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日得知四小姐要嫁入皇室,鍾子騁才發現,原來自己心裡是有了人了。奈何,一切不可能再有下文。
“嫂子,怎麼了?”雨卉笑盈盈進來,卻見宋雲峰坐在一邊,阿神則笑得有些不自然。
阿神拉着雨卉坐下,似乎猶豫了半刻,大概正爲剛纔說雨卉和鍾子騁要好的話後悔,但還是定了心說:“你雲峰大哥剛從城裡出來,容家發生大事了。”
“怎麼了?”雨卉果然緊張,臉色刷得就白了。
“你彆着急,看我不會說話。”阿神慌了,胡亂地解釋着,“也不是好事,也不是壞事,哎呀,反正……”
雨卉的心都要跳出來了,拉着阿神說:“子騁說我三哥和二姨娘都回去了啊,怎麼還有大事?嫂子你倒是說呀。”
阿神這才支支吾吾地答:“你雲峰大哥說、說京城裡來了特使,剛宣了旨,皇帝把你許配給當今的太子了。很快、很快你就要進京,大概是等不到我把孩子生下來了。”
“這是……什麼意思?”雨卉的臉如雕塑一般凝滯靜止,如此寒冬之上,嘩啦澆一盆冰水在人的心裡,怎能不僵?
“雲峰……”見雨卉這等表情,阿神沒主意了。
宋雲峰也不知該怎麼說,正要起身走過來,卻見雨卉猛然站起來衝出了房門,甚至將外頭正端熱水進來的柳媽媽撞得人仰盆翻。
容雨卉飛奔回到剛纔的屋檐下,除了綿長的腳印從廊下往院子裡延伸再向別墅門外去,便是連半個人影也看不到了。
“鍾子騁!”容雨卉哭喊,一下衝進漫天的飛雪離去,奈何雪天路難走,幾次跌倒爬起來,衝出門外時,鍾子騁的背影已在飛雪之中顯得如芝麻一般渺小。
“鍾子騁你不要走,鍾子騁你回來啊……”雨卉的哭聲在郊外迴盪,可呼嘯的北風又將它淹沒。
再要往前衝,只感到腳下重重地一滑,整個人超前撲下去,膝蓋磕在了被一層薄雪覆蓋的石頭棱角上,那劇烈地疼痛襲來,雨卉再沒有力氣爬起來了。
“鍾子騁你回來……你回來。”
“小姐!”
“卉姐兒!”
柳媽媽和紫蘭等追了出來,合力抱起了雨卉,顧不得她那裡撕心裂肺地大哭,硬是將她擡了回去。
此時的京城,亦是白雪瀰漫天空,這一場雪從昨晚開始下,便一直沒停過。
坤寧宮裡一如平日的寧靜,迷迷糊糊一夜後,德恩終於見到了丈夫,然雖只是一夜,但那素昔清爽英俊的丈夫,此刻竟在面頰脣邊染了一層密密匝匝的鬍子,且形容疲憊黯然。
“延叔。”僅喊這一個名字,德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她只知道丈夫被母后留下來一整晚,可發生了什麼,卻誰也不肯告訴他。
“你的傷口,可還疼?”恆聿面無表情地問。
德恩自己擦去眼淚,她不要哭,爲什麼最近自己越來越容易哭,勉強扯出笑容,滿懷歉意地說:“昨晚是我自己不小心,可是大家好像都誤會了,延叔,母后是不是叫你受委屈了?”
“呵……沒有。”恆聿輕聲地應,“母后讓我來看看你,看你好不好。”
“那母后呢?”
“她好像在等你父皇和大臣們祭天回來,一來一回恐怕要未時才能回來。”恆聿答,口中說到一個“未”字,心裡一顫。
德恩不曾察覺,只不解地問:“等他們做什麼?”
恆聿嘴角的笑是冰冷的,“她說……想見我的父親。”
德恩無語,不知接下去該說什麼,抑或該問什麼,就這樣與丈夫無聲地對坐着,任憑時間一點一點地滑過。
今天,可是新年?是啊,可爲什麼一點喜慶也感覺不到。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德恩越發地沮喪,自己本打算努力經營自己與丈夫的感情,可事情卻朝着越來越糟的方向發展。
容府內,佟未心滿意足地吃完母親親自從家裡帶來的餃子,正懶懶地躺在靠椅上看窗外的雪景。何美琦見女兒這般愜意,反說道:“我瞧那四姑娘是個好孩子,可惜了了,將來竟要做皇妃。人人都到神仙好,誰知神仙不逍遙,還真以爲這高牆深院裡的日子好過嗎?能有幾個蔣皇后,又能有幾個瑜貴妃?”
“娘啊,你覺得這件事,還能有轉機嗎?”佟未拉着母親在自己身邊坐下。
何美琦搖頭:“天家定了的事情,還有能改變的?”
“可是本來定了恆姮啊,如今不是也改了?”佟未不服。
何美琦勸她:“改了嗎?真的改了嗎?丫頭,你還小,經歷的也少,過些年你自然就不會這麼想了。”
“孃的意思,我不明白。”佟未懵懂不解。
“未兒,你那小姑子被封了什麼?”何美琦反問。
“良娣啊。”
“是啊,良娣。”何美琦道,“太子妃一位仍舊空缺着,誰來做尚未可知,爲何就不能再是恆姮呢?所有的事情,不過是皇帝一句話,一道聖旨罷了。”
“可是……”佟未還欲問,但心裡將母親的話過了兩遍,到底是明白了。可思量須臾,還是笑而自信地與母親道,“事在人爲,我不敢拋棄所有去抗爭到底,但若有機會,還是要試一試。我是雨卉的嫂子啊,我若不幫她,誰還能幫她?”
何美琦最知女兒脾氣,勸又有何用?遂叮囑了幾句小心,又問:“你那婆婆這一回也要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