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容琛直接拒絕的容悅突然失了鬥志,趴在桌上裝死,容琛只是側頭瞧了一眼,便移開目光不再看他,一旁的沈奕看着容悅,隱隱有些笑意,卻又忍耐着。
沒過多久,沈奕告辭離開,送走沈奕後,容琛返回亭中,發覺容悅已經‘睡醒’,在他對面坐下,端起茶杯飲了口,雪歌突然開口:“前往姜國並不經過南方,你跟着去做什麼?”
容悅睡眼朦朧的望着天,突然聽見這話,好似嗆了一下,臉色變幻莫測,許久纔看向雪歌,道:“誰說我要去南方了,我只是聽說姜國有許多好玩的東西,所以想去瞧瞧。只可惜,某些人不帶我,真是不合格的哥哥。”
某人絲毫不受言語刺激,依舊雲淡風輕,目不斜視,盯着手中的茶盞,淡淡道:“安分呆在皇都,若是無事莫要出去瞎晃。”聽得他這話,容悅正要反駁,又聽得容琛道:“這種季節,看着天色晴朗,卻最是容易變天的,一個不注意,就會迎來暴雨。”
意味莫名的說了句,容悅閉口不言,看着蔚藍的天空,半響纔開口:“我知道了。”
容悅留下吃了晚飯,才返回端陽王府,蕭靜在院中練劍,聽見響動,停下動作,看向容悅的方向,只見他徑直走回房間,連個招呼都沒和自己打,安靜的有些異常。
擡步走到房間門口,推開房門。房門打開的聲音並不大,剛剛躺下的容悅卻像受驚的麋鹿一般瞬間坐起身,看着門口的方向。直到看見蕭靜走進來,這才撇了撇嘴,不悅道:“難道你不知道進別人屋子前應該先敲門的麼?”
蕭靜把劍放在桌案上,輕哼了聲,在桌邊坐下,動手倒了杯茶,遠遠瞧着容悅問道:“怎麼?容王拒絕你了?”
容悅從鼻子裡哼出一個音調。似乎談話的興致並不高。
“你出門之前我就與你說過,容王肯定不會同意。你倒不如直接去找陛下。”
容悅有氣無力的白了蕭靜一眼:“老頭子若是會同意,我還用得着去找琛哥?”老皇帝對他雖然溺愛,但某些方面有些溺愛的過分,比如他要出個遠門。老皇帝一定不會輕易同意,生怕他磕着碰着,一直到現在也是如此,所以說,習慣在某些時候也是可怕的。
在老皇帝眼中,他還是那個沒有長大的孩子。
每每到這種時候,他就羨慕二哥容義。容悅這個端陽王的名號,並不是有名無實,他也擁有自己的封地。只是皇帝說過,他不用離開皇都,所以一直留在這裡。
容王乃是國家重臣。更加不能遠離朝政,所以東南的幾位王爺中,只有容義一人經常在外,成年之後去了屬地,更是鮮少歸來。
“你以爲宋明軒爲何主動請纓前往南部?這天下本就不太平,卻又維持着微妙的平衡。但是我想,這次姜國君主壽宴之後。這種平衡很快就會打破,開始進入真正的亂世。容王肯定不會讓你涉險,而宋明軒的做法,也正是爲國家大勢着想。南部邊境接壤的一些國家雖小,但若是戰爭不起,形成聯盟,也會對東南造成不小的困擾。”
“所以……你最好還是安分的呆在皇都,哪裡都不要去。”說道這裡時,蕭靜的語氣非常嚴肅,絲毫沒有平日的玩笑神色。
容悅雙眸微眯,遠遠看着蕭靜,淡淡道:“你倒是看得很透徹。”
“誰都不喜歡戰爭,不過爲了家國,不得不戰的時候,任何人都會成爲利劍,阻擋外界的入侵。”蕭靜出身武將世家,又是蕭家獨女,從小接受嚴苛的訓練與培養,骨子裡有着絲毫不亞於男子的熱血與好戰。
很小的時候起,她的目標就是能夠上戰場,爲國家效力,但是在遇見王洛兒後,她的目標就成了保護王洛兒,不讓她受到傷害,並且一直堅持着。
“蕭靜。”容悅叫了一聲,蕭靜看着他,卻沒有了下文,正要出聲詢問,就聽見他說道:“如果有一天,你要在國家和愛人之間選擇一個,你會如何選擇?”
蕭靜略微怔了下,不知他爲何會問這個問題,卻還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回答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一定會選洛兒。”
對於這個回答,容悅有些意外,他本以爲蕭靜一定會猶豫不決,卻不想她如此決斷的就做出瞭解答:“爲什麼?”
明明只是一個假設性的問題,容悅也只是一時興趣隨口問的,沒想到蕭靜回答的很是認真。
“沒有爲什麼,你是不是覺得,我一定會選擇國家大義?”蕭靜反問道。
容悅搖頭:“那倒沒有,只是以爲你會猶豫。”
“我是有保家衛國的熱血,我也相信,如果有一天真的迎來亂世,我一定會衝殺在前線。但是真的遇到你說得那種情況,我一定會選擇洛兒。因爲我也只是個普通人,心中除了國家大義之外,還有着普通人的夢想,能夠和她浪跡天涯,過着普通平凡的日子,纔是我最嚮往的。”
聽過這些話,容悅久久沒有言語,陷入了這段話語之中,連蕭靜何時離開也不知道。
腦海中一直迴盪着蕭靜那句‘能夠和她浪跡天涯,過着平凡人的日子,纔是我最嚮往的’。
直到後來,容悅問自己,如果有那麼一天,自己會怎麼選擇?一直到深夜,他也沒有一個答案,最終只得放棄,安慰自己道,不會有那麼一天,這一切不過是自己的假設與幻想罷了。
夜裡,雪歌蜷縮在容琛懷中,安穩的睡了過去,呼吸平穩沉靜,黑暗中,容琛睜着雙眸,伸手描摹着雪歌的臉,感受着她的存在,心中莫名覺得安心。
時間飛速流逝,半月時間轉眼即過,前往姜國的事宜準備完畢,容琛與雪歌兩人坐進馬車,一聲令下,約莫百人的隊伍緩緩行進,離開皇都,啓程前往姜國,剛剛出發不久,容琛乘坐的馬車突然被攔截下來,還未停穩,就聽得一個聲音由遠及近,片刻後車簾被掀起,一張俊秀的臉進入兩人視線。
容悅手中揚着一頁薄紙,上面密密麻麻的不知寫了些什麼,只見他身後將紙張遞給容琛,然後一笑:“記得將這些東西帶回來。”
聽見這話,雪歌心中無奈一嘆,果然改不了性子,容琛則是淡淡點頭,讓他趕緊回去,別耽擱出行的時間。打發走容悅,隊伍這才正式啓程,離開皇都,一路西行。
雪歌拿過那頁紙,一邊問道:“怎麼這麼多,都寫了些什麼?”
容琛笑而不語,雪歌疑惑的展開,看了一會兒,然後臉色有些怪異,將紙張扔在一旁,在心中將容悅罵了一遍又一遍,幾乎都是同一句臺詞:“你是豬嘛,你真的是豬嘛……”
原來那頁紙上所寫的東西,幾乎全部是吃的,還特別要求了要在哪個地方購買,那個傢伙不是沒有去過姜國嗎,怎麼了解得這麼清楚,再回想容悅平日總是在睡覺的模樣,無奈的又嘆了聲:真的是豬。
從東南皇都出行,勻速前進,到達姜城需要二十日左右,比前往鏡月短了近十日,主要是因爲東南皇都設立得靠南,而姜國的國都恰好也靠近東南,所以並不遙遠。
馬車中墊着厚厚的絨毯,坐在其中感受不到絲毫顛簸,雪歌有些累,便靠着一旁的軟枕閉目養神,一直靜坐的青寶突然出聲:“聽說這個姜國君主向所有國家都發了邀請,那鏡月豈不是也收到了。”雪歌閉着雙眸,淡淡應了聲,表示贊成,鏡月與姜國關係向來和睦,多年前安江王與王妃還親自到過姜國遊玩,安江王與姜國君主關係尚可,這樣的壽宴,一定會收到邀帖。
“那王會派誰做使者前往姜國?”青寶歪着頭思索,腦海中隱隱勾勒出一個修長筆直的身形來。
但是雪歌的話,直接斷了她的想法:“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二叔。”
青寶一驚:“洛王?”
“對,到了姜國,就能見着二叔,近一年沒見,我也有些想念他呢。”雪歌脣角含笑,心中有些期待。洛王雪漠膝下無子,對她和雪騫極其寵愛,幾乎當做親生孩子般對待,小時雪歌經常跑到洛王府,要二叔帶着她練刀和打獵。
當初嫁給容琛,離開安江城時,洛王並未出現,雪歌知道他捨不得自己,怕見了就不願讓自己離開,所以才選擇這種方式來告別。
對於這個二叔,雪歌是打心底裡崇拜與親近的。
雪歌猜的沒錯,安江王的確派了洛王雪漠前往姜國,只是洛王身邊,還跟着另外一人……
夜裡,隊伍在一座城池落腳,入住行宮之中。容琛將雪歌放在柔軟的牀榻上,然後俯身在她身前,伸手撫摸着她的肚子,俊臉上帶着的幸福感掩飾不下。
“要是個女孩子就好了,這樣就可以長得跟你一樣漂亮。”容琛低聲耳語着,雪歌怔了怔,然後才答道:“我聽丫頭們說,女孩子都與父親親近。”
雪歌看得出,容琛是真的歡喜,甚至連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