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處本就稀疏的守衛,此刻就像都隱入了黑暗,勉強只能靠着城頭上的火把看到下面兩個打着瞌睡的守衛。兩個黑衣人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來到了這兩個守衛的背後,只需手輕輕一揮,鋒利的匕首就劃破了守衛的喉嚨。
景城縣的地理位置不是很重要,城牆的本身就是強創百孔,就連那唯一能夠同行的大門也是偷工減料,上百人的囚徒向前一擁,竟然從裡面直接衝了出來。囚徒們不敢耽擱半刻,因爲剛纔城門倒塌的聲音很大,想必城裡的追兵馬上就會到。
令這些囚徒沒有預料到的事情又發生了,在逃往王莊的必經之路上,居然遇到了二公子王雪麟,他全身披掛整齊,就連那杆平時珍藏着的寶槍也讓人擡了出來。他身旁也站着一個黑衣人,不過與其他不同的是,這個黑衣人並沒有蒙面,而是以真面目視人的。看她的樣子也有了三十多歲,雖說臉上有些皺紋,卻也還有些姿色。
“二公子,人已經全部到齊了,您還用不用細細地數上一遍,如果漏掉一個人的話,鐵鳳凰必定雙倍奉還。只是如果二公子你要是想在價格上討價還價的話,那可就別怪我們心狠手辣,不緊要將這些人殺個乾淨,貴莊以後也別想安寧。”
王雪麟粗略地數了一下人數,居然還多出來十多個,恐怕是那些之前就安插在城中的人,也不知道新來的巡察使到底是個什麼人,竟然將兄弟三人苦心經營的地下組織給一舉幹掉了,看來以後行事還是要小心謹慎。
他用眼瞧了一下鐵鳳凰的那張繃着的臉,對於她提出的條件,王家那是極不情願的。誰家的銀兩都不是大風颳來的,王家的老祖宗也是通過各種形式的坑蒙拐騙,才能夠積攢到現在這樣大的家業。當初爲了幾十兩也能跟人家打上好幾架,現在人家一上來就獅子大開口五千兩,怎麼能夠不心疼。
從縣衙大牢救出一百多人並不是什麼容易的活兒,帶的人少了根本就成不了事情,帶的人多了又顯得招搖,搞不好中了人家的圈套還要全軍覆沒,那可就得不償失了。所以,王家的老太爺權衡利弊之後,就找到了在這一帶裡新崛起的一個暗殺組織。
“老子家大業大,還差你們這點小錢,你們隨我將人都護送回莊子,這樣才能夠算完成任務,天底下哪裡有這麼便宜就賺幾千兩的好事。”
王雪麟還是不願意得罪這些人的,畢竟這些傢伙各個心狠手辣,本領高強。雖說在單打獨鬥上來講,這些傢伙中也就那個領頭的鐵鳳凰能夠跟自己拼上一陣子,其他那些小卒子都是白給。要命的是這些傢伙與正常人不一樣,別人睡覺的時候他醒着,別人吃飯的時候他盯着,總能夠在不注意的時候將匕首放在你的脖子上。
衆囚徒可不管這些黑衣人要多少錢,反正能夠保住小命就成,聽到王雪麟當應了對方的要求,着實是鬆了一口氣。他們可是親眼看到了那些守衛神不知鬼不覺地就被幹掉了,他們可不想毫無知覺地就被殺了。
黑衣人們與王雪麟共同護送着衆囚徒到了王莊,王家的老太爺還是極其高興的,畢竟那個姓楊的巡察使,現在已經沒有了這些人證,就算能夠告到上面去,也有那慕容知寨給自己頂着。對於這些順利完成人物的黑衣人,他還是有些顧慮的,儘管在他們殺手這一行當裡,爲顧客保密是最起碼的原則,不過萬事都有個不確定的因素,要是對方給的錢多,什麼原則恐怕也沒有用了,所以老太爺特別以獎賞的名義多給了一千兩,說是辛苦費,其實就是封口費。
老太爺不敢讓這些人在王莊內逗留,他們還都是穿着囚衣的囚徒,萬一那個姓楊的巡察使心血來潮地去檢查縣衙大牢,發現人都跑了一定第一個就懷疑逃回了這裡,爲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煩,還是讓這些禍害到別的地方避一避吧,幸虧自己早年間就修了一處隱秘的水道,想是以後有什麼劫難的時候,能夠逃生,那個入口就連自己的幾個兒子也不知道。現在情況緊急,也就只好便宜了這些傢伙。至於那些黑衣人,只是主顧關係,一旦生意結束了,他們自然就不會離開。
夜裡的王莊燈火通明,上百支火把幾乎照亮了半邊天,一大羣身披着灰色囚衣的傢伙,你推我桑地正用手撅着地上的一個個被塵土掩埋的洞口,看到他們那一雙雙驚恐萬分的眼神,像是遲上一刻就會發生天大的事情。這些傢伙的鬧騰得比田鼠搬家還要熱鬧,嚇得那些本想晚上飽餐一頓的貓頭鷹都沒了胃口。
可此刻的巡察使住所,卻是靜得令人害怕。所有的火光都熄滅了,唯有滿腹心事的楊羿天面前還點燃着一盞忽明忽暗的油燈,他呆呆地望着漆黑一片的窗外,像是在等待着什麼的到來。
草叢內一陣地騷動,受驚的蟲子紛紛尋路而逃,而其後面追逐着屈指可數的蝙蝠,在這種年月裡,就連蝙蝠這種動物也能夠成爲人類餐桌上的食物。可現在眼前的蝙蝠卻是沒人敢吃,如果有人敢動這些蝙蝠的一點念頭,那麼這個人一定活不到第二天的黎明。
一團黑影從草叢中飛出,以其專有的步法越入屋內,他從懷中摸出一把精緻的匕首,從那微弱的燈光下泛着淺綠色的光,想必匕首的主人善於用毒,只要對方的皮膚上粘到一點這種毒,也就相同於被判了死刑。
楊羿天依然還是安然地坐在椅子上,像是沒有打算從危險之中離開,眼看着那匕首就要劃破了他的喉嚨,可正當那匕首在距離不到一毫米處突然停了下來。那黑影嘴角上此刻揚起了一絲笑意,他將匕首緩緩地收起,像是與面前的人極其熟悉地攀談着。
“怎麼樣?我要的東西是不是搞到手了?我想以你的能耐還是能夠辦到的,至於那些新人嘛,還需要繼續鍛鍊一下。”
椅子上的楊羿天終於開口說話,但與此同時那黑影也隱入了黑暗之中,像是不願讓任何人感覺到他的存在,但儘管他怎樣地掩飾自己的行蹤,都是逃過過椅子上的那雙眼睛。
“我出馬的話,當然是手到擒來,不過我還是要趁此機會讓那些人歷練一下,畢竟不能任何事情都是由我親自出面的,那樣豈不是讓我少了一些尋花問柳的時間,這個你可是賠償不了我的。”
楊羿天的手上也不知何時多了一張奇怪的圖,圖的上面沒有婀娜多姿的美人,也沒有江山秀麗的山水,只有以極其拙劣的畫風畫出來的一處結構圖。他左右仔細地看了看那些標記在一旁的精確數據,滿意地點了點頭對那隱於黑暗之中的黑影讚賞道。
“看來你的這些弟子還真是有點出息,短短時間內居然能夠做到這種地步,也的確是令人佩服。”
黑暗之中的影子自傲地挪了挪身子,志得意滿地笑道:“實話說,這些傢伙要比我所預料的聰明,但卻也比我預料中的難纏得多。他們將所有充滿罪惡感的詞彙都佔有了,就連我都不得不自愧不如。他們都日夜盼着能夠大幹一場,還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等到這種機會。”
楊羿天將圖捲了起來,放在燈火旁付之一炬,看着那一點點燃盡的紙卷,他不住地思索着下一步的計劃。當最後的火星燒到盡頭時,他恰到時機地將手收了回來。
“暴風雨前的寂靜總是這樣,先讓那些自以爲是的傢伙安安穩穩地過上幾天。一旦我手中的巨雷落下的時候,整個大地都將被燒成焦炭。難道你認爲那些傢伙會是你我的對手嗎?”
黑影暗暗竊笑,像是在享受着彼此的誇耀,儘管在這種自我陶醉的時候,他也並沒有放棄那敏銳的“嗅覺”,那虛掩着的門只是微微地動了一下,他就感覺到了那堵牆後陌生人的存在。
“外面的是哪位?夜裡比較涼,還進來說話吧。”
楊羿天早已經從黑影閃爍的目光中看出了異樣,但他卻是出奇的鎮靜。
牆後的人並沒有聽從他的召喚,而是快速地逃離了,等到那團黑影趕到時,就連對方的影子也沒有見到。黑影不禁額頭冒了冷汗,自己的速度已經不俗,那麼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