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斜,林琪和崔硒打道回府。
崔硒與韓遠之喝得暢快,待到上車時意思酒意微醺。
林琪怕他磕到頭,便讓他靠在自己肩頭假寐。
崔硒眼神略顯迷離的看她一眼,真的靠了過來。
軟軟的頭髮蹭在林琪脖頸,惹得林琪微微磨蹭一下。
車子很快動了起來,林琪忙扶着他肩膀,歪頭看他。
橙黃的夕陽透過薄薄的青綾紗照射進來,落在軟軟的衣衫身上,折射出淺淺的光暈,映得他臉上泛出微微的光澤。
林琪小心的覷他片刻,見他真的睡了過去,便放大了膽子偷看。
顧氏剛纔的話猶如一把鑰匙,爲她開啓一道奇異的大門。
林琪羞不可抑的同時有心生好奇。
她很想知道若當真把那手段用在崔硒身上,他會是什麼模樣。
林琪捻着帕子,心砰砰亂跳。
車子很快回到崔家,進到明苑時,剛好是晚飯時辰,崔磯正好也在。
崔硒酒意未散,加上看見崔磯就一陣心堵,便在正房打了個照面,就出來了
林琪走在後面,餘光瞄見寇氏正交代小寒小心給崔磯挑刺,又連連嘮叨慢些,莫要卡到嗓子。
林琪轉眼去看崔鋮,見他濃眉微皺,略帶薄斥的輕責,實則並沒半分氣怒。
當真是一副嚴父慈母愛兒的溫馨場景。
林琪卻生出一股不忿。
都是一個爹媽生的,怎麼待遇就如此不同。
前邊,崔硒腳下微一踉蹌。
林琪忙上前扶住,又吩咐雪姣快些回去,讓清芽熬醒酒湯來。
清芽手腳一貫麻利,等到兩人回到院子,醒酒湯已經熬好。
林琪慢慢將湯攪涼,拿調羹喂他。
崔硒擡手想要接過。
林琪側身躲開,堅持的道:“我來。”
她家官人,旁人不稀罕,她可是稀罕得很。
崔硒只好含住她遞來的湯匙,嚥下溫熱的酸湯。
待到喝完,林琪捻着帕子,給他擦了嘴,又給他寬了衣裳,問他,“要不要沐浴?”
崔硒點頭,目光溫軟,不離林琪半分。
林琪揚聲叫雪姣把水拎起淨房,又來扶他。
崔硒笑道:“我酒都醒了,自己來就行。”
林琪點頭,看他去淨房,又去找換洗衣裳,接着又去鋪牀,一干事情坐下來,半點也不假他人之手。
崔硒坐在浴桶裡,聽着外面雪姣想要接手活計,又被林琪拒絕的對話,彎起嘴角。
這種被人心疼着,關愛着的感覺,真好。
入夜,林琪老實窩在崔硒溫暖懷裡,強撐着不睡過去。
崔硒這些天已經熟悉林琪睡覺時呼吸的韻律,感覺她還沒睡,便低聲問她,“怎麼了?”
林琪搖頭,把頭埋進他懷裡,努力做出入睡的樣子。
崔硒安撫的摩挲着她背脊,力道恰到好處。
林琪舒服的眯着眼睛,暗想只一會兒就起來。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的意志力如此薄弱,沒過片刻,她就一個迷糊睡了過去。
再醒來已經是子時,她必須起來的時候。
崔硒今天也要回觀裡上課,便跟着她一起起來。
林琪打着呵欠,坐在梳妝檯前,任由雪姣擺弄。
崔硒穿好衣服過來,見她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便道:“要不我去跟阿孃說一聲,以後一塊去聚福居請安就是。”
“快別,”林琪忙擺手,那樣豈不是做實她懶散的名頭。
“我昨天問過了,今天阿爹也在。”
林琪呵呵的晃着腦袋:“獨樂樂不如衆樂樂。”
崔硒挑眉。
所以這就是她堅持這麼早過去的原因?
崔硒等林琪梳洗完畢,與她一同來到明苑。
守門的婆子正等在門邊,只等着打發了三爺夫妻,便回去睡回籠覺。
耳聽婆子照例說那套話,林琪微微一笑,側頭示意止兒。
止兒氣運丹田,舌抵下顎,爆聲厲喝:“三爺三奶奶給大老爺大夫人請安。”
黑夜裡,止兒的聲音飄飄蕩蕩,幾乎傳遍大半個宅院。
附近幾個院子都陸續亮起燈火,而在他們面前的這間,在亮燈的同時,小暑也跌撞的出來。
“三爺,三奶奶,你們這是”小暑是在夢裡被嚇醒的,粉豔豔的小臉此時煞白。
林琪娉婷上前道:“勞煩你進去通稟一聲,兒媳林氏特來給阿孃請安。”
屋裡傳來一系列響動,很快傳來寇氏的聲音,“我知道了,你們先回去吧。”
“那怎麼行,”林琪嚴肅道:“阿孃的訓誡,媳婦句句銘記於心。
“此時已經三更,阿爹片刻就要出門,我怎能失了禮數,輕慢?”
林琪側頭,朝裡邊窗戶揚聲問:“阿爹,你可起了?”
“可有什麼想用的,兒媳這就命人去準備。”
周圍耳房陸續有人出來,林琪笑着跟走在前頭的小寒點了下頭,道:“不知廚下是否生了火,若是沒有就勞煩你安排一下。眼見着就要出了三更,阿爹出門前,總得吃口熱食纔好去爲國操勞啊。”
林琪一臉關切。
小寒緊抿着嘴,望了眼燈火通明的西里間。
老爺而今已經甚少來正房了,難得來一次,卻被人攪和了。
屋裡安靜片刻,寇氏叫了小暑進去。
沒多會兒,小暑便出來道:“老爺說,知道你孝心甚佳。只是你也要照料三爺,以後就不必單獨來這邊請安,一併去聚福居就是。”
“這樣,”林琪遺憾不已,沒想到才折騰一次就結束了。
“那阿爹,阿孃,我們就回去了。”
林琪依依不捨,寇氏恨得咬牙切齒,險些擰碎了手裡的帕子。
崔鋮等院裡安靜下來,才冷下臉呵斥。
“你也有些分寸吧,三郎媳婦好歹也是縣主,你這麼折騰她是想要作甚?”
寇氏錯了下後槽牙,狡辯道:“我只是想給她立立規矩,免得她自恃身份,忘了長幼尊卑。”
“那也得差不多,據我知道,兒媳婦嫁來這半個月幾乎日日如此,”崔鋮哼了聲,這回大約整個崔家都知道她刁難兒媳了。
“你嫁過來時,阿孃可有這般對你?真要說起來,那時的你,可連兒媳的一半都不如。”
“以後別做這等沒用的事。”
崔鋮丟下這句,便收拾着起身去了前面書房。
寇氏狠咬腮幫,費了好些力氣才壓住肌肉的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