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適之正在書房吩咐人收拾東西,看到齊氏過來,便迎了過去。
“怎麼回事?”
齊氏急切的問他,“好端端,怎麼把你調走了?”
“沒事的,”韓適之笑了笑,道:“不過是走個過場,三年任期一滿,回來自然就能往上挪一挪。”
齊氏鬆了口氣。
韓適之屏退周圍人,往前靠了幾步,小聲道:“而今大皇子勢頭正盛,朝中許多股肱都與之交好。我離京在外,不好太多動作,只望阿孃萬萬好與其打好關係,至於大房那邊,待我回來再收拾也不遲。”
“我知道了,”知道兒子不是被貶,齊氏心定,腦子也就分外清楚。
又過三日,便是殿前筆試,時近黃昏,纔將榜單張貼。
韓守仁雖然還在榜上,但名次已跌到九十幾名。
齊氏得知,高興得多吃了半碗飯。
大房人脈匱乏,此等名次,若是沒有人幫忙,除了從書吏慢慢磨起便是遠放苦寒之地,兩者齊氏都十分樂見。
而顧氏,這時正忙着整理林琪的嫁妝,從綾羅綢緞到補品藥材,從古玩玉器到字畫孤本,每一樣她都要親自驗過,確認完好,才裝入箱中。
另外的還有林老夫人早前留下來的和崔硒幫着賺的,零零總總加在一起,竟然足足寫了三個大厚冊子。
另一頭,負責製作傢俬的工匠們也在加班加點,雕花、貼片、嵌寶等手藝已經完成大半,餘下的便是上釉、打磨等一系列工序。
待到四月中旬,所有工序一律完畢,崔硒特地來到崔家別院,請崔三夫人幫忙過大禮。
崔三夫人倒是很爽快的應下,接了禮單,她不由咂舌。
崔硒平和歉然,笑意淺淺,“阿孃每日料理事情繁多,一時只怕容不得空,此事就全託三嬸了。”
崔三夫人望他一眼,心裡嘆氣,想想寇氏所爲,便點頭道:“放心吧,我知道怎麼辦。”
當天晚上,崔三夫人去了崔老夫人那邊,第二天一早便去韓家下大定。
寇氏過去請安,才知道這事,不由氣得七竅生煙。
尤其是在她拿了送去韓家的禮單之後,差點沒心疼的直接厥過去,那麼些好東西她連見都沒見過就便宜了別人。
也幸好,崔三夫人又把林琪的嫁妝單子帶回,翻過那幾本冊子,她的心總算沒那麼痛了。
崔三夫人淺笑的告退,將鄙薄隱藏在笑容之後。
崔老夫人揮手讓人都退下,略帶申斥的道:“快收起你那副嘴臉吧,這東西再好也是人家的,咱們家可做不出強佔媳婦嫁妝的事來。”
寇氏合了冊子,快速調整表情,恭順應聲。
崔老夫人沉沉的嗯了聲,道:“三郎的院子收拾得怎麼樣了?可還需要些什麼?”
“都差不多了,“寇氏道:“只是我聽說那林娘子雖外家是名門,但她幼年便失了長輩教導,我想着是不是遣個嬤嬤過去,讓她提前熟悉下府裡的規矩。”
“遣什麼嬤嬤,”崔老夫人道:“那孩子在御前都不出錯,莫非咱們府裡的規矩比皇家的都大?”
寇氏訕訕應了聲,不敢再說。
崔老夫人卻有心敲打,又道:“你那些個小伎倆別總想着往她身上套,你可別忘了,她是陛下親封的,有食邑的縣主,真要較起真來,你還得給她行禮呢。”
寇氏臉一熱,不敢搭話,肚裡卻在腹誹,若知道這低賤商賈女能飛上枝頭的一天,她是絕不會那般輕易的就把親事定下來的。
而今一個封號壓下,她人還沒嫁過來,自己就要受氣了。
寇氏這心裡不由對林琪又惡了三分。
崔老夫人見她手腳侷促的樣子,心又軟了。
“三郎是你親兒,你就不能待他略微好些嗎?”
“阿孃,”寇氏眼圈一紅,道:“我何嘗不想對他好,可他每次都對我都冷冰冰的,我知道他是在怨我,恨我當年把他送走,”她扯了帕子掩着眼角,嗚咽起來,“在他心裡,我根本就不是他親孃,是他的仇人呢。”
崔老夫人疲乏的擺了下手,不想再看到她這樣。
這些年來,她苦口婆心,不知勸了多少回,可每回都是被這樣那樣的話給搪塞過去。
她老了,能護着的日子也沒兩天了,以後只能看他們小兩口自己的了。
屋裡重又安靜下來,崔老夫人吩咐最爲穩重,也最信任的大丫鬟艾葉,“你去看看三郎的院子到底怎麼樣,若是覺得哪裡不妥,趕緊來回我。”
林娘子如今算是皇家的人,成婚當日定然會有御賜的封賞,她又與皇家糾葛甚深,保不齊會有哪位貴人差人探望。
崔家是承繼千年的望族,萬不能把臉面給丟了。
艾葉知道老夫人擔憂,秉持嚴謹的態度,把院子轉了一圈,回來便道:“那院子三少爺早前纔剛修葺得極好,其他瞧着都不錯,只是……”
“只是什麼?”
崔老夫人臉色一沉。
“只是多了幾個面生的丫頭,”艾葉小心的覷老夫人道:“我瞧着有些不太像樣。”
“就會添亂,”崔老夫人道:“去管事的把人都提出來,問清楚怎麼回事,若有不妥就立刻打發了,餘下的都撥去下面,好好學了規矩再說。”
翌日,崔家幾房前來聚福堂請安。
老夫人問了喜宴的單子,很不滿意。
寇氏連忙道,定會回去讓人重擬。
崔老夫人一擺手道:“還是讓老三媳婦幫幫你,大郎的喜事她辦得有模有樣,有她幫襯,我也能放心。”
“還是不勞煩三弟妹了,”寇氏忙道:“阿孃,我一個人能行。”
“你要真行纔好,”崔老夫人一語雙關。
早在那羣丫頭被趕走時,她就知道定會有後續,卻沒想到老夫人竟是直接分權。
爲了不被戴氏搶了風頭,她忙保證,定會把這喜事辦得妥妥當當,絕不出半點差錯。
崔老夫人從頭到尾都是冷冷的,這着實把寇氏嚇得不輕。
出了聚福居,她這才發現,脖頸後面都是溼的,汗都是從頭皮裡冒出來的。
偏戴氏還巴巴過來道:“大嫂,都是一家人,你可莫要與我客氣。”
寇氏氣得哆嗦,還得僵着臉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