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佟未一驚。
“不騙你,其實你的相公也沒有大肚能容到何種境界,特別是關乎他的寶貝時。”容許淡定地說着,那樣自信而輕鬆。
佟未終於笑了,撲進丈夫的懷抱,蹭着她臉上的淚水,一邊說:“既是如此,這件事,就交給相公去解決。”
“嗯!早就該放手了,其實想想皇后也不過分,換做我,也不樂意那個恆聿老在你眼前晃。鬧得你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折騰的那個卻是我。”容許抱着妻子躺下去,站了一天的朝,實在有些累了。
佟未趴在丈夫的胸前,聽着他有力的心跳聲,漸漸的,一切都放鬆了。
日子在雲淡風輕裡慢慢晃過,這一日正是臘月二十九,小年夜,佟家舉家來容府做客,一家人歡聚一堂其樂融融,因佟未的大侄女佟滿兒粘着姑姑時說姑姑肚子裡的娃娃在動,惹得一家人都好興奮。
佟未摟着滿兒笑,“將來娃娃生出來,不論男孩兒女孩兒,都喊他的小名叫滿兒好不好?”
“不好不好,往後爺爺奶奶喊滿兒,咱們忙不過來呢。”小丫頭的笑聲清脆好聽,繼而乖巧地黏在姑姑身上聽她的胎音。
因明晚皇室擺宴過除夕,而佟未不進宮,故而佟淮山便帶着家眷來這裡陪女兒過年,見此美好景象,更生了退出朝廷在家弄孫爲樂的念頭,正欲在飯桌上提出來與家人合計,外頭容家的陸總管卻匆匆忙忙帶着一個姑娘進來。
“姮兒。”佟未最先認出這一身被雪的女子是恆姮。
一家人都靜下來,無不奇怪地看着立在門口凍得滿臉蒼白的恆姮,還是何美琦反應過來,一邊起身一邊招呼侍女們去爲恆姮換衣裳。然才走到恆姮面前,這孩子便哇一聲哭出來,撲在何美琦的懷裡,“嬸嬸,爹爹和娘都不要我了,誰也不要我了。”
“好孩子,怎麼了?”何美琦話音剛落,恆姮竟在她懷裡暈厥了。
衆人慌忙將她送入房內,又喊大夫,正不知恆姮如此爲了什麼,隨後趕來找妹妹的恆靖道出了緣由,原來內宮已有動靜,明日除夕夜宴上,皇上就要宣佈爲三皇子指婚,將恆姮許配與她。方纔大家不過在飯桌上隨意說幾句,恆姮卻與父母起了衝突,父親一怒之下掌摑了女兒,妹妹便衝出了家門。兄弟幾個都散出來找人,自己則是一路找到了這裡。
容許連忙派人去恆家告知消息,不久凍壞了的恆姮醒轉過來,卻發起了高燒,昏昏沉沉認不得人了。
恆靖道:“她這個樣子,明日定無法進宮,萬一聖上指婚,恐怕連謝恩都不成了。”
衆人均無語,畢竟,這是恆家的事。
佟未坐在牀邊,看着燒得迷糊可憐的小姮兒,心疼得不行,對恆靖道:“大哥,外頭天寒地凍的,姮兒燒成這樣,還是不要挪動她,不如在我這裡住着,明日看好不好再說。”
恆靖也疼惜妹妹,先做主答應了,因要回去向父母稟告,便匆匆告辭。不久之後佟淮山也要帶家人回府,容許夫妻倆送至門口,何美琦拉了女兒的手道:“你自己也好生保養,莫跟着染風寒。另外……他們家的事,咱們不要插手管了。”
“女兒明白。”佟未頷首應諾。
翌日大年,因恆姮仍高燒不退,一直昏睡不醒,恆靖恆修皆帶了大夫來看,終究是沒有辦法讓恆姮醒來進宮。送走恆家兄弟時,佟未無意得知德恩的傷口好了許多,今日也將進宮赴宴。
容許深知妻子的心思,傍晚臨出門時與她講:“放心,相公知道如何做。你在家照顧好自己,照顧好恆小姐。”
佟未笑而不語,安心地送丈夫離家。
宮裡,晚宴尚未開始,德恩這裡正與恆聿一起從太妃的殿閣出來,因想母親,便徑直往坤寧宮而來,本想給母親一個驚喜叫她瞧瞧自己康復好的模樣,故而一路上不許宮女通報,帶着恆聿悄悄地進了母親的內殿。
然至窗下,卻聽裡頭一個嬤嬤用甚得意的語調對母后說:“那位容夫人今晚沒有進宮,聽說那日去探望過公主後,便連家門都沒有出。”
德恩瞬時尷尬,竊竊地去看恆聿,丈夫那邊則是一臉的冷漠。於是急匆匆要去敲門,卻聽母后那裡說:“她有自知之明最好,莫煩得我來提醒,等過了年,管她是否待產,我定要想辦法讓她離了京城。”
那嬤嬤又笑:“人啊,就怕弄不清自己該有的位置。您看康郡王,大好一個青年,您一手帶大的孩子,卻爲了那根本不屬於他的東西把命都賠上了。”
母后則冷笑:“可一切都在我的掌握裡,不僅讓這傻小子命喪黃泉,連我的寶貝女兒也得了在天下人面前展示她賢德品格的機會,只可惜……沒借此機會射殺了那個佟家女兒。她在一日,我就怕霖兒將來會因她而受傷害。你看那孩子上回回宮,又瘦了。唉,也不知此刻她的傷養好沒有,說是去了太妃那裡,你着人去瞧瞧,別叫她在老婆子那裡耗着,快來我跟前纔是。”
德恩那裡呆若木雞地聽着這些話,嬤嬤之後說了什麼,她已經根本聽不見了,待晃過神來想着要和丈夫解釋,恆聿那裡早已絕塵而去,那憤怒的模樣,光看背影都讓人寒磣。
怎麼辦?
一時天旋地轉,德恩所有美好的憧憬,都因母親這一句話而湮滅。
疾步追上,忍着肩膀上的痛,德恩一把抓住了恆聿的手,“延叔,你聽我解釋,這件事……”
“不必了,何況這裡是宮廷,哪裡都會有眼睛看着你我,德恩,如果你不想將事情鬧大,要麼讓我走而後你繼續進去看望你的母后,要麼……跟我一起走。”恆聿抑制着心內的憤怒,如是打斷了德恩的解釋。
“延叔,你不會以爲我也知道這件事吧,其實我和你一樣,是今天才聽……”
德恩顯然是急切地要將事情解釋清楚,可還是被恆聿無情地打斷了,“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不信我?”德恩幾乎絕望。
恆聿抽出手,搖頭,很慢地回答她:“你不要想的太多,現在的問題僅僅是我一個人走,還是你跟我一起走?”
德恩哭了,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延叔你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恆聿冷笑:“是啊,那麼巧你和容夫人一起被挾持,真的很巧。唯一的遺憾你的母后也說了,不過她最好不要再打這個注意,因爲這個遺憾,我會讓它一直持續下去。”
“延叔,不是這樣的,我也不……”
“真的不必解釋,既然你不走,那我要走了。”恆聿冷漠地轉身。
德恩撲上去要拉住丈夫,卻不料恆聿走得很急,她撲空打了個趔趄,硬生生地摔在了地上。肩膀上的傷口也因此裂開,鮮血很快便透過厚實的棉衣沁出來。
“啊呀,公主您怎麼了?”似乎是方纔和蔣皇后說話的嬤嬤從裡頭出來正看見這一幕,她一喊,便驚動了所有人。
恆聿已察覺德恩跌倒,轉身來扶她,可一看到她肩膀上的血,便想到那一日的危險僅僅是一場精心策劃下的鬧劇,心裡頓時涼了泰半。
此時,蔣皇后已聽得動靜出來,見女兒坐在冰冷的地上,駙馬卻呆愣在一邊,又是心疼又是惱火,厲聲喝道:“恆聿,你愣着做什麼?”
聞聲,恆聿一怔,即刻反應過來將德恩抱起,一邊的嬤嬤們便引着她往德恩的臥室裡去。
爲免傳出去鬧笑話,蔣皇后沒有給女兒宣太醫,僅着幾個懂醫的宮女將女兒的傷口重新包紮。本欲問女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可女兒只是一味地說沒事,再問便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