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氏見大家都挺高興,便擠上來道:“福哥兒這臉盤跟三郎小時候一模一樣,真是半點都不差呢。”
顧氏笑容一收,抱起福哥兒道:“廳裡風大,還是把哥兒送回碧紗櫥吧。”
吳氏忙過來把福哥兒抱走。
寇氏得了個沒臉,有些訕訕。
戴氏似笑非笑的錯過身,與六夫人尹氏說起自己兒子小時候也是像福哥兒似的,半點也不怕生。
陸氏生硬的扭臉與石夫人劉氏說話,就連眼角不掃她一眼。
老夫人一直沉穩的端坐着,待到洗三宴結束之後,她才把寇氏單獨的叫去聚福居。
寇氏受了一天的氣,憋屈得厲害。
一逮着機會,便忍不住跟崔老夫人抱怨。
崔老夫人命艾葉等人下去,便仔仔細細的端量這個做了自己二十幾年媳婦的侄女。
寇氏被她看得發毛,有些怯意的摸摸頭上髮簪,見並沒有脫落,便問:“阿孃,你在看什麼?”
崔老夫人淺淺的勾了下嘴角,道:“看我當初怎麼就豬油蒙了心,答應把你接來崔家。”
“阿孃,”寇氏一呆,片刻醒悟形勢不妙。
她跪在地上,低低的伏着。
崔老夫人閉了閉眼,沉聲道:“今天這裡沒有人,你就與我說實話,寇五的孩子是不是六郎的?”
寇氏抿了嘴,不肯說話。
崔老夫人嘆了口氣,道:“我已命人將你的東西搬去朔風齋,以後你就在那裡修身養性吧。”
寇氏傻眼了。
朔風齋在府裡的西北角,常年不見陽光,因其地角的關係,每年北風一刮,那裡要多冷,就有多冷。
“阿孃,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改,我會對三郎和林氏很好,絕不會讓他們受半點委屈,“她挪爬到崔老夫人跟前,淚流滿面的道:“阿孃,你就饒了我這次吧。”
崔老夫人微微閉了閉眼,道:“那五娘呢?”
寇氏動作一頓。
崔老夫人道:“一個活生生,花骨朵樣的娘子就這麼沒了,你要跟大郎如何交代,跟寇家如何交代?”
寇氏咬了咬嘴脣,道:“不然我許個正妻之位,以後多幫襯孃家,努力彌補就是了。”
崔老夫人盯着她,道:“磯哥兒那般的品行,你還要寇家搭個娘子過來,你還真有臉開口。”
寇氏很不服氣。
磯哥兒好歹也是崔家嫡子,配個寇家娘子,還不是綽綽有餘?
崔老夫人搖頭,輕聲道:“你出去吧。”
“阿孃,”寇氏揪着崔老夫人衣角,不肯放手。
崔老夫人猛地擡腳踢開她,大聲喝道:“你難道要等三郎回來,殺了六郎,你才甘心?”
她緩了口氣,道:“在我沒改變主意之前,趕緊給我滾過去,不然我不保證你會不會暴病而亡。”
寇氏駭得臉色煞白,再不敢多言半句。
艾葉聽到聲音忙走進來。
老夫人粗喘兩口氣,示意艾葉扶她進裡間。
其他丫鬟也都跟着進來,見到跪在地上,淚流不止的寇氏,俱都垂下眼,老實的站在該站的地方。
艾葉幫老夫人寬衣,伺候着安歇了。
轉身出來,見寇氏還跪在廳堂裡,便來扶寇氏。
寇氏跪得太久,腿腳都已經麻木了。
艾葉對她的施以援手,與她而言,便好似絕望中的一線希望。
她低低的問:“是阿孃吩咐你來的嗎?”
艾葉搖頭,道:“老夫人已經歇了,夫人還是請回吧。”
寇氏頓時一臉死灰。
她腳底發軟的被艾葉攙扶出去,才一跨過門口,就軟軟的往前撲去。
一直候在外面的小寒和小暑趕忙接住,艾葉也嚇得不輕,忙交代人去請郎中。
寇氏擺了擺手,而今便是請十個百個郎中也救不了她的命。 Wωω▲ тт kān▲ ¢ ○
待到回了明苑,主僕三人傻眼的看着空空如也的主院。
後罩房裡,姨娘正聲嘶力竭的掙扎着,奈何她抵不過婆子的蠻力,只能被動的被拖拽出來。
寇氏正望着僅餘幾扇槅扇的空蕩屋子發傻,看到衣衫不整,釵環散亂的姨娘,她心裡的氣詭異的平了。
姨娘哭得梨花帶雨,涕聲道:“夫人,我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你交代的,我若不得好,也就顧不得其他了。”
寇氏呵呵一笑,問她,“你覺得我現在還怕你告密嗎?”
她緩步往屋裡行去。
姨娘哭聲一頓,順着她看過去。
待到看到屋裡的情景,她立時傻了。
她平常是在後罩房不出來,可她跟前的丫鬟都是出去走動的,正房被搬空,這麼大的事,她竟然半點都不知道,可見這事發生得有多迅速,有多有序。
婆子揪着她衣裳,漫不經心的道:“趕緊着,晚了我可來不及給你拿飯,到時餓着了,可別埋怨。”
姨娘心裡怯怯,再不敢言語,忙配合婆子動作。
而今這情況,非但不是她一個姨娘能左右,便是老爺也未必能救,還是暫且隱忍,以待來日吧。
婆子送了姨娘,很快便來請寇氏。
寇氏很是淡定,一早就準備好了。
小寒和小暑被帶去管事婆子那裡,等着聽候處置。
寇氏則隨着婆子走了。
林琪很快便知道這事,她忙讓江嬤嬤去管事婆子那裡,把小寒領走。
如今掌管大部分中饋的戴氏聽聞,只是笑了笑。
寇氏的計劃不算太蠢,若沒有人提前通風報信,林氏沒有準備就發動,手忙腳亂的空檔,也足夠她鑽空子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跟前最貼心的大丫鬟都背叛了她,她這做人也挺失敗。
另一頭,崔老夫人得知此事,沉默片刻,便道:“把大老爺請來。”
艾葉忙去前院書房。
崔鋮正在書房裡鬱悶的喝酒,聽說老夫人相召,忙命人打水洗漱。
待到確認身上沒有半分酒氣了,才匆忙趕去聚福居。
崔老夫人端坐在上首正位,見到兒子,便指了指跟前的圈椅,止了他行禮,道:“你過來,阿孃有事與你商量。”
崔鋮緩步過去,不知爲何他的心跳得十分急。
老夫人等他坐穩,便道:“你還記得邢州府的老族叔嗎?”
崔鋮點頭。
邢州的分支是在他翁翁那一輩分出去的,而今還不算出了五服。
老夫人道:“我前些日子接到消息,他家裡遭逢變故,兒孫輩都已亡故,他身上有病,又老邁不堪,懇請族裡去個給他摔盆打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