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沒等她說完,就不耐煩的道:“是我急嗎?大哥上次來信就說讓我趕快趕快,要不是你們一個勁的催,我能這麼着急?”
她煩躁的揮手,“說什麼富貴可期,謀劃了一大頓,我得着了什麼?”
蘇大夫人張張嘴,蘇氏根本沒給她說話的機會,直接截斷:“要我說,都是你們找來的廢物不中用。就說那個徐二,也不知腦子是怎麼長的,竟然那個樣子跑去梅林,要不是黃嬤嬤覺出不對,認出來人,我都不敢相信,大哥竟然給我找來這麼個貨色,”她氣咻咻的直起身,拍着茶几道:“還有上次,我都把她們的路線、時間,甚至幾時到府都詳詳細細的告訴你們,可是你們呢?”
蘇氏越說越氣,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她直接往前探身,逼到了蘇大夫人眼前,“那麼好的機會,你們竟然讓她們活生生的回來了,若是這樣也就罷了,你們還讓她們把東西也都帶了回來。”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我去僱幾個閒漢,直接把事做了,”她緊緊咬着牙關,臉上肌肉不時跳動,“那我也就不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她想到這些日子以來,顧博文對自己的不聞不問,又傷心又氣恨,連帶着也怪起了蘇大夫人。
蘇大夫人臉頰抽動一下,怒意從心田蹭蹭的往上直竄。
當初截船一事,是他們疏忽,沒想到竟然會被人發現蹤跡,從而驚動了船上的人,還引來了旁人相助,爲免暴露身份,他們不敢戀戰,只能匆匆離開。
所以這次,他們纔會大力配合蘇氏,她要找合適的人選,他們就花了大力氣的給她淘弄,爲了讓徐二老實聽話,他們還給他許了肥差,許諾等時機合適時,就會把他留在京都任職。
他們費了這許多,本以爲會水到渠成,可誰想到竟被她搞得一團糟,不但事沒辦成,還丟了名聲,還得折騰他們千里迢迢的來擦屁股,到了還落得一身埋怨。
蘇大夫人心裡的火燒得別提多旺,但她還是努力壓制着,儘量把聲音放柔,“玉娘,仲平的性子你也清楚,那是一陣一陣的,從前他不也說寧死不跟蘇家結親,結果呢?”
她道:“他也不是個鐵石心腸的,氣性過了也就好了。”
蘇氏被轉着身,一動不動。
蘇大夫人見狀便遷就的走了過去:“你跟他做了快二十年夫妻,你還不瞭解他?他就是再氣,還能氣一輩子?”
蘇氏心裡一動,表情有些緩和。
蘇大夫人立刻察覺出她的變化,摩挲着她的手,繼續勸道:“你是嫡妻,是他以後同穴的伴侶,他不會把你怎麼樣的,只要你耐住性子,他又怎麼會不理你?”
蘇氏被說的心動,遲疑的道:“他真的會回頭?”
蘇大夫人肯定的點頭,“真的,”她道:“你看看你大哥,家裡的妾啊,通房啊,還有那些上不得檯面的妓子,院子裡裝都裝不下,可遇到事,他第一個想到的,還不是我這個嫡妻?”
蘇氏抿着嘴,想了一會兒,眼睛裡聚起了淚花,“可是他現在被素馨那個賤蹄子勾得連門都不出,就是我們才成親那會兒,他也沒這麼對過我,我怕他這次是真的被迷了心了。”
蘇大夫人嫁給蘇定忠二十來年,除了初爲少婦的新婚第一個月外,接下來的時間她就要面對一屋子的通房妾室,蘇大夫人開始還傷心,可是後來,隨着庶子庶女的出生,她漸漸的也就放棄了,鮮花嫩葉總會有,那些低俗的爭寵與她,再也沒有半點興趣。
她現在只關心能不能給兩個兒子更好的前程,能不能握緊內宅的掌控權,至於蘇定忠會在哪兒過夜,喜歡那個妾,生了幾個庶子庶女,她還真是一點也不關心。
看到蘇氏爲了顧博文,能瘋癲的理智全失,她既不理解,也看不上眼。
只是當前最爲緊要的是把那枚古怪的令牌拿到手,這事尤嬤嬤雖然能辦,可到底沒有蘇氏的力度,因此她必須安撫好蘇氏。
“怎麼會,”蘇大夫人不以爲然的擺了下頭,道:“男人嘛,都是貪個新鮮,從前仲平不也對玉芷不錯,可等她死了,還不是跟沒事人似的,該幹什麼幹什麼。”
她道:“你呀,要穩住,別一遇到事就慌了,你得想想薇姐兒,你要是出了事,她可怎麼辦呢?”
蘇氏想想也是這麼個理,她抹抹眼淚,又把臉頰的淚水擦乾,用力的抿了抿嘴,道:“沒錯,我還有薇姐兒,我不能倒下。”
蘇大夫人見她這般,總算放了點心。
不想蘇氏轉眼問道:“大嫂,薇姐兒年紀也不小了,當初你說得事到底怎麼樣啊?”
蘇大夫人無聲的呵了聲,其實他們這次過來本是打算把顧清薇帶去京都,一來是給蘇氏個奔頭,讓她知道他們不會食言,從而更加積極的尋找令牌,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尋找個蘇家更進一步的機會。
從前蘇氏每次寫信過去,都把顧清薇誇得跟朵花似的,蘇家人也覺得憑顧博文的樣貌生下來的孩子必定不差,再有顧家的家學淵源培養,他的女兒就算不是個滿腹詩書的才女,也該精通文墨。
那位是個喜歡詩詞歌賦的君子,又年少多情。
少年慕艾,瞧見青春美貌又極富才情的少女,怎會不動心思。
他們本以爲這事就是水到渠成,根本不會有什麼問題。
可是他們沒有想到,所有孩子在自己母親的眼中都是最好的,即便翻版似蘇氏的顧清薇,在蘇氏的眼裡也比天香國色的顧氏漂亮一萬倍。
可在旁人眼中,尤其是看多了美人的蘇大夫人眼裡,顧清薇不論樣貌還是氣度,都被顧家的其他小娘子甩出幾條街,更別提還有個更加可愛漂亮的林琪比着。
要說樣貌不如人也就罷了,她還特別的傲氣,自打她進了福壽堂,她那脖子就跟僵住了似的,從不肯低下一星半點。
那位的確禮賢下士,溫文爾雅,可畢竟是先皇后嫡出的龍子鳳孫,跟前伺候的人哪個不是捧着哄着,還能讓她給了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