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見到於守恩。”
Yzak這麼說的時候, 蹙着眉、神情很認真地看着葉雅琪。
Yzak個性低調、偏愛一個人安靜做事,與人相處時他的話很少,也不習慣與人有直接的眼神接觸, 這令他平時的樣子看起來總是慵懶閒散, 而因爲他長得好, 使得他這般慢條斯理又愛理不理的形象不至於不討好, 反而成了他專屬的一種風格——高傲而優雅, 像他師傅一樣。
Yzak的性格與韓育陵相似,令葉雅琪很容易不經意地就用自己對韓育陵的瞭解來解讀Yzak的心思。這時候,葉雅琪就明顯地感覺到Yzak的態度與平常有異, 他進一步地猜想,Yzak會這麼慎重地對自己說這句話, 不僅僅是因爲於守恩和自己曾經有故事。Yzak的反常, 也許是出於他和於守恩之間, 也有些什麼不可告人的故事。
葉雅琪會這麼聯想,是因爲韓育陵曾經以類似的反常態度來提醒他:夏哥燉了鍋中藥, 要你喝完。
葉雅琪當下就覺得有內情,他暗自向夏穆詢問之後,便揭發那鍋藥其實是他們兩人都得喝的提神養身中藥,可韓育陵很討厭喝這帖藥。
“嗯……”葉雅琪假裝不在意Yzak的過分認真,他脫下已經汗溼的襪子, 塞進就快因爲高強度練舞而報廢的球鞋裡。
“我上週已經在公司見過他, Yzak哥, 謝謝你關心我, 你放心, 我和守恩不會有什麼事。”葉雅琪說着就靈活地站起身,穿上舒適的涼鞋, 活動已經發麻的腳趾。
“上週?”
Yzak狐疑的神情令葉雅琪心裡有不祥的預感,他見Yzak低頭盯着牆角自顧自地沉思,眉頭皺得更深,便猜十有89,Yzak不知道於守恩上週企圖擅自闖進公司,並被韓育陵逮個正着。
於守恩很懂得討好人,上週他會通過大堂接待處進入公司,已經證實了是靠他天花亂墜的好口才,說服接待處的女孩發給他證件。
葉雅琪已被韓育陵指示,遠離這趟渾水。於守恩利用Yzak的幫助回到公司,本來只當個司機,現在竟成了Yzak的助理,甚至還幫Yzak錄合音。於守恩那不正當的心機,旁觀者清。葉雅琪向韓育陵提過,是不是該提醒Yzak不該輕易相信於守恩,韓育陵卻表示靠第三者提醒沒有用,Yzak若不自己看清現實,就會一直心軟下去。
葉雅琪覺得Yzak可憐,但師傅的話在前頭,他不敢不從,況且,韓育陵還補充說,近期會把曾經在國外照顧過他的助理調回來給Yzak。葉雅琪還記得那個叫蕭傑風的人,確實是個精明幹練的狠角色,想必能防得住於守恩搞事情。
“我去衝個澡,Yzak哥,待會兒錄音室見!”葉雅琪向師兄彎腰行個禮,拎起了揹包就離開舞蹈室,一旁也正準備去休息的練習生們見他行禮,亦安安分分地向大師兄彎下腰,才相繼離開。
浴室裡,葉雅琪擡頭讓花灑把冷水打在臉上,嘗試不再去煩惱多餘的問題,他更應該擔心的是今天可能會遇上‘仇家’的韓育陵。
仇家,夏穆是如此定義。葉雅琪真心希望這仇恨能有化解的一天,只不知道……當事人是否這般期望?
葉雅琪沮喪地嘆口氣,他至今仍沒機會親自問過韓育陵的想法,蘆紹宗和夏穆都堅決地表示要他只負責旁觀,在韓育陵需要的時候,當個陪伴者就行。
關了花灑,葉雅琪不經意地陷入呆滯狀態,他一方面有股衝動要前往韓育陵的拍片場地,守護着自己的愛人,另一方面,卻理智地相信蘆紹宗在場會比自己更好。
沒有其他的人浴室頓時變得安靜,葉雅琪因而能清楚聽見有腳步聲從外走進來,他本不以爲意,然而接着就聽見細微的shen吟、喘氣,和吮吸液體的聲音,很顯然,有兩個人在浴室接吻。
葉雅琪扶額,心想是哪個血氣方剛的年輕孩子那麼不小心?居然沒有謹慎地先確認浴室是不是沒人。
葉雅琪有工作在身,可不能體貼地任由外面的人任意妄爲至心滿意足,他拿起毛巾擦身,故意碰撞到浴室門,弄出大聲響,外面的親熱聲瞬間停止,葉雅琪忍不住就豎起耳朵仔細聽,聽見很輕的說話聲,依稀是一人還想繼續,另一人拒絕,接着聽見其中一人的腳步聲離開浴室,最後是洗手盆的水流聲。
葉雅琪沒法等,否則就要遲到,他穿上衣褲走出浴室,繞過一面牆,在洗手盆前的鏡子看見他熟悉的人,於守恩。
本性難移——葉雅琪心裡這麼鄙視着於守恩,不夠表面上當然還是禮貌地點頭打招呼。
“呵。”於守恩冷哼,一邊看着鏡子整理髮型,一邊接着冷言冷語:“老師又不在,何必這麼多禮,我和你之間還有什麼好客氣?”
葉雅琪本欲快步離去,但他實在受不了於守恩此時的心態,他其實聽得出來,適才在親熱的兩個人就是於守恩和Yzak,Yzak是發現浴室有人後就要停止的一方,而於守恩是不安分的一方。
於守恩究竟把Yzak當作什麼?先利用,後玩弄?
“你現在應該馬上到錄音室準備開工。”葉雅琪鼓起勇氣直視着鏡子裡的於守恩,於守恩的眼神充滿了惡意挑釁的意思。
於守恩轉過身,朝葉雅琪走近。
葉雅琪必須稍微擡起頭看幾乎要撞上自己的於守恩。於守恩和韓育陵差不多高,葉雅琪肯定他穿了增高鞋。
“即便你現在是主唱之一,也改變不了我是你前輩的事實。”於守恩擡手搭在葉雅琪肩膀。
葉雅琪斜睨肩膀上的手,幾乎每根手指都戴上知名品牌的限量版戒指,每一枚都價格不菲。
“Yzak哥是我的前輩,我不希望耽誤前輩的工作,我覺得你也應該以工作爲上。”葉雅琪推開於守恩的手,轉身就走。
“果然!和大少爺上過牀就是不一樣!你們倆誰上誰下啊?”
於守恩這番話令葉雅琪旋即轉回身,單手提着於守恩衣領,輕易就將於守恩拎起後推到牆上。於守恩試圖掙脫卻不果,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緊張神情讓葉雅琪很有泄憤的快感。
“呵!”於守恩依舊不懈地裝腔作勢:“很怕被人知道你們的關係?”
“一點也不怕。”葉雅琪冷靜地沉下嗓子,眯起眼皮,“我這個舉動只是要你知道,我不需要怕你。”
葉雅琪說罷就鬆開手,於守恩想對他回以同樣的招式,但動作遲緩,反被葉雅琪再一次貼到牆上。
“老師永遠是老師。”葉雅琪用力把手擡得更高,再陡地放手,於守恩因站不穩而差點跌坐在地。
葉雅琪退開,此時俯視着他曾經愛過的於守恩時,他已是憐憫多於憤怒。
“你永遠扶不上牆。”葉雅琪後知後覺,這句話傷人了些,他不該在這個場合這麼直接。
葉雅琪在向韓封學習搏擊時,韓封教過他,打架有技術固然重要,但若碰上沒有技術卻發狂來亂揍的對手,也很難會贏得好看,所以凡是還是先發制人最實在。
葉雅琪錯過了先發制人的機會,他在背過身去的時候,於守恩朝他撲上去,成功把他壓倒在地。
“吃軟飯的小鬼!”於守恩毫無章法地對葉雅琪頭臉揮拳,葉雅琪擡手保護自己,在於守恩動作稍緩的空襲立馬把於守恩推離自己,他接着精準地鎖住於守恩右臂,想要制住於守恩,可於守恩的謾罵已經引來附近的人。
於守恩一看有人,就大力地掙扎,然而葉雅琪正把他手臂反扣在背後,他這麼一下用力,葉雅琪趕緊放鬆力道,可已經來不及,於守恩的肩膀關節發出了脫臼的聲響。
於守恩淒厲地呼喊,衆人都焦急着給他施以救援,葉雅琪無奈地站在一旁,他知道這傷不算嚴重,頂多修養三個月就可以痊癒。
Yzak趕來,沒能擠到於守恩身旁,葉雅琪覺得應該稍作解釋,就走向Yzak,他想,是自己動的手,還是先道歉纔對。
“對不起,是我……”話沒說完,葉雅琪怔怔地被大師兄摑了一巴掌。
不曉得爲什麼,這一巴掌揮下來時,於守恩沒在叫,巴掌拍在臉上的清脆聲響引起在場四周所有人的注意。
“Yzak哥我不是有心的。”葉雅琪不想被打斷,便加快語速。
這時於守恩已經被扶起來,準備給送去接受治療,Yzak臉色十分擔憂,看似急着想跟上去,他連再看一眼葉雅琪也省下,只帶着些憤怒地說:“你向蘆先生解釋就好!”
看熱鬧的人羣很快散去。歌是暫時錄不了了,葉雅琪發覺自己暫時無處可去。
葉雅琪相信蘆紹宗不會被於守恩的心計矇蔽,可自己下手不分輕重,不能說完全沒錯。
葉雅琪撓頭,苦惱着自首認錯的方式,該不該遵循韓育陵的家法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