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卻如此博學多才,聰明絕頂呀!”白少楓剛跨進望帆居的大堂正門,掌櫃笑吟吟迎上前,身子微欠,雙手作揖,“夥計回來都學給我聽了,真是智慧超羣呀。我們幾個掌櫃也看不慣吳掌櫃的行徑,但礙着各人自掃門前雪,哪敢說這說那的。沒想到公子幾句妙語,就讓吳掌櫃啞口無言,哈哈,真是痛快呀!”
“哪裡,哪裡!”白少楓客氣地回禮,“只是路見不平,看不得相愛的人不得相守,忍不住出言相助。唉,淺薄之語,讓掌櫃見笑了。”
掌櫃忙擺手,“怎麼是淺薄之語呢!是慧黠穎語呀!圍觀的人有幾層,可有誰敢出言的?唯有公子啊,哈哈!公子能住在望帆居,是小店的榮幸。公子在這住的幾日,食宿全免,但本掌櫃有個要求,你一定要爲小店寫幅對聯,留點墨寶,可好?”
柳葉掩嘴偷笑,公子一手秀麗的書法,娟秀飄逸,呵,很難讓人看不出出自女子之手,這下看她如何收場了。
“這個,”白少楓臉兒一紅,“說來慚愧,我雖能對幾個對聯,但那一手字實在太臭,登不了大雅之堂。掌櫃的另請高明吧!”
“不,本掌櫃就喜歡你的字,又不是書法大賽,公子謙虛什麼呢!”
“呵,掌櫃的,我們還是付房姿,至於字免了吧!”他有自知之明,不敢貪那個心。
掌櫃的有些不開心,“公子古道熱腸,本掌櫃這要求又不過分,你何必推辭呢?”
白少楓硬着頭皮,堆上笑意,“我。。。。。。。”
“請問這位公子可是去洛陽參加秋闈大試?”樓梯口,一位身着青色長衫的儒雅男子看到白少楓,拱手問道。
白少楓忙接話,裝作沒看到掌櫃的催促的眼神。“是去洛陽,但並非爲了大試,而是尋親。”
“剛剛在外面有幸目睹公子才華驚人,不參加大試可惜了。”男子慢悠悠地搖搖頭。
“呵,人各有志吧!”白少楓淡然一笑,“公子是進京趕考的舉子嗎?”
“嗯,正是!”男子揚起眼,看着窗外的藍天,“小生十年寒窗,爲的就是有一日能爲朝庭效力。”
柳葉“噗”一聲笑出聲,這書呆子一字一板的,有些好玩。
宗田責備地看了她一眼,輕聲提醒道:“公子好幾餐沒吃啦!”
“哦,掌櫃的,我們的魚湯熱了嗎?還要再上點飯。”她脆脆地喊道。
“再加點菜也可以,只是我那個墨寶?”掌櫃的眼睛飄散向白少楓。
“那個一會,我和公子說,先把湯端上來吧,我家公子幾餐沒吃了。”
掌櫃的急忙點頭,“行,行,我這就吩咐小二去。”剛轉身喚來小二,一擡頭,看見有幾位隨從擁着位嚴峻的公子走進正堂。
“幾位客官,要住宿嗎?”他熱情地招呼道。
“公子!”絡腮鬍子的大漢低聲叫了一聲,冷麪公子擡起眼,瞧見正在與舉子寒喧的白少楓,輕輕點頭。
“是,我們要住宿,樓上所有的房間我們全要了。”芸娘掃視一下四周,說道。
“樓上已住了幾位進京的舉子,還有那位公子,你們幾人也住不了那麼多吧!”掌櫃的笑着說。
“讓他們搬到樓下來。”高山嗡聲一吼。
“這?”掌櫃的被這吼聲嚇得退後一步。
“高山,不得無禮,有幾間就要幾間吧!”冷眸男子凌厲地瞥了眼隨從,傲然說。
“是!”高山謙恭地低頭應道。
掌櫃的忙讓小二領着衆人上樓看房間,冷麪公子沒有移步,手握摺扇,“聽說貴店的雨前茶不錯,來一壺吧!”
“是,是,這就上來。”掌櫃的慌忙張羅着,他有些怕這位公子。相貌蠻俊朗,可惜表情太嚴厲,兩道濃眉都擰着,讓人大氣都不太敢伸。
“公子,湯又要冷啦!”柳葉嘟着嘴,看公子似乎和那位舉子聊得蠻投緣的樣。
“你還沒用飯?”舉子詫異地說。
“呵,因爲暈船,沒什麼胃口。仁兄,一起來吃點吧!”白少楓客氣地讓道。
“不客氣!小生姓陳,單名煒,江西人氏,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我姓白,名少楓,姑蘇人。”
“喔,白公子,我到樓上溫會兒書,等你用完飯,我們再聊。”陳煒微微頷首,轉身上樓去了。
柳葉忙拉着公子坐到桌邊,“有什麼好聊的,人家日後是大官、顯貴,你一個小老百姓,還是吃飯要緊吧!”
熱熱的魚湯塞到他手中,瞪圓了眼,看着他喝乾碗中的湯,又添了半碗飯,方纔露出滿意的笑意。
“宗大哥,你打聽北下的船了嗎?”白少楓扭頭問一邊伴着的宗田。
“還沒有,我一會就出去打聽下。”
“公子,我們不在靖江停留幾天嗎?”柳葉細聲問,“你的身子要好好歇息,才能上路。”
“不,還有好幾個月的路程,若不在冬天之前到洛陽,那路上可夠受的。”
“知道,你最怕冷了。嗯,那我們越早動身越好!”
“你們要去洛陽?”高山拱着手,忽然走到桌邊問道。
“是!”宗田起身回禮。
“我們公子也正要去洛陽,剛剛見識白公子的見義勇爲,想與白公子結伴同行,不知可否?”
白少楓愕然地擡頭看向鄰桌,冷麪公子冰着張臉,疏離地一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
路見不平的後效好象很不小哦!白少楓不禁爲剛纔的冒然行爲有些汗顏,他是不是做太過了?
“這位公子,你也去洛陽?”他起身,移坐過去。
身後站立的芸娘打量了一眼白少楓,帥氣的面容微紅,周到地爲他倒上一杯茶。
“是,我正欲去洛陽辦事,白公子如不嫌棄,同行吧!”
“多謝公子的好意,我們不急,要一路賞玩,就不耽擱公子了。”他溫婉地謝絕道。
“洛陽的冬景比不上塞北,但也是別有風情。白公子,沒有興趣在冬天時到洛陽把酒賞梅嗎?”
白少楓臉突地就紅了,他和柳葉剛剛的一席話,人家聽得分清,淺笑之間就點破了他的謊言。
“白公子看上去頗年輕,過十五了嗎?”冷麪公子看他不自在,淡笑換了話題。
“今年一十有六。”白少楓迎視着他的目光,坦然說,“這位公子,你我初次相見,不算熟悉,冒失地接受公子的好意,並非君子所爲。多謝公子,少楓告辭。”
“幾月相處下來,自然就熟知了。”冷麪公子輕搖摺扇,端起茶碗,淺抿着。
“我們沒有認識的必要吧!”白少楓的口氣帶着點不耐煩,他不喜歡這樣被動左右。
“多條朋友多條路,白公子就認爲日後用不着本公子。哦,忘了自我介始,我姓莫,莫難過的莫。”
“莫公子,呵,你的誠意令少楓羞慚,但我還是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嗯!白公子太客氣。那麼我能麻煩下白公子嗎?”莫公子眨下眼,“我初到這靖江城,聽說白公子是姑蘇人氏,能不能請白公子領着本公子,遊賞下這靖江城。聽說這裡的澡堂特別出名,我一身旅途睏乏,正想洗去疲憊,行嗎?”一雙寒眸目不轉睛地看着白少楓。
話語是詢問,口氣卻是不容拒絕。白少楓微微一笑,“公子也說過,我是姑蘇人氏,怎會對這靖江城熟悉呢?不過,我建議公子找下掌櫃的,你想要的答案他那裡一定有。”
莫公子眯起眼,高山和芸娘不覺對視一眼,神色緊張起來。
“白公子,你不怕我?”
白少楓一愣,“怕?我有怕的理由嗎?”
莫公子倨傲地站起身,“和我一起的人,很少有不怕我的,而且更少有人敢與我直視,你算是個例外。”
“哦!”白少楓淺笑,“那是因爲我是一個和公子無牽無掛的外人。”他加重語氣,一字一句地說。
“呵,外人也快進來了。你是進京應試吧!”
白少楓皺起秀眉,“我臉上有寫‘應試’兩個字嗎?”爲何人人都要這樣問他。
“讀萬卷書,不是用着和村野愚夫逞口舌之快,而是效忠於朝庭,光耀於門第,白公子不懂這些嗎?”莫公子振振有辭,咄咄逼人似的凝視着他。
“不懂!”他聳聳肩,“我喜歡無所事事的混日,莫公子宏圖大志,我才疏學淺,不能共鳴,先走一步。”不等回話,掉頭就上了樓。
柳葉和宗田忙跟上。
“好個無禮的學子!”高山不悅地瞪視着白少楓的背影,芸娘嬌羞的目光也緊隨在後。
“呵,無知無畏,我喜歡!”莫公子合起摺扇,“他激起了我的興趣,朝堂老朽太多,來個清新、充滿活力的人不錯哦!你們沒有發覺嗎?他雖飽讀詩書,但卻沒有書生特有的迂腐,活躍、有膽識,不拘泥陳規,我不欣賞他都難。”
“公子要帶他回洛陽嗎?”芸娘忍不住問道。
“嗯,三個月的水路,坐着太悶,找個人鬥鬥嘴,期待。”
“啊!”高山傻了,此人真的是那個朝堂上人人畏懼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