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盜賊

“什麼?”何鈞大大地吃了一驚,隨即敏感地道,“朝中有變?”

“到底是什麼事,沐帥並沒有交代,總之,你帶着所有人,趕緊回去吧。”

“是。”不知道爲什麼,何鈞卻很是鬆了一口氣,真好,他也正想放下這副沉重的擔子。

回到氈包後,何鈞立即發出號令,令所有衝鋒隊員分批次回返綏州,處理好所有的一切,他這纔想起一個人來——那就是他的好妹妹,何萱。

無論如何,他得叫上何萱,既然是他把何萱給帶出來的,怎麼也得帶回去。

只是,那丫頭臨走之時,也不曾給自己留下一個具體的地址,要如何去找呢?

經過一番仔細的思索後,何鈞出門上馬,隨意而去,沿途打聽有沒有一個叫綽昂的人,最後終於尋到一片開闊的草地上,遠遠地,他便看見一座低矮的氈包,門外拴着幾匹馬,圈着幾十只羊,何鈞正在怔愣間,忽聽有歡快的笑聲傳來,他循聲望去,卻見一個黑髮飄揚的男人攜着自己何萱,正飛速而來。

他的妹妹,他從小寵大的妹妹,此時就像一朵怒綻的鮮花,笑靨動人。

看得出來,她非常幸福,也非常快樂。

“大哥!”何萱遠遠地瞅見他,不禁喊叫起來,綽昂催動馬匹飛奔而至,在何鈞面前翻身落地。

“你是何鈞?”

何鈞沒有答話,仍然高踞於馬背之上,視線自綽昂臉上掃過,然後微微地笑了,這才跳下馬背來,當胸給了綽昂一拳:“你個好小子,我妹妹從來心高氣傲,居然會……”

“大哥難得來,趕緊進屋裡喝酒吧。”綽昂落落大方地道。

三人進了氈包,綽昂端出來酒菜,和何鈞兄妹倆開杯暢飲。

“大哥,你今天怎麼到這兒來了?”何萱頗覺奇怪。

“我接到沐帥命令,即刻回綏州城,此一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所以先來看看你。”

“哦?”何萱雙瞳一跳,“沐帥讓你回城?”

“是。”

“那大哥如何打算?”

“當然是回去,倘若綏州和東剌這段時間沒有戰端,我就回小鎮去,陪着爹孃。”

“也好。”何萱點頭,“那你捎句話給爹孃,就說他們的寶貝女兒,已經把自己給嫁出去了。”

“幸而咱爹咱娘都是不計較的人,否則,肯定會被你氣死。”

“怎麼會?”何萱很灑脫地搖搖頭,“沒有我們,爹和娘肯定活得更開心,其實我最想念的,卻是師傅。”

“是啊,”何鈞點頭,“也不知師傅新收的那些徒弟怎麼樣了,還有啓曜哥哥,芸兒姐姐,我真地好想他們,好想……”

“我會回去一一拜訪他們的,萱兒,你真地不回去了嗎?”

“這段時間沒有這個打算,”何萱抿抿脣,“跟綽昂在一起,我很快樂,其他的事我不願意再多想。”

“好吧。”何鈞端起酒杯來,再次喝了一口,“既然你這樣說,那我也不再勉強了,綽昂,我妹妹就拜託你了,相信憑你的本事,沒有人能欺負她。”

“這個自然。”綽昂爽朗一笑,伸手搭上何萱的肩膀,“她是我的女人,有誰敢欺負她?”

“好。”何鈞點頭,“我家妹子的眼光果然不錯,終身得靠,且借這一杯水酒,預祝你們兩位白頭偕老。”

三人共同舉杯,一飲而盡。

處理好何萱的事,何鈞再無旁的牽掛,連夜回到城中,第二日清早便離開了東剌,回了綏州城。

沐連銳接見了他,對於他在東剌的敗績竟然不置可否,反而溫言相勸,、復完命從議事堂出來,看着四周似曾相識的一切,何鈞心中卻覺得十分地異樣。

問題出在哪裡呢?

士氣。

綏州軍的士氣,似乎又回到了原點,校場上空空如也,只有幾隻鳥兒在飛來飛去,根本不見半個士兵操練。

這是怎麼回事?

何鈞進

了大營,隨意找了士兵詢問情況,那士兵掏着耳屎,懶洋洋地道:“訓練,做什麼要訓練?如今的上官只顧着吃空子,什麼軍備戰陣,早已拋在腦後了。”

何鈞聽罷,心中不由一驚,他暗暗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但又說不出來。

就現在的情況看來,朝廷有如一盤散沙,從上到下皆是尸位素餐者多,而東剌也是四分五裂,兩相比較,正是半斤八兩。

綽昂的影子驀然從腦海裡閃過,何鈞隱隱感覺到,倘若那個男人在有生之年,果然能實現自己的心志,一統東剌各個部落,那結果會怎樣呢?

或許,在朝廷不曾意識之間,已然養大了一個強敵,而中原之人還碌碌無知,縱然綽昂不會南侵,綽昂的子女也不會南侵,但之後如何,就難說了。

何鈞用力地搖了搖頭——或許,是自己多想了吧,至少,東剌和中原表面上的和平,能夠維持很長一段時間。

罷了,自己能得閒便得閒,何苦一定要雙方起紛爭呢?只是,師傅的一番教導,如今怕要盡數化爲泡影了。

石師傅想讓他以一身本事報效朝廷,結果眼下的朝廷根本不需要他報效,他又何苦再留在這裡呢?

想明白這一層,何鈞自己也有些灰心,便到帳篷裡收拾了包袱,次日向沐連銳請辭,沐連銳倒也沒有挽留他,而是親自將他送出轅門,看着他上馬揚鞭而去。

離開綏州城後,看着驛道兩旁相同的風景,何鈞忽然間變得無比輕鬆,從此,可以仗劍天涯行,了無牽掛了。

仗劍天涯行,了無牽掛。

這個念頭一起,何鈞怎麼也控制不住,他索性放緩馬速,任由馬兒慢慢地走着。

天色漸漸擦黑,何鈞四顧一看,不見半座房屋,左近也無破廟等棲身處。

他也不甚以爲意,索性將馬匹拴在一棵樹上,自己上了樹,就在樹杈上躺了下來,看着天空發呆。

深邃的天空就像一塊黑色的大玻璃,無數的星子熠熠閃爍。

何鈞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卻覺得爽快無比,他舒展開四肢,迷糊間正要睡去,卻聽樹下一陣悉悉索索地響,何鈞遂坐起身來,看見一個黑影正牽拽馬兒的繮繩,馬兒呼呼直喘氣。

何鈞並不理會,索性仍然蹲在樹杈上,看着他如何施爲,那人見馬匹如山一般動也不動,十分着惱,嘴裡咕咕嚕嚕地罵着,卻從只布袋裡掏出什麼來,湊到馬嘴前,馬兒張口便吃,然後居然跟着那個人走了。

何鈞實在覺得好笑,待對方行出一段距離,他方纔呼地從樹上跳下來,跟上那人,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人本來就做賊心虛,頓時發出聲尖叫,然後瞪大眼睛看着何鈞。

“兄臺,你這樣做,是不是也太不地道了?”

“我。”對方目光閃了兩下,然後膽氣變得充足,“我走我的路,與你何干?”

何鈞“哦”了聲,撮脣吹聲口哨,馬兒立即四蹄高揚,把那人踢翻在地,對方摔了個嘴啃泥,翻身而起,狼狽逃走。

何鈞倒也不理論,牽着馬兒仍回到原處,還是把馬拴在樹上,爲防再有人來,他長了個心眼,從包袱裡翻出一根金絲繩,牢牢地拴住馬籠頭,另一端系在自己腰上,如此一來,倘若有人盜馬,定然會把自己也給扯下來。

好在下半夜還算寧靜,沒有人來吵他,何鈞在樹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個覺,直到清晨,一縷陽光穿過雲層,淡淡投到他的臉上。

何鈞伸了個懶腰,一聲清嘯,從樹上躍下,穩穩落在馬背上,索性縱綹而去,任由馬兒在田間阡陌上行走着。

“嘀嘀嗒嗒,嘀嘀嗒嗒。”

一陣喜樂忽然從前方傳來,何鈞讓到一旁,任由那長長的隊伍過去。

“女兒,我的女兒……”田壟那頭忽然跑來一個婦人,髮髻散亂,滿臉淚痕,後面還跟着幾個漢子,像是要把她給抓住。

何鈞不由輕輕地“咦”了一聲,奇怪,這自來閨女出嫁,都是喜事,爲何這婦人卻如此形容?

“秦大嫂,這胳膊擰不過大腿,閨女大了,始終都是要嫁人的,何苦將她掖在家中,遲早生事,還不如嫁出去。”

婦人哪裡聽勸,只是不住地哭。

何鈞雖有些好奇,但卻並不想過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於是仍然打着馬兒往前走,經過那婦人身邊時,卻聽她一聲慘呼,跪倒在地,朝着天空大聲吼道:“老天啊,你救救我吧,救救我家女兒吧。”

何鈞愣住,便問旁人道:“這怎麼回事?”

邊上人哎了聲,搖頭:“我說兄弟,不該你管的事,就千萬別多管,走吧,走吧。”

何鈞仔細想了想,覺得從婦人這裡或許打聽不出什麼來,索性調轉馬頭,跟着那轎子一徑朝前走,看着轎子過了石橋,在一座庭院前停下。

那庭院大門上貼着大紅喜字,無數人進進出出,門口站着個滿臉紅光的男人,正衝着賓客們團團作揖。

“新娘子來吶。”喜娘扭着腰肢,臉上全是盈盈笑意,一張花手帕舞得像朵花似的,鞭炮聲,樂聲同時大作,男人上前打起轎簾,正要將新娘扶出,臉色忽然變了,轉頭對喜娘怒喝道:“這是怎麼回事?”

喜娘莫明其妙,轉頭一看轎中,臉色頓時也變了:“這這這,何老爺,這可跟我不相干啊。”

“跟你不相干?”何老爺冷然一笑,“那跟誰相干?讓你去接新娘,你卻給我擡個……這不是尋我晦氣嗎?”

“何老爺,”喜娘嚇得面白如紙,說話直哆嗦,“這這這這,這……”

旁邊的賓客們也安靜下來,有眼尖的早就看出苗頭不對。

“老爺,”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走上前來,“事已至此,不宜張揚,不如把轎子擡到偏院去,打發走賓客,再作計較。”

“也好。”何老爺顯然也是見過世面的,略一點頭,許可了管家的話,叫來幾個家丁,讓他們擡走轎子,自己陰沉着一張臉,走進院內。

風吹來,揚起滿地的紙屑,兩班喜樂也停了,師傅們站在樹蔭子下頭,各自掏弄各自的器什。

何鈞略一思索,待那幾個家丁離開偏院,自己將馬匹拴在一塊石頭上,躍牆進了側院,卻見那頂喜轎停在院中,他近前掀開轎簾一看,卻見新娘子全身着紅,靠在轎壁上,卻面白髮青,脣角帶血,已然氣絕!

何鈞不由輕輕地倒抽了口冷氣,到底是何等的深怨巨恨,使得這嬌弱女子竟然以這般激烈的方式抗婚?

瞧她的模樣,只十八九歲年紀,清秀可人,怎麼也不該如此短命,何鈞探手搭上她的脈搏,卻覺得似乎隱有跳動,他不及多想,索性將新娘給抱了出來,躍出院牆,騎馬而去。

他縱馬疾馳,直至一個全然陌生的城鎮,方纔停下來,僱了輛馬車,將那女子給放進去,行至僻靜處,方纔仔細檢查她的身體。

幸而石師傅曾經教過他簡單的醫理,是以能對這女子施救。

何鈞先取銀針探穴,見針尖血漬發黑,知道這女子是服用了砒霜。

只是奇怪,照理說,砒霜毒性劇烈,這女子斷無存活之理,難不成蒼天見憐,欲活這女子一命?

何鈞從腰間錦囊裡取出兩枚解毒丸,捏開女子的下頜,喂進她嘴裡,強迫她嚥下去,然後又單掌摁在她的後背上,讓其嘔吐。

折騰了好一番,女子仍然毫無生氣,何鈞也不慌張,輕輕地將她平放在座椅上,然後才撩簾下車。

鄧嬌覺得,自己就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噩夢,怎麼都醒不來的噩夢,每每醒來,就會看見父親那張貪饞的臉,母親哭得通紅的淚眼,以及自己未婚夫遠去的背影……

五指緊攥,捂住自己的胸口,兩行淚水自眼角潸然而落——她的命真苦,老天爲什麼要如此地折磨她,讓她生在貧寒小戶也就罷了,父親貪愛錢財也就罷了,爲什麼還要讓她有一個懦弱無能的未婚夫?

都說紅顏薄命,可她並非紅顏,只是稍微比尋常女子長得水靈些罷了,緣何也如此薄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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