的危害還要更大。
“免禮,直接到行宮再說吧。”
流雲領命,重新上馬,回到隊伍中央,容義的視線朝着後面那輛較小的馬車看了眼,很快又收了回來,抓着繮繩,一夾馬腹,駿馬調轉頭朝着城內而去。
坐在馬車裡的陸安然掀起窗簾,看着遠處容義的背影,忍不住開口逗弄青寶:“靖王方纔好像在找你呢。”
一聽這話,青寶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外面,然後道:“我一個小丫頭,哪裡攀得起靖王這個高枝,安然以後莫要再說此話了,若是被人聽了去,指不定編排成什麼樣。”
青寶臉上是少有的嚴肅,陸安然愣了下,知道青寶不是在開玩笑,連連致歉:“我錯了,以後再也不說了。”
當初靖王急匆匆的回了封地,外人並不知具體原因,從青寶的眼中,只能看出幾分歉意,卻看不到任何男女之間的情義,陸安然知道,只怕靖王的情意,要付到空處了。想到這裡。不免有些爲容義感到可惜,青寶的身份在她眼中,絕不是個簡單的丫鬟,雪歌對她的寵溺讓所有知曉的人都側目,就連容王,都從未將她當做丫頭使喚過。
要說靖王身份尊貴,可若真是有心想娶青寶。也不是不可。只可惜,後者並無此意,感情之事。無法勉強。
一路到了祁城行宮,馬車再次停下,容琛與雪歌從馬車中走了出來,一眼就看見已經下馬朝他們走來的容義。幾月不見,後者身上的氣息更加內斂了些。不似以前那般鋒銳,整個人看上去更加迷人。
不得不說,容家的子嗣都遺傳了姣好的容貌,這些個王爺一個比一個長得俊朗。連雪歌都忍不住多瞧了幾眼,不過容義雖好看,卻還是及不上容琛。這樣想着。容義就已經來到他們面前,笑着出聲:“一路趕來也辛苦了。先到行宮裡休息下。”
“靖王越發英姿颯爽,英俊迷人了。”雪歌打趣道。在皇都那段日子,容義日日往容王府跑,與雪歌之間也算親近,說起話來自然沒那份生疏。容義摸了摸鼻頭,不好意思道:“王嫂莫要取笑小弟了。”
誰知一旁的容琛還附和起來:“雪歌說得沒錯,確實有些變化。”就這樣,一路談笑着進入行宮,陸安然與青寶在後面跟着,看着容義挺拔的背影,還有他談笑間傳來的話語,心中有些複雜的情緒蔓延開來。
要說容義對她那麼好,沒有一點感動是假的,但感動與感情並不同,她可以與容義談笑,但無法和他談感情,有時他付出的過多,她就有種莫大的壓力,因爲她知道自己給不了這份情同樣的回報。自那次之後,容義便離開了皇都,兩人也多月未見,此時再見,她看着容義一切都好,心中倒也安定不少。
他是王爺,身份顯赫,又是皇族,這樣的身份,足以讓她娶個門當戶對的千金或者大臣的女兒來做靖王妃,同時還能爲他帶來不少利益。
青寶心中知道容義作爲皇子最需要的是什麼,偏偏這些是她都無法給予的,所以只能選擇傷害與逃避。
一進大廳,青寶就乖巧的站到雪歌身後,目不斜視,只盯着遠處的空氣出神,就連衆人在說什麼都沒聽清。陸安然在雪歌身旁坐下,看見陸安然時,容義略微愣了下,有些驚訝,但是沒有表現出來,笑着與她點頭。
“父皇派琛哥來漠北,簡直就是爲我來排憂解難的。”漠北乃是容義的屬地,這裡災荒所導致的損失,他承擔起來也有些壓力,幸好容琛來了,幫他解決了最大的難題。
早在容琛到來之前,他就已經去過秦川一次,但秦天明那個老東西,絲毫不買他這個靖王的賬,說什麼就算是皇家也沒有權利讓他損失利益。想要讓他出糧,除非用等價的東西去交換,交換?哼,當他傻麼,如今米價那麼高,就算把國庫裡的銀子全部拿出來,也不一定能買到多少米。
容義自然有辦法收拾五大家族,不過現下是最需要他們的時候,還不能貿然動手。
他一直在等待,等待容琛的到來,他知道,只要容琛前去,五大家族肯定就會妥協,並且朝廷付出的代價會大大降低。雖不知他用了什麼樣的辦法,讓秦家願意大出血,但發自心底的對容琛的信任,讓他沒有問任何關於此事的問題。
“你們就在這裡休息,明日我帶你們四處轉轉,祁城還是有不少好地方的。”容義爽朗的笑聲感染了每個人,災情穩定下來,衆人心情都平復下來,此時聽着也有些興致。
“靖王還要在此地呆多久?”雪歌隨意問了句。
“暫時還沒有返回昭關的打算,應該會再呆上幾個月,直到事情全部結束,很快就要入冬,不能再出現任何問題,我需要在這裡看着,以便及時處理。”容義神色認真,雙眸明亮。
雪歌也知道,幸好災荒發生在秋季,若是再晚幾月,進入了冬季才發生的話,只怕事情會發展到最難收拾的局面。
很快,備好了午膳,衆人一同轉移到飯廳。奔波了三日的一行人都有些疲憊,用過午膳就紛紛回房休息,容義也沒來做打擾,青寶從雪歌住的地方出來,她與陸安然的住處在同一處,正要返回,繞過一條長廊,就看見一人站在盡頭的石階上,看着園裡的花草。
看見那人的第一眼,第一反應就是立即轉身,剛走了沒幾步,就聽見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爲何要躲着我?”
停下腳步,思索了下然後轉身,看着容義已經來到距離自己不遠處,視線正看着自己,眸中沒有了以前那種炙熱的目光,只是被這樣打量着,難免有些不自在。
“沒有躲你,只是我走錯路了。”青寶的解釋顯然沒有什麼說服力,容義出現在這裡,明顯是在等她。
容義靠近一步,低頭看着青寶的臉,忍着想要伸手去摸的衝動,笑了笑:“行宮較大,走錯路也情有可原,我送你回去。”
青寶本想拒絕,但是一擡頭就看見容義那副認真的表情,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她從這張俊臉上已經看不到任何從前的表情,心中悄悄鬆了口氣,想來容義已經想清楚了,現下只是以朋友的身份與自己交談,自己若是再躲躲藏藏,反倒有些說不過去。
於是就應了容義送她回去的話,反正也沒多遠。
兩人並肩走着,容義眼角餘光看着她臉上帶着的淡淡笑意,不由得也勾起脣角:“近些日子過得怎麼樣?”
“挺好的。”青寶如實回答,確實挺好,沒什麼煩惱事,近些日子雪歌看上去心情也不錯,她自然沒什麼不好的地方。出於禮貌,便也問了句。“你呢?”
一聽這話,容義笑意更深了些,聲音柔和下來:“一切都好,只是昭關的生活沒有皇都有趣,平日無聊了些。”因爲那裡沒有你,所以一切都變得無聊。
就連往日最喜歡的校場,他現在也去的少,更多的時間,是坐在昭關的城牆上,朝着皇都的方向張望,儘管什麼都看不到,他還是樂此不疲。很長一段時間,他覺得自己病了,病得很嚴重,甚至想着要返回皇都,就算不能得到,不能觸摸,只要遠遠的看着她也好。
可他也知道,若是真見到了,自己會忍不住想要將她禁錮起來,強勢的據爲己有。他不能這麼做,他不想看到她懼怕自己,所以一直強忍着。
直到漠北災荒,他這般猶如相思般的情緒才被忙碌壓了下去。
可前些日子,收到容王的信件,說他以欽差大臣的身份親自前來漠北處理災情,同時得知雪歌也一起過來。雪歌來了,那她必然也會跟着。知道這個消息的瞬間,他幾乎是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早已將離開皇都前的陰霾情緒拋到九霄雲外,臉上盡是一片興奮之色,而心中也只有一句話:就要見到她了。
當興奮的情緒過多,接下來等待的每一天,幾乎成了煎熬。
直到今日,她下了馬車,就走在他身後幾步開外的地方,他是多想轉身,多想去到她面前,可最終,他都忍了下來。以前的容義從不懂得忍耐爲何物,容王與容王妃都說他變了,他也這麼覺得,變得會忍耐,變得會壓抑衝動,變得更理性。
這種變化也不知是好是壞,不過在他看來,只要青寶沒逃開他,就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