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娘子呆怔的看着三人頭也不回的走遠,不由咬牙,再望桌上的盤盤蝶蝶更是惱恨。
身後花廳傳來或大或小的笑聲,她臉頰一熱,一扯帕子,索性往外走去。
負責帶着她過來的王家娘子一驚,忙起身道:“表姐,你要去哪兒?”
胡娘子大步往前行去,對王娘子的話充耳不聞。
另一邊,林琪三人登上搭設的花臺,遠眺高低不一的山巒,腳下盛放着的菊花隨秋風,送來陣陣幽香。
附近沒有旁人,衛六也就不必端着,一個歪倒,舒服的靠在高背椅子裡,問崔十一,“剛纔那位娘子,誰家的?”
崔十一笑道:“聽說是過來投奔王家的遠房表親,姓胡。”
衛六點頭,來投奔的遠親哪家裡都有,沒什麼稀奇,不過這樣不知深淺,不識高低的倒是少有。
她轉頭調笑林琪,“你也寬待寬待你家丫鬟,下次這位胡娘子再來,你就讓她們用模子。輕省不說,沒準那位還會誇你家廚下精湛呢。”
“又胡說,”林琪嗔她一眼。
雖說衛六是在邊關長大,但她到底是貴胄出身,眼界極高,怎會瞧得上沒有本事還要兀自賣弄的。
衛六娘呵呵一笑,便扯開話題。
三人便藉此閒談起來。
花臺之下,胡娘子用力攥緊拳頭,臉上肌肉扭曲得厲害。
遠處有丫鬟疾步過來,胡娘子忙屈身躲到菊花叢中,看着丫鬟引着三人沿花徑走遠。
她緩緩起身,望着幾人背影,暗忖怎麼才能讓這幾個吃些苦頭。
她攏着裙襬,遠遠跟着。
眼瞧着三人進了一間以三面槅扇,一面屏風的小亭子。
她遲疑的想要上前,想了想覺得挪動幾盆話,讓她們跌個狗吃屎,至不濟弄污她們的衣裙也能解恨。
她擡眼四下張望,結果看到幾個男人繞過高大的樹木,直直往這邊走來。
她立時嚇得不輕。
據她所知,今天的花會可是隻邀請了女眷的,但是現在,這裡竟然出現男人,且他們的目標竟是那亭子。
胡娘子忙四下張望。
說也奇怪,明明是人流不息的花會,偏巧這裡就沒有半個人影。
她想要呼喊,給裡面的人提醒,但與此同時,也會驚動那幾個登徒子,她身邊就只有個貼身丫鬟,對上幾個身才高大的男人,她根本沒有招架之力。
胡娘子心裡亂糟糟的,自保與救人,這抉擇對她來說十分困難。
忽然她想起剛纔過來的念頭,她用力咬了咬牙,拉了丫鬟就往外跑。
只是跑到即將看到花臺的地方,她到底沒能抗住良心的責難。
她止了步子,道:“你去叫人過來。”
“那娘子你呢,”丫鬟沒有動彈。
胡娘子跺腳,道:“我又不傻,喊一聲自然就跑回來了,你帶了人過來接應我。”
丫鬟點頭,一溜煙的往前跑去。
胡娘子提起裙襬,重又往回跑,眼看那幾人就要衝進屋,她忽的大喝一聲,“哪裡來的登徒子,膽敢擅闖花會。”
正提步要上臺階的大皇子腳下一頓,他眯着眼看正拼命往遠處跑的胡娘子。
賈二皺緊眉頭,譴責的看向訕訕着表情的劉三郎。
劉三郎尷尬的訕笑,道:“沒事,這裡離那邊還遠着呢,等她們過來,咱們早就走了。”
大皇子輕哼一聲,繞過屏風往裡進。
卻不防迎面飄來一陣細碎的辛辣粉末。
大皇子嗆咳着往後倒退,狼狽的捂着刺痛的眼睛。
“你沒事吧,”賈二趕忙扶着他,關切的幫忙看眼睛。
大皇子惱火的打開他的手道:“你還愣着幹嘛,還不趕快進去拿人?”
賈二囁囁應聲,急忙往裡進。
可沒等進去,就又人從裡面打了一拳。
賈二糾結着臉,張着嘴,痛苦的佝僂下去。
而那人卻還不肯罷休,一腳彈踢結結實實的擊中他下巴,把他個五尺男兒直接踢翻。
賈二連掙扎都沒有,直接翻了個白眼,暈死過去。
劉三郎恐懼的連連往後倒退,暗忖那藥怎麼還沒起效。
耳旁傳來大皇子頻頻的催促,可他卻不敢冒進分毫。
“真是沒用,”大皇子好容易清理了眼睛,見劉三郎軟弱的慫樣,踢了一腳,就往裡衝。
屋裡,林琪和崔十一面色酡紅,腳下發軟的扶着桌几,衛六娘略微強些,但也只能顫顫的提着茶壺而已。
就是立在屏風邊上的止兒也是半靠着門扉,勉強撐着,不倒架。
眼見賊人就要衝過來,林琪無法,只能和崔十一,外帶另外兩個丫鬟,勉強扯了桌布下來。
幾人腳下綿軟的來到門前,只等人一進來,便兜頭罩住,兩丫鬟手上沒力,只能用身體壓住桌布,才能把人牢牢罩住。
止兒最擅長擊打人的要害,上去就是一陣拳打腳踢,雖然力道弱了些,但打在要害,還是極痛。
耳聽得那人痛叫,衛六娘左右比劃一下,挑了處她覺得是腦袋的位置,狠力砸下。
林琪則和崔十一合力搬了擺在高几上的花盆,照着他掙扎最厲害的地方一砸。
那人悶哼一聲,停止了掙扎,幾人生怕外面的賊人再闖進來,狼狽的撞開另一邊的門板,慌亂的往車子停靠的地方奔去。
好在林琪還記得自己車停在那裡,帶着幾人擠上車,就往城裡奔逃。
坐在疾奔回去的車上,幾人縮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驚魂未定。
過了許久,崔十一扯着被枝條刮破的袖子,苦着臉道:“現在怎麼辦?我這個樣子,要是回崔家不出明天就得去姑子廟。”
衛六抿了抿嘴,她倒是不怕,可她怕溫郎介意。
林琪左右看看,道:“沒事。”
她敲敲廂板,道:“去茶樓。”
崔十一眼睛一亮,立時骨碌起眼睛。
林琪瞪她一眼,示意她莫亂說話。
崔十一這會兒也不怕了,雖然還心跳加速,渾身發熱,但想到琪姐兒一有什麼事就會想起三哥,她這個初次上手的媒人真是又興奮又高興。
車子停在茶樓門口。
孟大郎進去跟張掌櫃打了個招呼,直接從側邊的小門停在車馬棚,張掌櫃叫了人,一路遮掩着,把幾人送去後面的小院。
沒多會兒,便有人送來趕緊的衣裳和洗漱用具。
待到幾人全都收拾齊整,胡先生已捋着鬍子恭候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