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嬤嬤乾乾的笑了下,道:“老人家的話都是有道理的,越是講究的人家越有規矩,像咱們伯府這等貴胄,定不會出這樣的事。”
“這樣啊,”林琪點頭,一副放心了的樣子。
於嬤嬤一陣心塞。
她冰涼的瞪了咬着嘴脣,縮到一邊的碧雲一眼,笑着道:“適才人多,老太君等你們走了纔想起檢園這邊地方太小,你們帶來的人和東西都不少,怕是安置不開,忙催我過來,帶你們去聽濤閣去呢。那邊地方大,庫房也有大小兩個,離外院也近,方便三爺和六哥兒走動。”
林琪聞言頓時歡喜的拉了顧氏的手道:“阿孃,老太君真好,什麼都幫咱們想到了。”
顧氏忙帶着韓守奕,跟於嬤嬤道謝。
於嬤嬤連連客氣,心裡暗自苦笑。
其實她就是被老太君派來看看情況如何的,只是如今四太太這樣,她卻不得不安排了,不然被人傳出覬覦新婦嫁妝的名聲,伯府哪裡還有什麼顏面。
碧雲一直等到於嬤嬤帶着人走了,才一路疾奔着回了上房。
纔剛進門,就聽夏氏問:“那顧氏可有吩咐人把嫁妝搬來?”
碧雲身形一頓,微微搖了搖頭。
“她可是不願?”
夏氏臉色一沉,冷冷的道:“不願也罷,讓人把東西都挪過去。我倒要看看,她怎麼把東西都裝下。”
就那架屏風,往院子一橫,就別想過人。
碧雲默了默。
三奶奶的動向,她就是不說,太太待會兒也會知道。
伸頭縮頭都是一刀,碧雲只能咬着牙頂着。
“於嬤嬤適才過來,帶着人去聽濤閣了。”
“什麼?”
夏氏拍案而起,震得桌邊的茶盞一顛,險些從桌上掉下來。
賀嬤嬤嚇得心肝一顫,忙把茶盞挪裡面一些。
這可是出自福建路的金豪兔盞,一套價值好幾百貫呢。
夏氏看也沒看,她叱喝守在門邊的二等丫鬟晴空,道:“去看看那些人是不是都走了?”
晴空轉了身,幾乎是用她最快的速度跑出園子。
遠處,停得浩浩蕩蕩的那羣人果然沒有了蹤影。
晴空臉色一變,忙轉回去稟報。
這下可把夏氏氣得狠了,她一甩袖子,只聽‘咣啷’一聲,那個被賀嬤嬤小心擺在桌几裡邊的茶盞此時已摔成四五瓣,一片還在地上打着提溜翻滾。
夏氏心疼不已,又氣恨得不行,恨恨的跺着腳罵道:“那就是個喪門星,嫁進來就累得三郎丟官,現在又害我破財,還不如那個短命的,至少識趣。”
賀嬤嬤怕她扎着腳,扶着她去了邊上,晚照和晴空忙過去把碎瓷片收拾乾淨。
碧雲抿了下嘴,把林琪在於嬤嬤跟前那些話硬生生嚥下。
裡間傳來夏氏的聲音,“老太君也不知道是被什麼蒙了心了,要安置也不早說,非要等我這邊巴巴弄好了,她纔派了人來,這不是明擺着給我難看嗎。”
夏氏喋喋不休的跟賀嬤嬤抱怨,卻不知榮禧堂裡,於嬤嬤正跟韓老太君學林琪說得那些話。
韓老太君恨得不行,但兒媳是她挑的,品行必須沒問題,只能從別處找茬。
聽說裡面物件都是從前房氏用剩下的,半點也沒更換,她一拍桌子,斥道:“糊塗,那些物件還留着作甚?”
她道:“二郎適才派人傳信,三郎晚些時候就要回來,你帶着人過去,把那些個物件都燒了,莫要讓他看見。”
於嬤嬤忙躬身領命出去。
韓老太君閉着眼,輕輕捻着念珠。
門外有人輕手輕腳的進來,韓老太君擡眼,幽幽的道:“聽濤閣那邊可搬完了?”
二等丫鬟瑞盞靠着炭盆,驅散了身上的寒氣,纔過來回話道:“搬完了,三奶奶和林娘子也都安頓了,六少爺被林娘子留下了,說是等把外院拾掇好,再挪過去。”
韓老太君重又閉着眼,淡淡的道:“她倒是疼他。”
瑞珠垂眉斂目的立在一邊,安靜的好像不存在。
半晌,她見老太君沒再說話,這才輕手輕腳的轉去邊上,與亞琴一起將屋子四角的燈燭點上,用燈罩罩好,接着和珠兒、翠兒等幾個小丫頭重新換了炭盆。
纔剛弄完,就聽外面傳來幾聲雜亂的步子聲。
瑞盞纔要過去,就見亞琴已巴巴過去。
她扯了下嘴角,站到一邊。
氈簾起了又落,隨着亞琴的問安聲,一高一矮兩個男人繞過屏風,來到次間門邊。
大丫鬟妙語忙躬身請安。
韓老太君聽到妙語稱呼三爺,忙鬆開念珠,汲上鞋,扶着大丫鬟歡顏的胳膊,就往外走。
門簾被高高撩起,兩個容貌略有幾分相似的男人先後進來。
看到兩人,韓老太君反倒止了步子,她看着後面的那個,略有些激動。
“三郎。”
“太婆,”韓遠之一個跨步就超過了走在前面的韓適之,屈膝一跪,給韓老太君磕了個結結實實的響頭。
韓老太君聽着聲都替他疼,忙讓韓適之和跟進來的妙語幫着把人扶起來。
三人落了座,敘話幾句,韓老太君就問起稅糧一事。
韓遠之對韓老太君還是有幾分情誼的,特別是在他打入天牢之時,她還派人去送些吃食等物。
滿府上下,也就她還能關心一下他的死活。
“那事官家已經下了定論,嚴青被罷官,呂家罷官抄家,男丁流放三千里,女眷充入教坊司,焦家十歲以上男丁砍頭,女眷同入教坊司。”
韓老太君聽完,嘆了口氣,道:“也難怪官家動怒,這糧食可是國之根本,這些人膽子實在太大,竟敢在這上面動了腦筋。”
韓遠之笑了笑,道:“其實我的兩個下屬也有責任,要不是他們與焦大發生口角,也就不會引得焦大蓄意報復。官家將他們降職兩級,以作懲戒。”
韓老太君嘆了口氣,道:“吃一塹長一智,吃了這次虧,長些教訓也好。”
韓遠之笑着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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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早在知道薛大和沈震可以四處走動時,他就知道,官家不會對他怎樣,而今這樣的懲處,也在他意料之中。
韓適之瞟了眼兩人,笑着道:“太婆,你有所不知。三弟這次可是因禍得福,反而升了一級呢。”
“當真?”
韓老太君驚喜不已。
韓遠之早前便是正四品,若是升一級,不是從三品?
韓遠之點頭,道:“官家已交給左僕射擬定,明日朝會便會公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