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麼?”容許很平靜,心裡的釋然外人無法看見,而對於上午想一走了之對佟未不管不理的想法,更是後悔不已。其實他早該明白,佟未不是胡白舞,她是自己的妻子,是不可以隨便捨棄的妻子。
佟未努力將悲傷壓下去,別過身子緩緩道,“可是,請允許我難過一陣子,我不是還對這份情存在幻想,我只是很難過,心裡很壓抑,我不會一輩子都這樣,但是眼下、眼下我沒有法子叫自己不去想,沒有法子叫自己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
妻子臉上的委屈讓人看着心疼,容許不忍,卻只能道:“對不起,是我的魯莽造成了今天的一切。”
佟未搖了搖頭,嘴角有幾絲苦笑,“這不是你的錯,即便我不嫁給你,我的夫君也絕不會是恆聿。而這一切如今看來他更是一早就知道了,況且是他先選擇了放棄,既是如此,我怎麼好再癡纏。我難過,並非爲了自己嫁給你而他又娶了德恩公主,我只是感嘆造化弄人和命運的坎坷。譬如你不願意娶我,卻不得不娶我,其實,你也是受傷害的那個。不要輕易地說對不起,你待我這樣好,沒有一點對不起我的地方。也就是你容許能夠如此心平氣和地聽妻子講她心裡還有另一個男人,若換作別人,我只怕要死無葬身之地。”
容許心頭驟熱,緩緩道:“同樣,也就是你纔會把這些事告訴自己的丈夫。謝謝你沒有騙我,由始至終不曾騙我。”
佟未淺淺地笑,“你這樣好的人,誰忍心騙你?何況我與恆聿那些事,並非是不堪的,我是想隱瞞,但不願意欺騙。”
“記得那一日聖旨下,傍晚我獨自在京城的茶館飲茶,眼裡看的耳裡聽的,皆是‘幸災樂禍’四個字。”容許甚爲感慨,取了一小盅茶握在手裡,臉上是釋然的笑,“似乎所有人都覺得是我很不幸地娶了靖康公的千金。”
“真的?”佟未臉色泛紅,有些不好意思,畢竟自己在京城有着怎樣的“名聲”,她心裡是知道的,“那你是不是一直都覺得我會是刁蠻潑辣的人?”忍不住還是追問了一句。
“呵……”容許笑出聲,搖了搖頭道,“至這一刻,我卻很感激瑜貴妃。”
佟未心中發熱,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別過頭去沒有說話。
“刁蠻潑辣並非是壞事,倘若僞善虛榮就不好了。”容許飲下一口茶,澀、苦、甘、醇,一層層滋味在口中漸漸瀰漫開,最後由衷地讚一句,“我很感激瑜貴妃把一個真誠善良的女子送到我身邊。”
這一句話說得佟未渾身發熱,她是愛過恨過的人,不會像木頭一樣不解風情。可雖默認自己與容許的夫妻關係,卻從沒有想過,冰塊一樣的容大將軍,會對自己產生情分。然回想自嫁給他至今這麼久,這個大冰塊待自己,真的很好,很好。
“我也記得……”但佟未幾曾肯叫人用話將自己噎住,她裝作什麼也沒聽見,反坦蕩蕩地道,“那一日聖旨下,我正立在你的府邸外頭,聽從裡頭出來的老公公們嘴裡叨咕,說你真真一個冰做的人,笑也不會笑,活該……”佟未倏然打住,這後頭的話自然不好意思再講,旋即轉了話鋒,甚不服氣地問容許,“我也從未見你在別人面前笑過,認識你這麼久,在哪兒看着都像一個大冰塊,冷冰冰木呆呆的。可怎麼也想不到,你也會如此細心如此耐心,更想不到,你會跟我這個叫人家對你‘幸災樂禍’的人說這麼多話。方纔你說僞善虛榮不好,那你這樣在人前把自己藏起來,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