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面罩被除去,擁有着很強適應能力的雙眼,很快地就能夠在暗淡的光線下看到東西。他迅速地觀察了一下四周,除了身旁相熟的徒單布庫裡之外,在正前方一處石凳上還坐着一個面目可憎的胖子。
冷風從洞外徐徐吹來,洞壁兩側的火把不住地搖擺,就連三人斑駁的影子也不斷地晃動。那胖子全身上下都罩在黑色的斗篷下面,像極了童話故事中的老巫師,雖然他的身上肥肉不少,但上面卻是毫無光澤,處處都暴露着可怕的褶皺。
那胖子臉部的肌肉抽動了幾下,有氣無力地擡起一隻幾乎乾枯的手,對着一直豎立在旁的徒單布庫裡揮了揮手,徒單布庫裡像是已經理會了對方的意圖,忙向楊羿天投以出去再見的眼色。能夠讓徒單布庫裡這個倔強的孩子,如此聽話的,想必這個傢伙就是所要見的烏拉密大巫師了。
“中原來的客人,請這邊坐!”烏拉密大巫師非常客氣地,恐怕自己的地方過去髒亂,用着衣袖擦拭着他旁邊的石凳。“此乃蠻荒之地,比不得中原的富庶,還請這位客人不要見怪。”
楊羿天本沒有想到這個烏拉密大巫師如此的好說話,更何況自己曾經對他說過的預言有過懷疑,如果不是他的性格如此,那麼就是這其中有什麼陰謀。楊羿天儘可能地離得烏拉密大巫師遠一些,因爲他總覺得這些整日與鬼神爲伍的人,身上總會有一些令人感覺到不可思議的東西,如果自己糊里糊塗地在這裡就交代了,那可就有點不值得了。
烏拉密大巫師似乎覺得到了客人的微妙變化,他將手探入腰際的一個皮囊之中,然後從裡面取出一把粉末,朝着火把燃起的地方一灑,立刻火光四射。
烏拉密大巫師像是非常滿意這個結果,可等他看到手上那些殘餘的粉末時,卻像是個小孩子怕弄丟了自己的糖塊一樣,仔細地將手上的粉末又彈入皮囊中,並將開口處用細繩死死地封住。
火光之後,是一股刺鼻的味道,加以辨別,可以輕鬆地認定剛纔的那些粉末之中,一定混有少量的硫磺。之所以用獸類皮革做了那個口袋,想必也是爲了裡面的粉末受潮。大巫師露了這麼一手,無非是想用這種稱之爲奇術的東西鎮住自己,可他卻不知道楊羿天見識過的東西,遠遠不止於此。
烏拉密大巫師見對方不爲其世所罕見的奇術所動,轉而用言語相問。
“客人,本大巫師有一事未明,還想請教。”
烏拉密大巫師的漢話說得地道,細品起來還要比楊羿天這個半吊子還像是中原人,不過只可惜他的長相和那身裝束出賣了他。但是總得說起來,從談吐之間,楊羿天絲毫感覺不到自己現在正跟一個裝神弄鬼的傢伙在說話。
“大巫師儘管請問,楊某能夠與大巫師一見,乃是三生的榮幸,常人想必求也難求到。更何況大巫師的學識淵博,能夠爲大巫師解惑也算是楊某的造化,所以一定盡言畢生所學。”
大巫師的斗篷抖了幾下,陣陣薰風從腋下而過,一股怪異的味道立刻充斥了整個洞穴。看來這位大巫師的也有好多年未曾洗過身體了,裹在斗篷中的皮膚已經成了深黑色。
“從我最忠誠的戰士,徒單布庫裡的口中得知,客人曾經對溫都合酋領還有衆多的溫都部戰士,說過本大巫師的對預言所說的解釋有誤,不知道可有此事?”
楊羿天一臉委屈的表情,就像是被所有的人冤枉一樣。
“大巫師誤解了楊某的意思,楊某隻是想替大巫師將那些迷途的人重新引回正路而已。大巫師方纔也曾說過,中原之地富庶。北地貧瘠,就算是遼國現在的國土也是亦然。更何況契丹人與女真人其中有着不少的隔閡,一旦利益產生衝突,必定是人數不佔優勢的女真人吃虧。而中原之地的漢人軟弱,只是對曾經侵吞過自己土地的契丹人充滿了仇恨。女真人人數少,在漢人的眼中不構成任何威脅。所以說,大巫師爲了女真人着想,必定會選擇前往中原的這一條路。因爲此刻要是與契丹人直接衝突,分崩離析的女真人只是死路一條。”
烏拉密大巫師在旁安靜地當着傾聽者,還不時地對這個陌生人分析當前的形勢加以讚許。
“看來溫都部的這些蠢纔沒有一個沒能明白我的心意。”大巫師極其失望地嘆了口氣,然後又充滿希望地望着眼前的楊羿天。“想必是上天將你送到了我的身邊,助我重新奪回失去的東西,上天並沒有拋棄我。”
“大巫師何出此言呢?徒單布庫裡和溫都合酋領都是女真人中不可多得的人才,楊某的這點能耐在他們面前實在是太可笑了。”
烏拉密大巫師搖搖頭,否定道:“你說的這兩個人只不過有着一身蠻力,雖然說溫都合那個老傢伙還算是一個老奸巨猾的東西,但是他只拘泥於溫都部人的身上,沒有長遠的眼光。本大巫師的志向哪裡只肯安居在這爛泥之地。”
“大巫師您說笑了,宋國國力強盛,非是女真的部落可比,或許大巫師您沒有見識過中原人的衆多,他們都是以萬計,非是女真這幾千人一個部落可比。”
烏拉密大巫師像是聽到了一個極其可笑的笑話,猛然間從石凳上跳了下來,發狂地笑着。
“客人未免太小看了本大巫師了,你是不是以爲我沒到過中原。現在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訴你,本大巫師不僅到過中原,而且在皇帝的寶座上還坐過。”
楊羿天看着這個大巫師,怎麼看現在他的舉動都是一個十足的瘋子。
“大巫師,這玩笑可開不得。如果您坐過皇帝寶座的話,那您也不成爲了皇帝,如果真要是這樣的話,那麼敢問您又是哪位帝君?”
烏拉密大巫師見楊羿天不信自己所言,略有些發怒,爲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他將楊羿天從石凳上拉了起來領到一處祭臺。
大巫師也顧不得將祭臺上的祭品撤下來,只用雙手在上面胡亂地一揮,那些祭品就滾落到了地上,不過那些東西也只不過是些動物的頭骨,沒有什麼值得可惜的。
祭臺是由一整塊岩石所磨製,上面打磨的極其光滑,透過火光的反射,幾乎能夠看清楚自己的容貌。不過要是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在岩石的末端處有一個細孔。雖然在上面堆滿祭品的時候不顯眼,但此刻卻是極其的引人注意。
大巫師也不知道從身上的什麼地方拿出了一根柱狀的東西,他迅速地將那東西塞進了細孔當中,正好與細孔的大小吻合。那東西像是觸動了什麼特別的機關,只聽岩石發出咯吱咯吱的摩擦聲。
沒用多久,從祭臺的中央部分,就升起了一塊石頭,而那塊石頭看起來卻是空的。大巫師探手從石頭中取出了一個雕琢極其精緻的盒子,從上面的裝飾看來,似乎並不像是溫都部這種地方能夠做的出來的東西。
大巫師極其小心地將精緻的盒子放在岩石上,輕輕地對着盒子上的岩石灰吹了口氣。那盒子立刻就回復了他原本的面貌。楊羿天簡直驚呆了,自己自從來到這裡之後,也見過不少稀世珍寶,可是卻沒有一個能夠立刻吸引住他的,現在眼前的這個盒子雖然方纔看起來非常的普通,但其不俗的精細做工將那盒子上所刻的動物都描繪得栩栩如生,讓這個平凡的東西越發地顯得不俗。
楊羿天的心臟快速地跳動着,他迫不及待地想親眼見證一下,裡面的東西是否像自己所想象的一樣值得期待。
大巫師終於揭開了所有的謎題,盒子緩緩地打開,從中立刻鑽出一股塵封了不知多少年的寒氣,令房間內的楊羿天不覺地打了個哆嗦。楊羿天此刻有些遲疑,他想是否自己應該離得更遠一些,萬一裡面是被關了上千前的惡魔,那自己又當如何處置,畢竟眼前的這個人是個巫師。可是當好奇心戰勝理智的時候,人就漸漸地忘卻了害怕。
盒子中的東西終於呈現在了二人眼前,大巫師像是極其懷念地將它捧了出來,爲了讓楊羿天看得更清楚些,他特意將那東西移到了楊羿天的眼前。
面前的東西是一整塊嚴絲合縫的玉,雖然其中一角有些破損,但也絲毫不影響整體的美感。在那塊玉的下面,還篆刻着“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幾個鳥篆字。
“難道這個就是傳說中的傳國玉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