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架住闊魯大步奔回,讓他在一個房間臥倒。當即奔出大門,心想裴淳應付一個欽昌國師綽有餘裕,倒是後面馬加防守的一面被辛黑姑一路人馬侵襲,閔淳雖已趕去接應,卻不知人手是否夠用?
因此他迅即轉向屋後,但見巷口一塊曠地上,閔淳和馬加二人都已經出手抵擋敵人。
這批敵人共有三名,一是九州笑星褚揚,一是神木秀士郭隱農,另一個卻從未見過,是個鬚髮皆白的老頭,手中使一根粗大的旱菸管,招數手法神出鬼沒,極是厲害!
閔淳和馬加兩人的刀法本來極具威力,若是與褚揚師兄弟比較起來,那褚揚功力深厚,見識淵博,略略高於他們一點,但郭隱農卻低於他們一籌。
然而這個老頭子似乎比褚揚還要厲害,普奇只瞧看了片刻工夫,就判斷出單是這個老頭子,就足以迫使閔淳、馬加二人聯手拒御不可。眼下還有褚揚、郭隱農二人幫那老頭進擊,閔、馬這一方能夠不敗陣下來,完全是得力於李星橋指點聯手刀法的緣故。
他不禁大吃一驚,忖道:“這老頭子是誰?我雖未見過樸日升的師叔魏一峰,但此老決不是魏一峰,然則他是誰呢?前此裴淳迫令辛黑姑解除一切誓言的效力,褚揚已恢復了自由,爲何又爲她出力?”
那閔、馬二人的雙刀迭有佳作,每逢初對方迫得極緊之時,總有奇兵突出,把敵方合圍之勢擊破。
不但如此,他們還有兩次可以把武功最弱的郭隱農傷於刀下,但他們都輕輕放過了機會。
普奇大感不解,忖道:“二弟和四弟爲何屢次手下留情?那廝性情反覆,乃是自私自利之輩,有機會殺死他正是最妙的事。”
正在想時,那個老頭子暴怒喝道:“褚揚你敢不用全力對付敵人,可別怪我沒有師徒之情。”
九州笑星褚揚一直都不曾用上全力,聞言苦笑一聲,應道:“師尊放心,弟子焉敢不用全力。”
他眼中射出兇光,心想:“我雖有意暗助裴淳,而且很承他們不傷師弟之情,但師父已震怒下令,說不得只好放手進攻了。”
褚揚一橫了心,雙掌威力頓增,但見他胖大的身軀滾滾遊走,速度極快,竟是踏着八卦方位繞着閔、馬兩人而走。
那個老者本來就是這種身法,師徒兩人各向相反的方向繞圈,晃眼間,已經四五度錯身閃過。
神木秀士郭隱農知道師父和師兄二人使出本門無上心法,合力攻敵,他一則無法插手,二則也想瞧瞧師父、師兄的絕藝怎生施展法,當即退開一旁。
閔、馬二人刀勢如虹,一任他們師徒二人如何繞圈遊走,始終不曾露出空隙。但也感到此時無法衝出重圍,不知他們底下還有什麼絕藝?
褚揚的師父,乃是武林中出名怪僻的高手,姓姜名密,時號千里獨行,他面上泛起冷酷兇狠的表情,大有把這兩個對手視作強仇大敵之意,好像非取他們性命才能甘心一般。
霎時間,師徒兩人已繞走到一起,但見他們一齊陡地停住,姜密是單掌,褚揚是雙掌,緩緩推出,都好像在推動一件極沉重而無形的物事,接着剛纔繞圈奔走的餘勢齊齊向閔、馬二人擊去。
褚揚口中發出奇怪的笑聲,姜密的面色卻變得鐵青,更加令人感到可怕。
普奇一望而知,這師徒兩人都練成一種奇怪的掌力,單是一個人施展已經厲害得夠瞧的了,何況兩人一同聯手施展,二弟、四弟決計抵擋不住這一擊之威,心中一陣駭然。
神木秀士郭隱農也自瞧得目瞪口呆,突然間,發覺被人攔腰抱住,這一驚非同小可,雙肘運足內力猛可向背後之人撞去。
但身後那人勾住他一隻腳,迅快一拋,呼的一聲,郭隱農不由自主地摔了一跤,全身骨酸肉痛。
他正要躍起,對方已一腳踢中他軟腰穴道之上,頓時四肢麻木,無法動彈。
這個施以暗算之人,自然便是普奇,他乃是蒙古出色高手,精擅摔跤角抵之道,是以像郭隱農這等武林健者,被他攔腰抱住,便無法反抗,終於被擒。
普奇厲聲大喝道:“住手!”
姜密和褚揚掌勢推出之際,聞聲偷覷一眼,只見一個蒙古大漢一腳踏住郭隱農,手中刀抵住他的咽喉,只要向前一送,便可殺死郭隱農。
他們都是久經大敵之人,心思敏捷,一瞧之下,已明白對方乃是以郭隱農的性命作威脅,如若不聽話停手,郭隱農有死無生。
褚揚本來就不願當真使出毒手,後來是變成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之勢,現在一瞧可有了藉口,迅即撤回掌力。那千里獨行姜密雖是冷酷不近人情,但徒弟總歸是徒弟,不能不關心掛意,也自撤回了掌力。
普奇暗中大大透一口氣,洪聲道:“這纔像話,須知咱家兄弟,實在沒有與褚揚兄拼命之心,如此動手法,豈不是太過吃虧?”
他說着話時,低頭一瞧,恰好瞧見那郭隱農滿面俱是仇恨、怨毒之色,不禁心中一動。
想道:“此人心胸狹窄,記仇心重,從今而後,此仇決計無法消解,倒不如索性出手大幹一場,反正褚揚兄迫於師尊嚴命,也不能不向我們施展毒手。”
此念一決,頓時又覺得如釋重負,千里獨行姜密已道:“武林之人,出手拼鬥,不外強存弱亡的結局,但你用偷襲手段制住老夫門下,卻大是不該。”
閔淳微微一笑,道:“大哥,這位姜前輩心中已打算好等你一放開郭兄,就立刻動手,連你也捲入戰局之中。”
普奇道:“愚兄深信二弟之言不假。”
閔淳接口道:“咱們兄弟平生很少碰上像姜前輩這等一流高手,倘若還須動手,咱們可不能不全力以赴了。”
這話乃是說給褚揚聽的,褚揚自是知道,但此時作不得主,只好長嘆一聲。
千里獨行姜密縱聲獰笑道:“說得好,你們若敢放開隱農,老夫和褚揚師徒二人,甚願與三位再鬥一場。”
褚揚道:“師父,宇外五雄都是鐵錚錚的豪士,咱們犯不着迫他們動手。”
姜密冷冷喝道:“你眼中還有我這個師父沒有?”
褚揚肥胖的面上熱汗滾滾流下,道:“弟子怎敢目無師長。”
姜密道:“那就行啦!若是動手,須得全力拼鬥,如若有違,你就趁早別認我是你師父。”
褚揚痛苦地低聲應了,舉袖抹掉汗水。
普奇朗聲一笑,道:“褚兄,咱家兄弟現下已深知你是當世好漢,動手之時,咱們雙方暫且拋開一切,全力拼鬥,不論結局如何,大家都不怨悔也就是了。”
褚揚感激地點點頭,長長吁一口氣,道:“普奇兄說得好,兄弟死而不怨。”
話都講明瞭,普奇放開郭隱農,大步走過去,豪邁地道:“兩位請。”
手中長刀橫持胸際,神態勇武迫人。
閔淳、馬加二人也一齊立好門戶,姿勢都不相同。他們宇外五雄的刀法各有淵源,路數都不一樣,各具勝場。普奇以威猛沉雄爲主,氣勢迫人。閔淳以沉穩毒辣爲主,這兩人都等閒不動,須得俟敵人進犯時才迎擊。但老四馬加的刀法以通靈變幻爲主,所以這刻只比劃一個架式,隨即就移步換式,瞧起來極是流動變幻。
姜、褚師徒見識過閔、馬二雄的刀法,心中都十分戒惕,絲毫不敢大意,目下加上一個普奇,更加小心在意,一面凝神窺伺可乘之機,一面調集功力。
片刻間,褚揚爆發出響亮震耳的笑聲,遠傳數裡,整個市鎮都聽得見,不過他笑聲中並沒有歡愉欣悅之情,只是一種呆板空洞的笑聲而已。
此是他獨門氣功的表徵,笑聲越響亮,功力越精純,但若是遇上稱心快意之事,那就更能促使功力增強,其中奧妙,一時難以說得明白。
雙方對峙了好一會,都沒有立刻出手的徵兆,突地一條人影,迅急撲入圈內,呼的一聲勁風,直襲普奇。
此人正是神木秀士郭隱農,他性情一向偏激狹隘,眥眥必報。剛纔遭受普奇如此奇恥大辱,豈能忍受!而又不知這刻雙方形勢乃是外弛內張,局面越來越緊張,終必爆發一場激戰不可。
郭隱農以爲雙方因找不到對手的空隙,所以遲遲不發,深恐相持太久,彼此間覺得無法接戰,只好作罷。這等例子武林中並非沒有聽過,當下兇心一起,忖道:“我若是突然出手猛攻,一則迫使雙方非接戰不可,二則對方想不到我會如此,出乎意料之外,可能露出大大的破綻。”
他提聚功力,揮動木棍,直向石像般的普奇擊去,手法凌厲惡毒之極,但姜密卻喑暗叫聲“不妙”,旱菸管電急點出,奇快絕倫,一下子點中郭隱農背後穴道,順勢搭住他腰肋,向外一撥。
郭隱農作夢也沒想到師父會出手點他穴道,簡直連念頭還未轉動,就被點住,接着身軀一歪,斜斜飛開。
他斜飛之勢雖快,可是仍然被一股無形刀氣刺中肩頭,登時半邊身子一麻,宛如被快刀深刺入肉。
這一股刀氣乃是普奇所發,要知他與姜密對峙之時,氣勢越來越兇猛,全身內力都聚集在馬刀上,是以郭隱農忽然襲到,他只出刀架住那烏木棍,便已有一股刀氣刺出。
這股刀氣具有摧木裂石的威力,郭隱農血肉之軀,如何抵擋得住,若不是被姜密早一步撥歪了身子,那股刀氣透喉而過,非當場斃命不可。饒是如此,左肩傷勢已夠慘重的了,等於被人一刀刺透了肩胛。
郭隱農摔在丈許外的地上,登時昏死過去。而此時褚揚趁形勢紊亂之際,發掌向閔淳拍去。
閔淳雖是雙手持刀,高舉齊額,可是對方這一掌蘊含六七種後着變化,使他無法窺測出絲毫空隙,竟無法發刀反擊,只好唰地後退數尺。
馬加如蝴蝶般繞過來,又唰地奔開,原來他也像閔淳一般感到對方無懈可擊。
普奇已揮刀向姜密凌厲砍劈,氣勢迫人,威勇赫赫!姜密一時無法壓制對方這股氣勢,只好用旱菸管嚴密封閉住門戶,徐圖良機。
這五人霎時間鬥在一處,其中閔淳最少移動,縱是腳下略略遊走,但手中長刀架式卻很少變換,一味凝神覷瞧對方,找尋可乘之機。
馬加使出一路奇怪身法,只見他忽左忽右,長刀吞吐不定,流轉變幻,毫無定式,這刻他與閔淳雙戰褚揚一人,形勢與上一次大不相同,但見他刀法玄妙得神出鬼沒,配合起閔淳那種俟機一擊的刀法,威力倍增。
頃刻間,褚揚已形不支,口中笑聲低弱了很多,馬加霍霍霍一連六七刀,迫得他腳步微一踉蹌,閔淳這時總算找到了機會,口中厲喝一聲“殺呀!”刀光一閃,已當胸砍入。
褚揚心知無法抵擋得住對方這石破天驚的一刀,當即一側身,呼地一個斤斗打開。饒他應變得法,動作神速似電,仍然被刀鋒割破褲管,左腿外側削去一片薄薄的皮肉,鮮血涌出。
不過這一點外傷對他戰力影響不大,姜密斜眼瞧見門人受傷,激起了兇野之性,怒叱一聲,煙管與左掌齊施,叮叮叮連響數聲,都是刀管相觸的聲音,而他左掌的毒辣手法也大奏神效,普奇被罩在掌圈之內。
若是當真單打獨鬥的話,便有兩種說法,一是姜密固然很難激發起兇野之性而壓倒對方氣勢,二是普奇在他掌影籠罩之下,也就很難安然脫身了。
馬加身形飄忽不定,眼見大哥情勢不妙,唰地撲去,出刀反劈,這一刀虛虛實實,極是奧妙。
姜密不由得心神一分,普奇氣勢頓盛,洪聲叱喝中,揮刀衝破掌圈。
這一來變成普奇、馬加二人合鬥姜密之局,他們練有好幾招聯手刀法,此時施展出來猛烈搶攻,頓時反客爲主,改敗局爲勝。但見刀光如潮,從四方八面裹住姜密身形凌厲進攻,刀光如海浪般接續不斷一波一波涌去,聲勢十分激烈兇猛!
千里獨行姜密雖是老一輩高手,功力深厚絕倫,但在這兩個刀法高手夾攻之下,亦已呈顯敗象,只差在能支持多久而已。
閔淳獨戰褚揚,卻佔不到便宜,雙方激烈搏鬥,一時之間,難分勝負。
閔淳自知只要牢牢守住不敗,等到姜密傷敗下陣,褚揚也就無能爲力了。因此,他用盡他的聰明智慧拖延時間,在這種形勢之下,他可就不能光是施展東瀛刀法了。
他踏遍天下各國,見多識廣,胸中所知淵博之至。這時衡度情勢,而使出各家派的精妙刀法,頓時異彩繽紛,威力反而更在以前之上。
褚揚暗暗心驚,忖道:他的刀法博採天下各家招數,變化無窮,每一招都用得十分恰當,閃耀出智慧之光。他真是個潛力深厚的對手!再鬥下去徒然使他多加磨鍊,愈呈光彩,倒不如使出本門最毒辣的手法,跟他拼上一招,好歹都在這一招之中見個分曉。
此意一決,一晃身遊走開去,徑自循着一個八角形的圈子,跨步迅奔。
當他走到八角形最靠近閔淳的一角時,腳下頓時緩慢得多,雙掌也吃力地推出,好像推一件極重的物事一般,緩緩向閔淳推去。
這時他口中的笑聲變得十分怪異,旁人瞧起來覺得他好像先是繞八角形準一枚巨大雪球一般,這個雪球越滾越大,因此到了他出擊之時,吃力萬分地將這個巨大無比的無形雪球向敵人推去。
閔淳感到頭皮發炸,因爲他瞧出褚揚已藉着繞奔這八角形圈子而提聚起全身內力,作最凌厲威猛的一擊,因此不問可知,他這一擊之威,何等厲害!
在這生死立判的千鈞一髮之際,閔淳顧不得什麼身份或是姿勢美觀與否,長刀一探之下,查出對方掌力籠罩範圍極廣,僅有的空隙是在下三路,當即仰跌地上,單肘一支地面,身形便貼地倒射出去。
他若不是長於應變,勢難逃出褚揚這全力的一擊。雖說閔淳內功也十分深厚,可是褚揚這一手乃是他平生武功精華所聚,勢道雄勁無比,閔淳縱是竭盡氣力招架,但情勢上卻等如以自己之弱去拼人家之強,焉有不大大吃虧之理?
此所以大凡武林高手拼鬥,首先須得查出對方最精擅的絕藝,事先籌妥對策才行。否則兩人功力雖是相當,可是一個以所長攻敵,一個以所弱抵禦,那就不能不落敗傷亡了。
閔淳幸而查出褚揚掌力的空隙,身子貼地射出尋丈,剛剛站定腳跟,褚揚人隨掌走,再度攻到。
閔淳仍然用這個法子退飛尋丈,到了第三次,他剛剛退飛了尋丈,還未挺腰站起,猛可感到一股壓力跟蹤涌到,心頭一凜,電光石火般尋思道:“他已打順了手,掌力越來越重,我不能再用老法子了。”
此念才掠過心頭,他的身軀便已橫着翻滾開去,全身上下都沾滿塵土。
褚揚可真料不到對方如此機警精靈,居然在最後一剎那間,改變方向滾開,連忙移轉掌力追擊時,已泄去大半勁道。
在閔淳而言,今日竟被褚揚打得到處翻滾,塵土滿身,可真是平生的奇恥大辱。他一躍而起,嗔目大叱一聲,揮刀迎劈過去。
這一招殺手,使得十分兇毒,倘使對方的掌力阻不住長刀砍劈之勢,結局便是兩敗俱傷。
但自然是褚揚傷得較重,可能當場斃命,而閔淳只不過被掌力震傷而已。
褚揚焉肯與他硬拼,迅即閃開,閔淳好不容易爭回主動之勢,揮刀疾攻。
兩人霎時間又成纏戰之局,雖是十分激烈,但十招八招間,難分勝負。
那邊廂普奇和馬加二人突然間聯手使出一招奇奧刀法,刀光閃處,姜密哼了一聲,左臂血流如注。
這一刀傷勢不輕,千里獨行姜密雖然功力精湛,卻也大受影響,頓時更形不支。
屋角突然躍出兩人,都是女性。一個是中年美婦,手提一隻白玉琵琶,面罩嚴霜。另一個卻是妙齡少女,她也拿着一隻琵琶,卻是精鐵製成。
這少女一身紫衣,輕功特佳,一晃身,已落在郭隱農身邊,蹲下去查看他的情形。
那個中年美婦不用說誰都知道,就是姜密的妻子管二孃,她的外號叫做“生離死別”,那是因爲她向來出手狠辣,碰上了她的對手,多半等於與家人生離死別。
她與姜密向來不睦,從不在一起,見面也不交談。然而這刻眼見姜密受傷甚重,卻恨得咬牙生響。
紫燕楊嵐忿忿叫道:“師父,郭師兄肩上已被刺透,傷勢很重。”
管二孃管如煙一挪步,已落在普奇身後,左袖一拂,發出一股內勁襲去,開口冷冷道:
“你先把他帶走,不準參戰。”
普奇感到內勁涌到,重如山嶽,心頭一凜,側躍數尺,旋身發刀。
但這時管二孃已揮動玉琵琶向馬加掃去,馬加正要招架,忽聞琵琶上傳出“砰”的一響,不禁駭一跳連忙躍開。
誰知這一下響聲,只不過是管二孃暗中勾撥絃線所發出,並不是發出暗器。她一出手就解了姜密的圍,這等身手功力,實在駭人聽聞!
普奇向馬加打個招呼,雙雙挺刀夾攻上去。姜密已乘機躍出圈外,一面取藥療傷,止住流血,一面說道:“娘子來得正好,這番相救之情,決不敢忘。”
管二孃宛如一縷輕煙般在兩柄長刀之間飄來閃去,竟自攻多守少,口中應道:“你愛記住或者忘記都隨尊便,卻不知你還能不能動手?”
姜密厲聲笑道:“當然能夠動手,今日不把這幾個小子收拾掉的話,此生寢食難安。”
管二孃道:“那很好,咱們以前也有一套聯手招數,如今正好拿出來讓他們瞧瞧……”
話聲未歇,姜密左臂上的刀傷已用靈藥止血止痛,唰地躍過來,旱菸管一掃,加人戰圈。
這時變成以二對二,但雙方都沒有分開,只見姜、管這對夫妻合使一套招數,霎時間,已融合爲一,好像變成一個人在應敵。而這個人卻有兩頭四臂,數招之間,就把普奇、馬加困住。
管二孃冷冷道:“老頭子,不必生氣,我的玉琵琶之內已換裝了烏蜂針,今日定要讓他們嚐嚐比死還要難過的滋味。”
姜密道:“這敢情好,我許久沒見到你使用烏蜂針殺人了,記得有一次咱們並肩踩踏黑虎岡四凶的巢穴,連四凶在內,一共有二十五人死在烏蜂針之下,那一次真是痛快不過……”
他們談起這些血腥往事,津津有味,可是絲毫不曾影響他們的聯手招數,兩人一攻一守,配合得天衣無縫。
閔淳本來一直施展出天下各派刀法,力敵褚揚,一時不分高下:直到這時,耳中聽到那對反目已久的夫妻,一搭一擋地說話,不由得心神一亂,忖道:“他們談笑從容,可見得已佔了優勢,何況她兵器中暗藏毒針,極是難防,看來今日我們宇外五雄大劫臨頭,很難渡過這一關了!”
高手拼鬥,豈能分心?他這麼一想不打緊,褚揚已抓到機會,一連數掌,搶制了機先。
褚揚明知對方天資過人,見識淵博,唯有使出本門絕藝纔有希望擊敗他,當下力迫對方依照自己的計劃封拆,以便可以施展絕技。
閔淳一旦失去先手,只好見招拆招,步步向陷阱中投入,這刻他縱是知道對方心意,卻也來不及挽回。
這場鏖戰正當激烈險惡之際,忽然有兩條人影,奔入這片空曠荒地之內。
這兩人都是五六旬年紀的老者,一個身披黃衫,手拿一根鐵笛,另一個身着青衫,高髻麻鞋,打扮得似道非道,手持長劍。
手拿鐵笛的黃衫老者迅即躍到褚、閔這一對戰圈旁邊,說道:“誰是幫裴淳的人?”
閔淳大吃一驚,但這等可怕的形勢反而激起他的豪情,勉強大笑一聲,道:“我閔淳是裴淳的朋友,都上前來動手吧!”
那黃衫老者手起一笛,向褚揚背上穴道點去,口中道:“宇外五雄果然都是氣概過人之士,兄弟乃是故意一問,並非認不出你們。”
這一笛雖是在談話中戳出,但內勁凌厲,手法奧妙,褚揚不得不側身避開,順手還擊一掌。
閔淳頓時全身一輕,轉眼望去,大喜道:“原來是楊前輩,薛姑娘可曾駕到?”
而褚揚唰地躍出戰圈,道:“來者莫非是武林三賢七子之一的子母金梭楊威前輩?”
黃衫老者道:“不錯。”
褚揚轉眼一瞧,但見那青衫老者已出手對付師父、師母,劍法之詭奇,舉世罕睹。登時認出那人也是七子之一,乃是陰山派劍客遁天子。
陰山劍派在武林中雖然赫赫有名,可是近數十年以來,只出過兩個著名高手。一個是前此不久死在裴淳指力傳毒的奇功下的告天子。另一位就是目下現身的遁天子,這遁天子乃是告天子的師兄,早在四十餘年前已在武林中揚威立萬,列入三賢七子之中。二十年前,三賢七子一齊失蹤,陰山派才由告天子頂上遁天子的地位。
遁天子五十年修爲功力,非同小可,尤其是他陷身黑獄,二十年來靜中參悟本門劍法,越發變得更爲詭奇詐毒,元可捉摸。
姜、管夫妻,昔年會過遁天子,論起功力造詣,當時是姜、管夫婦較高一籌。但二十年不見,遁天子不但內功精進,劍法也繁奧得多。若是單打獨鬥的話,鹿死誰手殊難逆料。戰局頓生變化,那普奇、馬加二人,得到遁天子拔劍助戰,登時化危爲安,迭連施展出李星橋所傳的聯手招數,威力倍增。
反之,姜、管夫婦可就抵擋不住這三位高手夾擊,漸漸陷入有守無攻的窘境。
這邊廂,子母金梭楊威手中的鐵笛,向褚揚着着迫攻,氣勢咄咄迫人。褚揚適才與閔淳激鬥許久,耗去不少內力,目下碰上這等強大的敵人,心中不由得連連叫苦,勉強迎敵,可就很難談到克敵制勝這回事了。
閔淳獨自置身戰局之外,心頭大感安慰。他趁此機會,略一調息,心想:“褚揚好歹總是有過交情,不便再上前迫攻。”當下提刀向姜、管那邊走去。
他才走了四五步,一道紫色人影,飆然飄落他面前,阻住去路。
閔淳擡目望去,但見這個一身紫衣的美麗女郎,滿面殺氣,鐵琵琶橫護胸口,冷冷地瞪着自己。
閔淳道:“這等兇殺之地,姑娘還是離開的好。”
紫燕楊嵐鼻子中哼一聲,道:“裴淳呢?”
閔淳道:“姑娘沒有聽見在下的話麼?”
楊嵐柳眉一皺,怒道:“你是什麼東西?本姑娘不高興理睬你,我要找裴淳。”
閔淳仰天一笑,道:“姑娘見慣天下異人奇士,自然不把區區在下放在眼中,只不知姑娘找裴淳何事?莫非打算向他求情,饒你師父他們一遭?”
楊嵐氣得面色發白,口中“賊坯、流氓”的亂罵,手中鐵琵琶一翹,突然間,射出一線黑光。
閔淳長刀一揮,奇準奇快地砍中那道黑線。但對方接着發射毒針,接二連三,勢道神速無比,閔淳或是閃避,或是以刀身封擋劈磕,眨眼之間,已避過四針之多。
紫燕楊嵐失色地瞧着對方,似是一則想不到對方如此高明,競能先後躲過她的毒針絕技,二則她琵琶中的毒針已經用完,失去憑藉。
閔淳如此對付楊嵐也是含有深意。他知道自己過去助戰或是利用楊嵐使對方心神分散都是一樣效果,所以要設法使楊嵐陷入窘瞼之境。如此姜、管夫婦聽見了,定必心分神散無疑。
他發出嘲諷的笑聲,道:“姑娘的毒針用完了是不是?不用着急,先退到一邊把毒針裝好還不遲。”
話是這麼說,其實哪肯讓她退開重裝毒針?楊嵐方自一愣神,測不透他這話是真是假之時,但見刀光森森耀眼,已迅急攻到。
她手忙腳亂地招架敵刀,驚慌的神情代替了潑悍,閔淳心中冷哂連聲,忖道:“好丫頭,別人也許會上了你的當,但你不幸卻碰上我閔淳。”
他提一口真氣,認真搶攻,使出天下百派千家的刀法絕招,霎時間,已把她裹在重重刀影之中。
突然間刀光閃處,劈中琵琶,頓時暴響一聲,那面琵琶飛開七八尺外,落在地上。
閔淳的長刀仍然向她兇猛攻去,但喑暗留下退路,楊嵐果然從這唯一的退路躍出圈外。
當她驚魂甫定之時,只見閔淳已撿起琵琶,拿在手中,面上含着冷笑,查看這面琵琶。
楊嵐厲聲叫道:“還給我。”一面試着迫近去。
閔淳猛可發出咆哮之聲,長刀作勢欲劈,駭得楊嵐連忙疾退。心中直罵這廝到底是外國人,好像野獸一般,說不定真的一刀劈死自己。
鐵琵琶柄上的按紐被閔淳找到,他向着地上一按紐,一根烏黑色的細針電射出來,插入地中,再按一下,又有一根射出,此後便真的沒有毒針了。
閔淳冷笑着把鐵琵琶摔還給楊嵐,她這時才曉得對方負有智名,敢情絲毫不假,果然點破自己的使**詐。
要知前在滋陽客店,辛黑姑率了褚揚、郭隱農和楊嵐三人夜襲,楊嵐奉命盜取“毒蛇信”,卻反而墮入閔淳計中,後來還被他擒住,作爲人質。
一次之後,楊嵐還不服氣,但目下閔淳處處棋先一着,她自然不能不承認閔淳的厲害,因而泛起了畏懼之意。
閔淳迫到五尺之內,舉刀可及,這才停住腳步,朗聲喝道:“楊姑娘,在下雖然不是殘忍嗜殺之輩,但像你這等是非不分,善惡顛倒的人,於世無益,於人有害,在下已曾再三容讓,現下出手,決不容情了。”
這番話說得又清晰又響亮,所有正在拼鬥之人,無不聽見。
管二孃急叫道:“嵐兒走開……”她這一分神,險險捱了遁天子一劍。
褚揚也大喝道:“閔兄不可下毒手……”跟他對壘的子母金梭楊威,見到破綻,一笛點去,褚揚強仰身閃避,哪知笛中突然吐出三寸長的鋒刃,劃中左肩,頓時鮮血涌出。
閔淳哈哈一笑,道:“楊姑娘你且瞧瞧,兩邊的形勢都十分不利,但你卻毫無辦法!”
他故意設法激得她心煩意亂,準備一出手就把她生擒活捉,擄作人質。這女孩子一旦落在手中,說不定可以把姜、管夫妻及褚揚等人,從此迫得不再踏入江湖,最少目前少去這幾個高手侵擾。
楊嵐左右一瞧,突然丟掉鐵琵琶,頓足泣道:“我真是該死……你殺了我吧!”
一頭向閔淳撞去,閔淳是何等人物,焉能被她撞上?一伸手就抓住她肩頭,內力從指尖泄出,暗暗制住她的穴道。
她身軀一軟,向地上摔跌,閔淳只好把她攔腰抱住,楊嵐失聲而哭,使得智計百出的閔淳也毫無法子想。
屋角後轉出一個高大人影,迅急奔到,向閔淳大喝道:“快快放手!”
此人聲如霹靂,威勢驚人,閔淳不必細看,也知道此人正是辛黑姑手下第一高手北惡慕容赤,心頭一凜,趕緊朗聲反喝道:“她已被我擒住,不放手你有什麼法子?”
慕容赤一怔,隨即怒道:“那咱就不管啦,只好一塊打……”話聲中舉起拳頭。
閔淳厲聲道:“我雖然不信,但犯不着拿別人性命來試。”話未說出之前,已把楊嵐推開數尺之外。
他雙手舉刀,尖鋒遙指敵人上盤,慕容赤一拳劈去,風聲凌厲震耳,閔淳橫移兩步,一面發刀斜劈,這一刀雖是把敵人拳力劈開,但卻感到刀勢粘滯,甚是困難,不由得更加凜惕於心,暗想:“這慕容赤號稱爲當今一流高手,果然盛名不虛。”
慕容赤鐵拳連揮,拳力如山涌出,一連三拳,把個閔淳衝擊得閃避不迭,不知不覺己退到褚揚那一邊。
此時褚揚被子母金梭楊威一輪迫攻,早就勢衰力竭,敗象畢呈,口中的笑聲,時斷時續。
北惡慕容赤乃是當代一流高手,因此雖是有點混沌魯鈍,但褚揚的笑聲傳入他耳中,登時曉得褚揚內力不繼,已瀕險境,當下不假思索,驀地遙攻一拳。楊威感到一股凌厲無匹的拳力,破空涌到,心中一凜,暗忖:“傳說此人天生武勇,果然不假。”
他轉念之際,已發招抵禦拳力,慕容赤指東打東,指西打西,眨眼間,把閔淳、楊威二人都卷人拳圈之中,一面喝道:“老褚走開,看咱取他們兩人性命。”
褚揚趕快趁機躍開。他雖是亟須調息運功,但又見師父、師母那邊險象還生,當即提一口真氣,放步奔去,大喝道:“我來啦!”
遁天子以及普奇、馬加等人,都知道褚揚武功十分了得,間言便都暗暗蘊蓄餘勢,準備隨時抵擋他的猛襲。這一來姜、管二人壓力大減,而褚揚卻繞着戰圈奔走,並不出手。他的用意正是要對方防範自己而減輕師父、師母的壓力,倘若他出手的話,對方便會發覺他根本內力已衰,不足爲患。
正在這不可開交之際,突然又有五條人影,奔入曠地之內。
褚揚舉目望去,但見這五人之中,他只認得兩個,那便是胡二麻子和步崧,其餘三人都是年紀五六旬之間的黑衣老者。
胡二麻子銳利的目光掃過全場,立刻判明雙方形勢,一揮手低語數言,便有兩名黑衣老者迅快撲向姜密夫婦這一堆,各自掣出長刀,加入助戰。
這兩人的武功雖是比不上在場的任何一個人,但卻擅長守禦。岡此他們雖然不能對遁天子他們構成極大威脅,但卻足以分散他們的力量。這一來姜、管二人頓時發揮威力,反守爲攻。
胡二麻子道:“褚兄沒事吧!”
褚揚道:“胡兄來得正是時候,兄弟身上雖然沒事,但已經耗盡內力,難以再戰了。”
步崧道:“裴淳一直不曾出現過麼?那兩個老頭子是誰?”
褚揚道:“裴淳未現過蹤跡,那兩位一是金梭楊威,一是遁天子,都是名列昔年武林七子的高手。”
胡二麻子哦一聲,道:“辛姑娘算定三賢七子總有幾個會趕到幫助裴淳,但卻料不到陰山派的遁天子也趕來了……”
他特意提高聲音,又道:“想那告天子兄乃是死在裴淳指力之下,遁天子除非不知此事,否則怎還肯幫助裴淳呢?”
步崧道:“是啊!喂,遁天子,你可知道令師弟死在何人手中?”
遁天子聽得明明白白,卻故意裝出全心全全意搏鬥拼命而不曾聽見一般。
胡二麻子曾經領導元廷禁官侍衛,爲人何等精明老辣,心想:“我若不教你答覆個明白,就算我白混了幾十年。”他抖丹田大喝道:“辛姑娘命兄弟傳話,請諸位暫行罷手。”
北惡慕容赤首先躍出戰圈,他力鬥楊、閔二人,猶自氣勢迫人,攻多守少,掌握了主動之勢,所以要退就退。
遁天子這一邊眼見敵人來了甚多,無一庸手,聽得胡二麻子這麼說,都願意暫時停手,加以姜密夫婦等四人這刻已平反了敗局,所以也毫不困難地退下。
胡二麻子等人在一邊,普奇三兄弟以及楊威、遁天子等五人又在另一頭,各自聚議。
楊威首先道:“想不到昔年黑道上幾個高手都被辛黑姑弄出來,她的本領真不小。”
遁天子道:“山人有幾次都可以刺中那後來參戰的陸氏兄弟,但又投鼠忌器,不敢當真出手,結下不解之仇。”
馬加訝道:“陸氏兄弟有什麼後臺,竟使前輩如此顧忌?”
遁天子道:“他們的後臺就是辛黑姑,辛黑姑的後臺是辛無痕仙子。”
馬加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這樣說來,前輩不論對誰也不能施展煞手啦?”
遁天子搖頭道:“這也不是,倘若毒蛇信在山人手中,那時縱是辛仙子在此,山人也不顧忌。”
閔淳忖道:“他此來竟是有意染指五異劍之一的毒蛇信。嘗聞陰山劍派高手,若是得到此劍,頓時可以躋身一流高手境界,這時他自然不怕辛無痕了。怪不得胡二麻子問他何故還肯幫助裴淳時,他不答腔,像這等只求成功不擇手段的人,實在十分可怕。萬一他得到毒蛇信之後,撒手不管,甚至倒戈相向,我們可就慘啦!”
這麼一想,便不敢答允把毒蛇信給他,遁天子可不知道“毒蛇信”已是閔淳之物,當下又道:“你們哪一位去把毒蛇信取來,借與山人一用,山人負責把敵人擊退。”
楊威道:“道長如有毒蛇信在手,雖說增加許多威勢,但對方人多勢衆,恐怕不易擊退。”
遁天子冷冷一笑,道:“這等豎子,何足道哉!山人有寶劍在手,先出其不意殺死幾個,然後獨力對付慕容赤,剩下的兩三個,自然不是諸位對手,焉得不潰退奔逃?”
普奇沉吟道:“這話甚是。”雙眼望着閔淳,瞧他如何回答?
閔淳擡目向對方那邊望去,但見胡二麻子指手劃腳地談話,似是分配人手,當即想到以對方這許多的人,如若決意侵入宅內,必能辦到。
他權衡輕重緩急,覺得目前的危局,必須先行解決。不然的話,對方一旦侵入宅內,使雲秋心受到驚擾而不治,豈不是前功盡棄?
他咬一咬牙,下了決心,道:“遁天子前輩想不想得到毒蛇信寶劍,成爲武林無敵高手?”
遁天子大喜過望,那等城府深沉之人,也不由得流露出渴望驚喜之色,他道:“當然想啦!”
閔淳道:“在下可以設法把此劍贈送與前輩。但是在下卻有兩個要求,一是此劍乃系裴淳奪到手中之物,因此前輩須得推愛及他,冰釋了令師弟不幸的冤仇。”
遁天子道:“這第一點使得,第二點呢?”
閔淳見他不假思索就答應了,不禁泛起惕凜之心,暗忖:“此人毫無同門之情,見利忘義,實在不可信任。然而這刻的局勢又迫得他走頭無路,非這麼做不可。”
他沉吟了一下,纔再立定決心,道:“第二個要求是前輩在這一旬之內,必須全力幫助裴淳抵禦各方強敵。”
遁天子乾笑一聲,道:“山人若不是有心助他,趕到此處作什麼?”
閔淳道:“這樣說來,前輩已答應這兩個要求了?”
遁天子道:“當然啦,楊威兄可作見證。”
楊威勉強地點點頭,他心中又真不願做這個見證。
閔淳迅即奔去,片刻就回轉來,手中多了一根細長木杆,顏色烏黑,瞧起來毫不顯眼,誰也想不到這就是名震天下武林的五異劍之一。遁天子接過手中,喜動顏色,再三摩娑把玩,但覺劍鋒吞吐之際,無聲無息,果然是天下間第一等奇異利器。
他隨即把毒蛇信插在背後,面上喜色全消,換上平日那副陰冷的神態,說道:“我們這一邊只有五個人,對方卻有九人之多,這還是沒有加上那女孩。自古以來,凡是以寡擊衆,都須得出奇制勝。山人有兩條計策,任憑諸位公議,選擇其一。”
閔淳心中暗驚,忖道:“此人城府的深沉,真是天下罕睹,按理說,他一旦得到毒蛇信,便立時躋身一流高手的境地。任何人得此奇遇,都難免狂喜不禁,因而搖盪浮躁,哪裡能夠立刻就恢復冷靜,而且進一步還想出兩條計策?唉!我把寶劍給了他之舉,只不知做得對不對?”
他暗中深深長嘆一聲,滿懷沉重的心事。
子母金梭楊威道:“既有高見,快點說出來聽聽。”
遁天子道:“咱們務須憑藉這毒蛇信的威力,突然間,殺死幾個人,才能維持對峙之局。
因此,第一條計策是由山人獨自上前,孤劍攔截對方,你們四位扼守後面要道。此時山人以尋常之劍擊鬥,對方的重心仍然放在諸位身上,山人或可出其不意地取出異劍,殺死數各敵人……”
他略一停頓,又道:“第二條計策是反過來,由山人獨自扼守要道,敵人衝過諸位那一關之後,山人趁機迎擊,也可以奏效。”
楊威不假思索地道:“自然是第一條計策爲佳。”他認爲先除去敵方一部份力量之後,局面就大不相同,當然比較穩要。
閔淳卻道:“晚輩卻認爲第二條計策行得通,因爲大凡出奇制勝,必須示敵以怯,露出咱們的弱點,敵人才會上當。再說遁天子前輩被敵人圍攻之時,以寡懸殊的情形下,勢必亮出異劍自保,這一來,恐怕就失去機先。對方大可以用慕容赤加上另一名高手合力對付前輩一人,其餘之人全部來攻襲我們,豈不是又陷入危局?”
這一番話,說得人人點頭,計議已定,五個人一同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