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曼德拉老爺,”查爾斯行了個禮,高瘦的身子站得筆直,“我有個請求,希望曼德拉老爺能夠答應我。”
“查爾斯子爵直說就好了,你我兩家這麼多年的交情,有什麼請求直說就好。”曼德拉笑着喝了口杯裡的紅酒,擡頭看着他。
“我聽說曼德拉老爺與大夫人曾經伉儷情深,大夫人不幸因病早逝,令您牽掛至今,所以曼德拉老爺一定也是個重情之人,必能理解我的一往深情。”
“看來子爵是有心上人了,若是那人是我的族民,我一定竭盡所能。”
“多謝曼德拉老爺,那個人不是您的族民,但是隻要您一句話,就能成全我此生最大的心願。”查爾斯正色道。
“此生最大的心願?”曼德拉剛想笑着打趣,卻忽然看到查爾斯把目光轉向了一旁低着頭的官佩瑜,臉上的笑容驟然一滯,“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 “那個人,就是……”查爾斯激動地手都在顫抖。
“這樣吧,”曼德拉忽然笑着打斷了他的話,“等晚飯過後,查爾斯子爵來我的書房,我們好好商量一下這件事,畢竟這事關子爵終身大事,不能馬虎。”
查爾斯有些失落,但仍舊是按捺着心裡地一腔火點了點頭。
官佩瑜心裡卻是一沉。
查爾斯不知道曼德拉心裡打的什麼算盤,她卻已經看出來了,曼德拉顯然不希望查爾斯把這件事當衆說出來,到了私底下,很多話就變得好說多了,而曼德拉的回答絕對不會是應允。
官佩瑜直到飯後回房,才意識到剛纔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是什麼。
曼德拉已經四十多歲,而他的飯桌上卻沒有他的兒女,照理說他妻子都不止一個,這個年紀應該早就兒女繞膝,可是這莊園裡連一個孩子的影子都見不到,這實在是讓人感到可疑。
查爾斯被帶到了曼德拉的房間談話,官佩瑜站在臥室的窗邊,看着這個豪華的莊園猜測談話的結果,她看得出來曼德拉不想把自己給查爾斯,但是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
燈下的豪華莊園處處透着華麗奢靡的氣息,斑駁的樹影卻又爲其渲染上幾分神秘,中東的富豪,詭譎的家庭,官佩瑜心裡莫名浮起幾分可怖。
官佩瑜以爲曼德拉後來會來找她,結果菲傭臨睡前給自己送了一杯牛奶來以外,沒有任何人進她的房間。牛奶一聞就是新鮮擠出來不久的,她來的時候看到莊園旁邊還有一片牧場,想必這杯牛奶就是來自於那裡。
官佩瑜很少喝剛擠出來的牛奶,剛湊到杯口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腥氣,還沒有來得及喝,胃裡就翻騰起一陣噁心,她慌忙放下杯子跑進浴室,對着盥洗池開始嘔吐,最後漱完口直接就坐在池邊的大理石地面上,撫着胸口大口喘着氣。
官佩瑜抹了把臉,她沒道理這麼脆弱,聞到一點腥氣就變成這樣。
想到之前在島上也是吐個不停,難道水土不服真的有這麼嚴重?
官佩瑜甩了甩頭,扶着牆慢慢站起身,擡頭看向鏡子裡的自己,臉色驟然一白。
算了算日子,她的例假已經有一個半月沒來了……
官佩瑜右手顫抖着撫上自己的小腹,試着從中感應到什麼,卻沒有得到任何結果,島上的果子是酸的,之前的糕點是酸的,她忽然發現自己這兩天吃的東西都跟酸的有關,難道她真的懷孕了?
可是她之前被下過藥,又經歷了海上的顛簸,又那麼長時間沒有好好進食休息,如果她肚子裡真的孕育了一個小生命,那她該有多對不起這個孩子,多對不起靳雲渚。
到最後,官佩瑜躺回牀上,一隻手放在小腹上,強迫自己儘快入睡,結果因爲白天睡得多了,她怎麼都睡不着,之前吃的東西都吐的差不多,她只擔心自己不吃東西會影響肚子裡的孩子,只得再爬起來,搖了搖牀頭的鈴,讓菲傭給自己熬一碗清淡的粥來,然後忍着不適把那碗只有一點肉末的粥喝下去,又休息了一會才準備入睡。
不遠處的鐘樓敲響了午夜的鐘聲,官佩瑜擡手拭去眼角滾下的一滴眼淚。
“我會等你來帶我離開這裡,”她喃喃着閉上眼,“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第二天清晨的餐桌旁,查爾斯沒有出現,所有人對此絕口不提,官佩瑜自然也不會自討沒趣去問。
她儘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並且努力讓自己吃下足夠多的食物,哪怕回房都會吐得厲害,這樣的日子一直過了半個月,她最不希望的一天終於到來,曼德拉爲她準備了一個盛大的結婚典禮,甚至爲她準備了中式的大紅喜服,官佩瑜一早起牀,看着那身紅裙發愣。
她實在有些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菲傭連着進門催了兩次,她只得不情不願地換上那身衣服,衣服很修身,幸而她的腹部尚沒有完全隆起,不然穿這樣的衣服肯定會暴露自己懷孕的事實。
官佩瑜始終不能理解,曼德拉爲何如此堅決地要給她這樣一個婚禮,他看起來根本就不是那種會被女人迷得暈頭轉向的男人,他真正的用意實在是讓她匪夷所思,而官佩瑜唯一能想到的就是Jack說的那句話。
從臥室門口到大廳都鋪着長長的紅毯,但是她的活動範圍卻仍舊是僅限於這幢房子,幸而這房子客廳空間夠大,客人來得也不多,曼德拉似乎擔心她逃走,對每一個入口都嚴加防守。
官佩瑜穿着喜服下樓的時候忍不住從喜帕底看着賓客,意外地發現了站在角落裡的Jack,他身材異常高大,因此站在人羣中顯得格外顯眼,賓客間觥籌交錯,他卻只是靜靜地站在屬於自己的方寸之間。
行禮,敬酒,拜天地,官佩瑜攥着裙服,只希望靳雲渚這時能衝進來,打斷這荒誕又充滿戲劇性的一切。
然而事與願違。
官佩瑜看着手中的杯盞,還沒來得及把交杯酒喝下去,便腿一軟昏了過去。
醒來時,她對上的第一雙眼竟然屬於Jack。
牀邊站着一個醫生模樣的人,他正從Jack手裡接過一張類似支票的東西,然而用印度語跟Jack說着什麼。
“爲什麼不告訴我你懷孕了?”Jack看她坐起身,居高臨下地皺着眉。
“我一開始也不知道……”官佩瑜驟然白了臉,“曼德拉知道了?”
“他還沒知道,我買通了他的家庭醫生,曼德拉很聽這個喬治醫生的話,所以接下來你只有配合他才能瞞過這件事。”Jack轉身走出房外,“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官佩瑜愣愣地看着Jack離開,這是他對她第一次說這麼多話,聽起來卻像是訣別。
“等一下,”官佩瑜叫住他,“下船那天,你究竟跟曼德拉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