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四回:風平(2)

“你說他是不是太過分?”

韓育陵在電梯裡就開始連珠炮向小炯投訴駱禾羽。

“是呀過分了呀!”小炯很識相地一一附和。

磅!韓育陵突然一拳頭猛揍電梯牆,小炯很不爭氣地嚇得一顫,然而還是很專業地馬上抓着韓育陵手看,一邊唸唸有詞:“哎喲老師要死咯你這手疼不疼呀要跌打不要按摩不要拍片不?”

“去!”韓育陵憤憤抽回隱隱抽痛的手,走出電梯,擡腳就揣電梯旁的不鏽鋼垃圾桶。

“別小看我!我還想着揍人!”韓育陵一邊悄悄揉手,不讓跟在身後的小炯看見,一邊大步走回自己辦公室,一腳踹門踹不開,就退到一邊去靠着牆罵:“我不會放過他的,你最好不要勸我,不準告訴宗哥!我要上網去匿名批評他的音樂!哼!說我走音!我呸!”

“是是是,老師您就去報復吧,我絕對支持你的!嗯!”小炯抿脣比個‘加油的手勢’,卻得到韓育陵睥睨的眼神。

“開門吶!廢話怎那麼多!”韓育陵拍一下自己辦公室的防彈門。

小炯嘴角抽,小手指顫抖着指密碼輸入板:“老師,密碼……您設噠。”

“都林寶渦提出的那什麼麻煩的保安守則!每個月得換那雞8密碼!他媽的老子那麼久沒來上班!誰記得密碼!操!我知道你記得!我一換了就會告訴你!”韓育陵大吼。

小炯深吸口氣,含笑點頭,心裡默默給自己點蠟,不曉得大少爺這一次的神經失常要持續多久?

“是的老師,我記得,您請等等。”小炯搓搓手,迅速地在鍵盤上輸入了一長串字母密碼。

密碼通過,門鎖發出清脆地開啓聲,小炯推開門請大少爺入內。

韓育陵疑惑地皺眉:“密碼這麼長?你記着?”

——我也不想記得……小炯乾笑點頭,一邊懊惱韓育陵居然會忘記。

“我的密碼有意思的嗎?你告訴我,讓我記得。”韓育陵不恥下問。

“呃……”小炯覺得背脊發涼,顫巍巍說:“老師,您就設個新的吧。”

韓育陵又‘磅’一聲出拳揍牆,再‘啪’一聲出掌拍牆,把他矮小的助理困在他雙臂間,“說。”他瞪着助理。

小炯吞口水,默默做好心理準備,擡起手捂耳朵,用自己最快的說話速度答:“‘我的男人葉雅琪會得到電影新人獎愛你比心’拼音的第一個字母。”

小炯屏息,只見韓育陵脖子發紅,漸漸紅到耳根,嘴裡發出磨牙的刺兒聲響。

“不準提他!”

小炯擦去臉上被噴到的唾沫。

“警告你!那個人!再也不是我的……人!”韓育陵繼續噴。

“我和他分手了,是我提的,我甩了他明白沒有!操!我操!”

看韓育陵指天罵地走進辦公室,小炯捂着小心臟,趕緊地把門關好,再去給韓育陵倒杯溫水潤喉。

“可惡……不!可喜!老子現在單身!自由身!哈哈!”韓育陵仰天大笑,想和助理乾一杯紅酒慶祝一番,便興致勃勃地坐上吧檯凳子要倒酒,然而他忘了自己的傷還新鮮……

倒了水轉身來的小炯看見他大少爺一蹦坐上凳子後突然地又一蹦跳下來,剛纔還氣紅的臉一霎那就刷白,嚇得即刻放下杯子上前去扶,可大少爺還是狠心地把他的關懷之手甩開。

“會好的!”韓育陵走向自己辦公桌,他慢騰騰地坐下,可那火辣辣的痛一點兒不仁慈,還是讓他想馬上起身,讓屁股遠離一切碰觸。

韓育陵咬牙坐穩,還翹起二郎腿,大聲重複:“一切都會好的!”

眼眉垂,看見桌前相框,和葉雅琪的合照,收在精美的愛心相框裡。

相框帶着相片‘咻’一下飛到小炯懷裡,小炯牢牢接好,眨着茫然大眼瞅着他家少爺。

韓育陵眼神冷漠,小炯沒和他對上眼神,於是知道他殺氣騰騰瞪着的是那相框裡的人。

“不就是失戀。”韓育陵嘴角上翹,冷笑一聲。

“老子大風大浪都經過,失戀算老幾?”椅子轉了圈,韓育陵面向着背後玻璃窗,看窗外喧囂的城市景觀。

好一會兒,韓育陵轉回身,小炯馬上遞上水杯。韓育陵喝口水,感覺喉嚨舒服多了,他擺擺手,用輕鬆的語氣說:“剛纔說氣話而已,你可以提葉雅琪的名字,葉雅琪是我徒弟,是給我打工的,給我賺錢的,唉,拍戲多辛苦呀,去!買些補品送過去!說是他師傅賞的!賞他幹得好!繼續好好幹!”

小炯眼皮跳,暗忖,最需要補品的也許是自己。

一小時後,好不容易伺候怨言不停歇的大少爺用過午膳,小炯終於得以暫時自充滿單身狗怨念的氛圍中脫身,剛離開辦公室,便見林寶渦帶着律師田爾走出電梯。

小炯好歹還是韓育陵的專用助理,韓育陵這大少爺,想要幹嘛都會第一時間差遣他安排,包括今天和律師的會面,也是通過他向林寶渦傳話。

向小炯迎面走來的林寶渦伸手指指韓育陵辦公室,再擡擡下巴,面帶疑問神色。小炯嘆口無聲氣,攤手搖頭,再給林寶渦比個‘祝你好運’的手勢。

“我說啊!”跟在林寶渦身後的田爾突然大聲說:“到底是失戀重要還是搶孩子……嗯!”

林寶渦及時捂住田爾的嘴,小聲在他耳邊講:“你今天來這裡的目的必須保密,這是有關老師的私事,即使在公司裡也不好公開談論的。”

田爾嫌棄地把林寶渦的手推開,不滿地嘟噥:“這種官司很平常嘛,有什麼好神神秘秘?當藝人的不是都很喜歡說自己是普通人麼?”

林寶渦搖搖頭,嘴角居然露出點尷尬笑意,小炯默默地震驚,對林寶渦居然一句話都不教訓這口無遮攔的田律師而感到非常意外,可林寶渦職權終究比他高,他當然不敢正面批評,那可有違職場倫理。

“林先生,老師他今天心情真的不是普通的差,您……瞭解的哈!”小炯眼角有意無意瞄一下田爾,明着提示林寶渦要管住這個律師囂張的嘴,要是一不小心把韓大少爺這煤氣爐點燃,爆炸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收尾。

林寶渦向小炯微微頷首,即輕輕牽着田爾手臂到韓育陵門前摁鈴。目睹林寶渦對待田律師的各種寬容,小炯下巴都要掉了。林寶渦的作風很得蘆紹宗真傳,就算面對的是韓育陵,他也秉持公事公辦的態度,時時刻刻見着他,都是一幅嚴肅的一號表情,萬萬沒想到,這位在公司裡被暱稱爲‘老闆最強式神’的男人,也有爲情沉淪的凡人一面。小炯默默爲這兩人點蠟,這種時候在韓大少面前曬曖昧簡直是沒事挑事。

小炯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就開始處理繁忙的事務,他除了是韓育陵的專署助理,也是藝人管理部的經理。去年,公司在對岸設立了小小的分部,以更方便照顧經常出差到對岸工作的旗下藝人,設立分部的提案是出自林寶渦,蘆紹宗果斷點頭,不計成本地速戰速決,短短几個月,該分部就已經有穩定的團隊,並且每天定時和總公司聯繫,報告每一位藝人最新的工作進度。

小炯閱讀的第一封來自分部的郵件,就是關於葉雅琪的劇集拍攝工作,按照原定的拍攝進度,葉雅琪的戲份應該只剩幾場輕鬆的部分,但是葉雅琪臨時請假回家,影響了進度,致使他未來幾天都得加時工作。

此時負責葉雅琪的分部助理正好在線上,他給小炯發來即時通訊:小猴子狀態不對,平時活蹦亂跳,這次回來憂憂鬱鬱,還感冒,一會兒要拍雨中槍戰的戲,我覺得不太妥。

小炯皺眉,他認識葉雅琪的這位分部助理,姓蕭名傑風,是個已經公開出櫃的帥小夥,他打扮時尚,常常看起來比身邊藝人還像藝人,他舉手投足吊兒郎當,常常看起來像個痞子流氓,他思維跳脫,常常讓人不知道他說的天馬行空之事是真是假?總之,他是個表面上極爲不靠譜的人,但辦起公事偏偏心細得連小炯有時也自嘆不如,過去一年,他可挑了不少別人的疏失並及時補救,他自己辦的事倒從來都萬無一失。

小炯僅思考了數秒,就回復傑風,要傑風和劇組商量,若沒法更改拍攝時間,就給葉雅琪使用替身。小炯估計葉雅琪一定會拒絕使用替身,不過他這時候不擔心葉雅琪不聽話,因爲他有把柄在手!葉雅琪也是個機靈的人,必然知道惹火了小炯,就得不到韓育陵的消息。

和傑風達成共識後,小炯便給葉雅琪發郵件,說韓育陵身體沒大礙,情緒上則處於無理取鬧的炸毛狀態,以葉雅琪對韓育陵的瞭解,應該多少可以放點心,韓育陵這人,不聲不響的時候才最讓人操心。

小炯猶豫了一下,覺得韓育陵正經不該沒男朋友管,於是決定站在葉雅琪這邊幫幫手,他破天荒第一次從自己的口中向韓育陵的乾爹以外的人透露韓育陵鬼鬼祟祟在做的事,他告訴葉雅琪,韓育陵這時在煩惱怎麼搶兒子撫養權,多半就是因爲這事,大少爺纔會借酒消愁,葉雅琪也許可以從小瑀峰身上下手,來挽救和韓育陵的感情。

小炯揉揉痠痛的肩頸,再拍拍自己臉頰讓自己打起精神,看看差不多是時間得給大少爺送下午茶點,就起身離座,到公司食堂去領定時準備好的茶點,今天大少爺情緒不佳已經全公司知曉,於是食堂也特地準備大少爺最喜歡的甜甜圈和榛果巧克力瑪奇朵。

小炯聞到誘人的咖啡香也心癢,便點了一杯給自己,等待之時,手機收到葉雅琪的回信,表示劇組一收工就找小峰瞭解情況。小炯不禁慨嘆,葉雅琪也算是苦命情人,對韓育陵上心如此,連工作和健康都放兩邊,韓育陵卻只專注發脾氣,真是愧對那比葉雅琪多活的十幾年呀。

小炯回着葉雅琪信息時咖啡準備好了,他隨手把手機往後邊褲袋一插就跑向櫃檯領咖啡,拿了咖啡順手要掏手機竟掏了個空!

“誰敢偷我手機!”小炯見地上沒手機蹤影,就拍桌大吼,他可還沒來得及把和葉雅琪的信息記錄刪除啊!手機要是被偷就大事不好啦!

小炯這平地一聲吼讓食堂衆人都睜大了眼愣住,小炯也是個老實人,手機丟了會這麼緊張,必定是因爲裡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喲。

小炯銳利的眼神從左邊掃到右邊,突然有人自他身後戳他肩膀,他猛地轉身,覺得肩膀撞到了什麼東西,那東西被他撞飛出去,並重重掉在地上,噼啪一聲,解體成了幾塊,而與此同時,小炯身後的人發出一聲嬌滴滴驚呼,小炯這纔看清對方是田悅萌,可這時候他更在乎那摔壞的東西,那就是他的手機呀!

小炯飛奔過去把手機殘骸撿起,四周也圍上來幾人,本來要幫忙撿的,但行動都沒手機主人來得快,他們見小炯捧着手機黯然神傷,就七嘴八舌提議如何復活手機。

小炯把手機塞進褲袋,心想壞了好過被偷,於是很快釋懷,他打發開身邊的人,向已經找了位子坐下的田悅萌道謝。

“唉,別道謝,我還應該道歉,我要是不在你身後叫你,手機就不會……”田悅萌抱歉地低頭皺眉。

小炯趕緊解圍:“不不不!怎麼能怪你呢!是我不該一驚一乍!我也太糊塗!手機掉了也沒察覺,真是活該!田小姐啊,我請你喝奶茶吧!”

小炯說着就要去點奶茶,田悅萌卻拉住了他衣袖,“不用了炯哥,我不喝甜的飲料。”田悅萌說。

“哦這樣啊,那我……”小炯想着可以點黑咖啡,田悅萌就捧起了韓育陵的餐盤遞給他:“真的不用請我了,炯哥一定還有事忙,別耽誤了呀!”

小炯知道以韓育陵現在的臭脾氣狀態,一定會拿茶點送晚了說事,藉機會胡亂再發泄一次怨氣,於是也不敢和田悅萌多聊,他再向田悅萌道了聲謝,就匆匆離開,邊走邊疑惑,田悅萌今天和韓育陵有一場棚拍,但那應該是安排在兩小時後。田悅萌現在這麼紅,怎麼看起來這麼閒?每次都比預約時間早到!是不是該鼓勵自家藝人向她看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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