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呵呵笑着甩了下鞭子,道:“這你可就猜錯了,我在軍中可是前鋒營的一把好手。大人說我性子急,給我找了這個差事,讓我磨性子呢。”
漢子說話直爽,笑聲也很爽朗。
聽他這樣沒有芥蒂的說自己的缺點,甚至還有些得意,林琪不由會心一笑。
轉過頭,就見顧氏也翹起了嘴角,顯然也覺得這人挺好玩。
車軸碌碌的轉着,很快到了一處拐角,漢子揚聲說了聲‘坐穩了,’他一手拽着繮繩,一邊吆喝着讓騾子轉向。
騾子在他手裡乖巧得不行,立馬朝着右邊轉去,車廂也隨着偏移。
突然,一陣刺鼻的味道順着微風飄了過來,林琪鼻子靈敏,第一時間聞到。
她下意識抽了下鼻子,覺得不對,剛要跟顧氏說話,就見顧氏已搖搖晃晃的栽倒在了卷翠的身上。
林琪的心驟的一縮,她驚叫了聲‘阿孃’,轉頭就要叫人,哪知她也是一陣天旋地轉。
與此同吃,車外傳來漢子的一聲暴喝,接着是長刀拔出刀鞘的‘鏘鏘’聲。
接下來的事情林琪就不知道了,等到她醒來時,發現周圍有着朦朧的燈光,雪姣擔憂的抱着她的腦袋,正用溼帕子給她搽臉。
林琪皺了皺眉。
“怎麼回事?”林琪強撐着半坐起來,擡眼四下裡看,對面卷翠抱着顧氏,也正在給她搽臉。
雪姣扶着她起身,帶着哭音道:“姑娘,咱們遇到水匪了,多虧沈大叔他們,不然今天咱們就完了。”
林琪臉色發白,額角抽痛,她用力揉着額頭,低低的道:“這裡已經是城裡,怎麼會有水匪?”
雪姣道:“沈大叔生擒了兩個,說要帶回去審,務必揪出餘黨,讓其他人先送咱們回去。”
林琪道:“表哥呢,他有沒有事?”
雪姣道:“四少爺也跟咱們一樣中了迷藥,七三在那兒照顧他,這會兒也該醒了。”
聽說顧明昭沒事,林琪鬆了口氣,又有些後怕,“咱們的護衛呢,也沒事吧?”
雪姣道:“有兩個受了點輕傷,一個傷得有點重,王大叔說好好養養,應該沒事。”
林琪抿了下嘴,道:“通判府裡的護衛呢,也傷了嗎?”
雪姣搖頭,“好像是沒有。”
林琪頓時覺得有些不好了,同樣都是護衛,人家就五個人,他們卻是雙倍的人數,結果一遇到敵手,人家一根汗毛沒掉,他們一重兩輕傷。
“回去一定讓王大叔想法子請了高手過來,不管多少錢,咱們都出得起。”
林琪咬着牙,恨其不爭的道。
顧氏低低哼了聲,幽幽睜開眼睛。
林琪趕忙過去,道:“阿孃,你醒了?”
顧氏擡手想要按頭,林琪立刻上手,輕輕的爲她按摩太陽穴的位置。
輕柔合適的力道舒緩了難捱的疼痛,顧氏輕輕吐了口氣,手扶着卷翠,想要起身。
林琪趕忙幫忙,把顧氏扶起,然後道:“頭還疼嗎?”
顧氏輕輕搖了下頭,蹙着秀眉道:“剛纔是怎麼回事?”
林琪沉吟着,遇水匪一事可以說是顧氏的心頭刺,林琪害怕觸碰到顧氏還沒完全痊癒的傷口,惡化好容易才取得的成效。
顧氏知道林琪人小鬼大,便看向卷翠。
卷翠不敢隱瞞,便把事情說了,卷翠比雪姣醒得晚些,有些事沒看到,雪姣聽她將覺得不過癮,就接過話頭,把曾經的沈副將,如今的趕車大叔誇得出神入化,那一身武藝,就是戰神在世,一夫當關萬夫莫敵。
林琪聽她這麼推崇這人,忍不住問道:“他當真一蹦就能跳到一丈開外?”
雪姣見林琪認真了,便有些吞吐,“倒也沒那麼誇張。”
林琪瞭然,就知道是她胡說,哪有人能跳出那麼遠的。
雪姣顯然被沈副將的功夫征服了,她趕忙強調,“雖然沒有那麼遠,可最起碼也有半丈,”她伸手要撩車簾,“不信你問他們。”
雪姣挺着胸脯,特別的自信,趕車的費鵬呵呵笑着不語。
車子很快到了顧府的角門,林琪扶着顧氏下了車,再三的跟護送他們回來的幾位道謝。
黃嬤嬤從袖子裡摸出個荷包,執意塞給其中一人,連連道:“小小謝禮,請各位好漢吃酒。”
費鵬隨手捏了捏,見輕飄飄的,也就沒在意,招呼兄弟幾個去街市上買些酒,回到府裡跟大夥喝個痛快。
顧明昭搖搖晃晃的從車上下來,臉色明顯還有些不好。
顧氏擔心的吩咐跟着的婆子和七三,一定要照顧好他。
林琪則吩咐黃嬤嬤明天熬份補湯給顧明昭送去。
回到芝蘭院,林琪平靜的送顧氏回了房,一回到自己的屋裡,林琪才臉色鐵青的坐在涼榻上生氣。
丹霞第一次見她這樣,也不敢多問,只朝候在一邊的雪姣使眼色。
雪姣眨巴了下眼,給了個待會兒細說的眼神。
丹霞便抿着嘴立在一邊,一時間屋裡靜得只有喘氣的聲音。
黃嬤嬤端着定驚茶進屋,見雪姣和丹霞像兩個門神似的杵着,便朝她們兩個揮了揮手。
兩人如蒙大赦,趕忙溜了出去。
黃嬤嬤走到林琪跟前,將茶放下,見她神情鬱郁,便道:“姑娘,這世道亂了,走夜路遇到匪賊也很正常,好在咱們有驚無險,你就不要太在意了。”
林琪抿了下嘴,低聲道:“嬤嬤是覺得今天這事是偶然?”
黃嬤嬤詫異,“難道不是嗎?”
林琪道:“嬤嬤可還記得早上咱們過橋時,那個突然衝過來的漢子?”
黃嬤嬤細想了下,當時她是坐在後面那輛車,因爲那漢子的莽撞,車伕曾經勒過一次繮繩,她倒也有些印象,只是沒等瞧清楚,那人就被處理掉了。
“姑娘是說,那人跟晚上這些是一夥的?”
林琪道:“我只是覺得那人有些古怪,現在看來,我當時的預感沒錯。”
黃嬤嬤聽了,嗔怪的拍她一下,“你這孩子,既然有了想法就跟我和你大叔說,咱們也好有個準備。”
林琪苦笑,“我其實也拿不準。不過這一路我都警醒的很,就怕有事,可直到進城都沒事,我就以爲是我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