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佟未這裡表示事不關己己不操心,藕園那裡終究紙包不住火,幾日之後,落霞姑娘未婚懷孕的事情,還是被發現了。
原來林飛鳳也注意她好些日子,那日落霞聞着什麼又開始噁心作嘔,林氏自己雖沒生過孩子,卻也懂這些道理,旋即小題大做地喊來大夫給落霞把脈,果然大夫一搭便是喜脈,還以爲是容謀的小妾有孕,連連對林飛鳳恭喜,氣得林氏綠了一張媚兒臉。
采薇不知哪裡風聞了這些,跑來對佟未道:“聽說三奶奶拖着那落霞姑娘去老夫人面前了,老夫人一心以爲是三爺的骨肉,喜歡得不行。可三奶奶卻不依不饒,說要等三爺回來認賬纔算,氣得老夫人扇了她一巴掌,說哪有媳婦給自己相公硬扣綠帽子的。小姐你說……這件事究竟是怎麼的?”
佟未睨她一眼,悠悠道:“你別好奇心那麼重,二爺這裡已叮囑我看着你了,那個三爺不是好惹的,你心裡得有個底。柳媽媽那裡一早給你下了死令,她若惱了,我可不救你。”
采薇悻悻地垂頭嘀咕:“你們都說他壞,可有個真憑實據的?反是我這裡,得了他好幾次幫襯,我怎麼就覺得他爲人不壞?”
佟未了解采薇,這丫頭吃軟不吃硬,遂道:“我不與你磨菇,你想什麼我也能猜半分,你自己該清楚這裡頭的是非對錯、能與不能,想清楚來再來和我說話。我只說一句:等哪一天有了事情,我只按理說理,便是你,我也絕不偏幫。”
采薇一怔,心裡虛得不行,垂下頭道:“我知道,我只是……覺得有趣兒罷。”語畢嘆了一聲,出了屋子去。
佟未知道采薇不可能陪着自己一輩子,她也該有心疼自己的丈夫和幸福的生活,於此,自己是有責任的。想着,不免一笑:姻緣這東西,還真是強求不來的。
她這裡清閒,正院那裡卻已經吵翻了,一個丫頭先於自己懷孕意味着什麼林飛鳳心裡很清楚,倘若老夫人做主將落霞收做偏房,過一年孩子生出來且是男孩的話,那再過幾年,容謀但凡有看不慣自己的地方,大可以“七出”之名將自己掃地出門,即便不休了,從此扶正那小的,貶了自己,那也還有什麼臉面好活下去?
可偏偏容謀趁兄長不在家早外出去逍遙,竟一時無法對證,而那落霞也一句“但求老夫人做主”將她噎住,自己情急之下頂撞了婆婆又捱了打,鬧得當真不可開交。
馮梓君一壁要綠綾好生照顧落霞,一壁對林飛鳳呵斥,“你若再胡言亂語,等謀兒回來,定一紙休書送你回孃家去。自己不生養,還容不得別人了?”
林飛鳳氣得打顫,脫口而出道:“娘您可不能睜眼說瞎話,這些年是我們不生養嗎?是您兒子無能啊,您怎麼只怪我們。”
這一句話自然要觸痛馮梓君的心絃,她才因得了孫子高興些的心情完全被破壞,指着綠綾就喊:“給我傳家法來,不打得這個孽障服軟,我妄作她婆婆一場。”
當佟未在如惜的央求下趕到正院時,正瞧見林飛鳳被拖在正院裡挨板子,大家同爲兒媳婦,眼見這情景心裡難免有些不舒服,幾步到那跟前婉言請兩位老媽媽手下留情,待自己求一求婆婆再做定論。
林氏身上已捱了十來下,哭得殺豬一般,只管喊冤喊委屈。佟未不與她多說,見老媽媽還看自己的薄面,便帶着如惜進了婆婆的屋子去。
進門,果見落霞被奉爲上賓,正坐在一桌子好東西前,或有上等面料要給她裁衣裳,或有一摞一摞疊着的錦盒,裡頭裝滿了滋補之物。落霞面色從容,不卑不亢,倒是有幾分氣性。
“你怎麼來了?”馮梓君笑得得意,她幾乎忘記了林飛鳳在外頭捱打的事。
佟未福了福身子,說道:“兒媳是來爲三奶奶求情的,她只是一時糊塗,才頂撞了娘。她生得皮嫩嬌弱,經不起這麼重的板子。還求娘消氣,饒她這一回。”
“你倒愛管閒事?”馮梓君睨她一眼,冷笑道,“三房裡的事情,和你這嫂子不相干。”
這話當着落霞、綠綾等說,篤定是不給佟未面子,馮梓君知道二媳婦如今在家裡越發有威望,自己若不抖一抖精神氣兒,還叫人以爲是怕了她。
佟未頗尷尬,卻忍了,她只是看如惜可憐,又一片忠心,這纔出面來替林飛鳳求情,不然那林氏就是被打得皮開肉綻,也與她無關。
“老夫人,是我求二奶奶的。”如惜在一旁跪下去,對馮梓君道,“二奶奶來求情,全是奴婢的意思。奴婢有幾句話不敢單獨說,想要二奶奶做個見證。”
這一出佟未沒有想到,但聽馮梓君冷笑,“是啊,如今你們二奶奶是正經主子,連你這三房裡小妾也會看眼色了。”
如惜顫了顫,又鼓了膽子,說道:“這話奴婢本不該講,但從小服侍三奶奶,也知道她的脾氣雖有些顛倒,還不至於這般容不得人。說起來,自落霞姊妹倆進園子,雖時常在三爺跟前服侍,可三爺不曾碰過他們。原是您一早叮囑的,說不許三爺急躁,她們姊妹早晚要收房的。奴婢句句屬實,當真不敢欺瞞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