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賊與水賊

楊羿天將這個名字深深地記在了心中,雖然此刻眼前的公子對自己並沒有多大的威脅,但是今後一定會成爲自己的有力對手,只是眼前這個人的沉穩和冷靜,就是令人不得不佩服。

“那我就收下了,多謝龍兄的好意,有時間我一定去府上拜訪。”

龍公子面帶着笑意,像是絲毫不將對方的謝意放在心中。

大雨繼續下着,道路越加的泥濘,狂奔的馬車將土地上的泥水甩到兩側。

身着華服的公子們紛紛移動着臃腫的身體,來躲避那骯髒的泥水,可龍公子卻是站立在原地沒有動過,或許是由於泥水也在憐惜着這如蓮花一般的美男子,不想將骯髒的東西與他聯繫上。

雨並沒有停的意思,接二連三地起了幾陣狂風,將那些未及有所準備小姐們的裙角掀起。

潔白修長的雙腿,溫暖潮溼的谷地,紛紛都盡收眼底。

看來聽從父母的教誨,愛護自己的眼睛絕對是正確的選擇。

享受了熱帶雨林的美景之後,人就會越來變得越貪婪起來,不過事情往往不能按預料的發展,這個時候風突然停了下來,衆小姐紛紛用手將飄起的長裙按下,擺出一副貞潔的樣子。

媽的,都是一羣**,裝什麼清純!

偷窺未遂,只有看看遠處雨中的街景了。

古代的建築並沒有早期的規劃,卻也顯得錯落有致。

兩條主道貫通四方,將原本的城區簡單地分化開來。

大戶人家的府院多是高牆,內有園、亭、臺、樓、榭、廊、山水、曲橋等,呈現出一派江南園林的風光。

漢人並不勇武,但卻喜標榜,凡是人多的地方都建有教場,一年半載也少有人去光顧。

雨中行車最是危險,不僅視線很短,而且路滑難行,一般的車伕在這種天氣都會躲在家中摟着老婆睡大覺,等風雨路面曬乾之後再出來。

就算有勉強出來的車伕,也儘量讓馬車慢行來保證安全,可今天卻讓楊羿天見識到了什麼叫做藝高人膽大。

一輛灰黑色的馬車,踐踏着大地的生靈,在烏雲的追逐下狂奔。

馬車的速度很快,絲毫不比依靠汽油做動力的汽車慢上多少。

馬車之上端坐着身披蓑衣頭戴斗笠的大漢,他打馬揚鞭,猶如在戰場中指揮着千軍萬馬的將軍,一切都逃不出他的股掌之中。

泥濘的路上並不平坦,特別是經過雨水拍打後的道路,更加多了一些水窪。

馬車強烈的上下顛簸,簡直要將路人的心給顛了出來,可那車伕依然穩坐在車頭,面上異樣的從容,似乎這一切冒險的行徑對於他來說,都是生活中的一部分。

兩匹赤紅色的馬,高昂着頭,拼命地向前狂奔着。

它們忘卻了身上的疼痛,將所有的痛苦都用那一瞬間的爆發來宣泄出去。

“嘶!……”

車伕突然猛地一拉手中的繮繩,駿馬前蹄高高而起,用其特有的吟唱來表達它們被抑制的憤怒。

馬車穩穩地停在了衆人的眼前,以其伸手可到的距離標現着駿馬的高大和馬車主人的闊氣。

這馬車就像是黑暗中的明珠,全身上下都鑲嵌着各種的寶石,極盡了奢華之能。

與之相反的是,那坐在車頭的車伕倒是顯得有些俗氣。

不過衆人對於美好事物的讚美並不都表達在語言上,他們紛紛地以羨慕的目光找尋着身邊的那位貴人。

可惜的是他們都錯過了,唯有楊羿天這個幸運兒,他才真正與馬車的主人有着一點聯繫。

“龍五,你來遲了!”

龍公子並沒有以其特有的溫和語調和那位看起來值得敬重的車伕對話,而是一臉的嚴肅。

車伕承認地動了動下顎,並沒有從車頭下來迎接對方的預兆。

龍公子並沒有再去責怪車伕,因爲他知道對方不是一個能夠聽得進去意見的人。

“表小姐好需要你幫我送回府上,我還有些棘手的事情要辦,估計會離開幾日,你就替我向父親轉達吧。”

那小姐似乎是很失望,滿臉的愁容。

“表哥,怎麼到家門口了也不到府上坐坐,難道怕我爹還生你的氣?”

龍公子淡淡一笑,輕輕地用手拂去臉上的水滴。

“舅舅他老人家不是你想的那種人,只是這次的事情太重要,如果稍有不慎,我怕會牽連到很多人,到那時恐怕就連我也無力改變了。”

那小姐抿了抿圓潤的紅脣,登上了那輛豪華的馬車,透過車窗向龍公子告別。

“能夠令表哥都皺眉的事,想必是極其緊要的事情,不過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望着表妹遠去的身影,龍公子也不禁鬆了口氣。

“這個表妹纔是天下間最棘手的人物。”

龍公子行事瀟灑,眉清目秀,說出的話來更是風趣,極得小姐們的喜愛。

那些在旁的小姐們紛紛投以愛慕的目光,不過可惜的是在半路就被一股強烈的嫉妒攔擋了下來。

龍公子或許對於這種令人羨慕的場合已經麻木了,他並沒有做任何的迴應,只是兀自向城外的方向走去。

雨又整整地下了一個時辰,在烏雲匆匆散去的時候,纔將陽光歸還給了大地。

腳步漸漸地變得沉重,卻也不能停歇,否則將寸步難行。

從那張熟悉的面孔上,你能夠看到男子漢的堅韌和倔強。

雨氣才退,逼人的燥熱又一次襲來,逆襲而來的陽光將所以佔據了自己時間的過錯,都在世間衆人的身上清算。

金字的招牌,告訴過往的人們,這裡的貨物與其他店鋪的頗有不同。

高高的門檻,告誡那些企圖逾越它的人,出入這裡的人高不可攀。

望不盡的迴廊,預示着珍藏於裡面的寶物數不勝數。

汴梁城中這種地方不多,但絕對不會少。

就像珍貴的寶石一樣,如果沒有買家,那它也只不過是塊無人問津的石頭而已。

兵器對於男子來說是寶物,但在身嬌肉貴的小姐們眼中,只不過是一種特殊的裝飾品。

所以說男人到這裡來找的是可以珍藏百世的稀世珍寶,而女人到這裡找的則是附庸風雅的玩物。

就算是如此惡劣的天氣,這裡的生意依然很紅火。

之所以不能用火爆來形容,是因爲此類行業有着一定的侷限性,畢竟兵器是耐磨損的東西,再有錢的人也不會買回去一車放在家中當作擺設。但卻也有特殊的情況可以考慮在其中,那就是無情的戰爭。

戰爭會給人帶來傷痛,也會給人帶來財富。

眼前的這個地方,很顯然是能夠爲其帶來財富的地方。

門庭的顯赫,地位的高低,在這店鋪中完全盡收眼底,就算有着些許的差錯,那也是其中的另類。

此間店鋪有着高檔服裝店的惡趣味,總會將所有的顧客分成幾類等級對待。

如果你的地位地下,面相醜陋,那麼就註定了你會遭遇白眼和冷落。

如果你的門庭顯赫,財大氣粗,那麼你會迎來自己自生以來最虛僞的讚揚。

可惜的是,楊羿天空有了一副好面孔,就是沒有那財大氣粗的氣勢,所以進到店裡之後,根本就沒人去理會他。

珍貴的古玩,溢彩流光的寶石,各種被世人認爲寶物的東西他都見識過,只是他都沒有興趣,不然那些東西想必半數都已經進了他的小金庫。

但是,他卻對這種能夠奪走上帝親自創造出生命的鐵器感興趣,因爲只有這張他才覺得自己會比上帝更高一等。

很明顯擺在人們眼前的都是一些精品,它們做工精良,取材嚴格,上面的各種細紋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道工序。

而在他的眼中,那隻不過是一個能夠將肉體劈成兩瓣的鐵器。

或許是楊羿天的挑剔引起了店中侍者的興趣,居然主動上前爲其介紹起貨架上的商品。

“不知道您是哪裡來的公子,儘管這樣我也要與您說明一下我們店裡的規矩。”

店大欺客,楊羿天怎麼會連這麼淺薄的道理都不懂呢?

“有規矩就好,總比沒有了規矩強,我見過沒有規矩的地方,所以我更加喜歡有規矩的地方。”

對方的話繞了幾個彎,虧得侍者的智商不低,勉強能夠理解了大概意思。

“公子能夠理解就好!”

他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人這麼好說話,因爲他所見過又窮又有着臭脾氣的人,簡直比地上的螞蟻還要多。

“盧記鐵匠素以質量爲重,我們會保證您所要打造的東西,在任何時候都是獨一無二的。不過,最主要的是,我們概不賒賬,就算皇親貴胄也不例外。”

楊羿天微蹙了一下眉頭,輕輕地轉過頭,將一副俊朗的面孔對着那侍者。

“你看我像那種人?皇親貴胄,還是喜歡賒賬的那種。”

侍者被眼前的那張猶如脫出凡塵的臉給驚呆了,他有些惶恐。

“您兩種人都不是,您是來照顧我們生意的。”

他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將對面的侍者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不是老闆的規定,恐怕自己早就跑得無影無蹤,再不會來見眼前的這個人了。

楊羿天方纔無形之中釋放的氣,是許久以來積攢的殺氣,儘管此刻他並沒有殺人的意圖,但卻也能夠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這裡的好東西實在不少,如果是那些沒見過世面的,估計進到裡面就會欣喜的發狂。

楊羿天沒有這種感受,他直期望能夠找到一件即能夠殺人,又價格實惠的工具。

不過這裡令他很失望,居然沒有一樣能夠符合要求。

這並不能算作挑剔,因爲裡面的東西實在太貴了,就算是將他的口袋全部掏空,也買不下來任何東西。

他有些失落,目光中也沒有了往日的光彩,此刻他才明白,金錢與地位對於一個人的重要性。

名帖,那就是地位的象徵,他記得自己剛剛收到了一件叫這個名字的東西。

“你知道這個上面的龍公子嗎?”

他將名帖遞給了那恭敬的侍者。

侍者先是在名帖上掃視了一遍,然後又看了看眼前的楊羿天。

“原來您是龍公子介紹來的貴賓,怪不得這麼與衆不同。”

楊羿天着實沒有想到,這麼快自己就能夠享受大樹下面的陰涼,只不過他不知道這棵樹到底是屬於哪裡。

“這位龍公子是不是總到你們店裡來啊,看你的樣子對他很熟悉。”

侍者絲毫沒有忌諱。

“龍公子乃是手握江南水路的大都督,每年開春都會來光顧小店,因爲其需要的兵器數量龐大,所以是我們難得的大客戶。”

楊羿天萬萬沒有料到那個讓女人發狂的男人,是一個這麼大的人物,不過這也就不難解釋對方眼中的殺氣了。

“大都督一定是個不小的官職吧!”

侍者很明顯對楊羿天的話感到頗爲驚奇,他瞪大了雙眼看着眼前的人。

“難道您不知道,這大都督是自封的。他可是一個在皇帝硃筆下的水賊。”

這的確是出於人們的意料,一個朝廷的欽犯居然大搖大擺地走在皇城之下。

不過,楊羿天更何嘗不是一個這樣膽大妄爲的傢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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