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地處荒蕪的環城高速，越往目的地的方向開，樑警司額頭上的汗就越重。
他對着手機導航來來回回換方向、刷新網絡搞了幾十遍不止，然而眼前的路就是荒郊野外，往左開往右開都是荒郊野外。
沒有出口，也沒有什麼城郊的大豪宅。
張野在電話裡說的事情就好像做夢一樣，如果不是接電話的時候是白天，此時此刻的樑警司真的會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張野想得做夢了。
其實細想一下這件事情的鬼故事意味很濃。
曾幾何時的某個段子，時常說有人做了個夢，夢裡有個美女（或俊男），美女在夢裡跟你纏綿，醒來後留下個地址，說你來找我，我跟你結婚。結果有人傻呵呵以爲這是天賜良緣，真的跑去夢裡的那個地址談結婚，等到了地方纔發現，美女留下的地址是座墳墓。
樑警司心裡就在想啊，這個情節越看越眼熟。有沒有可能就是張野在外頭遭遇不測死了，回來以後想他了，給他打了個電話。電話裡說樑警司啊我搬家了，你啥時候來看我啊，然後報一串地址——理所當然這個地址肯定就是他“新家”的地址。
“您確定沒記錯嗎……”
副駕駛座上的張參謀嚥着唾沫說道，這個故事他肯定也聽過，所以此時此刻他額頭上的汗也不見得就比樑警司要少。
“沒有……我確定沒有……他打電話的時候我就奇怪，哪有人買房子買在郊外的？就算圖便宜，也不至於這麼偏吧……你說咱會不會是撞鬼了？”
樑警司怔怔地望着他，靈異的事情見得多了，人也不免變得神經兮兮。
“不會不會……”張參謀自我安慰式的搖了搖頭，“要不你打個電話問問？就說我們找不到地方，讓他出來接我們！”
“哦對對對！你不說我把這個都忘了！”
樑警司一拍腦門，隨便找了個路口就下了高速停車。“張野？你家在哪兒呢，我們找不着啊，你來個人接一下！”
“找不着？不會吧，我這不都看見你們了麼！”
這句話一出來，樑警司腦門上的冷汗當場就“唰”地下來了！
在哪兒啊……
你這是在哪兒看見我們的呀……
他東張西望的樣子吸引了張參謀的注意。後者問：“說啥了？”
“他說……他已經看見我們了……”
樑警司望着他，與此同時把電話按了個免提。
“別開玩笑……我們咋沒看見你……”他對着電話接着說道。
“你看我說了你還不信！你們是不是兩個人，你和張參謀？”張野在電話那頭冷笑。
“是……”
“開的是不是一輛黑色越野，車牌是京AXXX！”
“……”
“現在是不是在高速出口？在路邊的草地上隨便找了個地兒停車？”
“……”
“別胡鬧！”張參謀的臉已經白了，他搶着對電話裡說道，“你人在哪，看到了就出來接一下我們！”
“不用了吧……就那麼幾步……”張野在那頭懶洋洋地推諉着，“你們朝西邊看~ 我家那麼大個房子看不見？”
兩人一前一後慢慢擡頭望向了西邊，一望無際的曠野上，聳立着一羣排列不規則的墳包！
“*！**！！！！****！！！”
以上，省略不和諧詞彙。
樑警司和張參謀是真的被嚇着了。
“算了算了……我讓黃毛去接你們吧……”
電話還沒掛，那頭的張野微微嘆了口氣，緊跟着，那堆墳包的影像突然間泛起一陣水波般的扭曲，錯亂的空間中，平白鑽出了一個一頭黃毛的年輕人。
“兩位領導~ 這邊請~”
黃毛點頭哈腰地湊了上來，陽光下，拖着無比清晰的影子。
“這……這？？？”
樑警司嚥了口唾沫，在這一幕面前愣了足足半分鐘。
“別見怪，障眼法而已，兩位請跟我來。”
黃毛哈哈一笑，走到那堆墳包面前故技重施，只見他上前一步，身子立刻消失不見；後退一步，隨着扭曲的畫面又再次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亂葬崗是假的，障眼法而已~”
他招了招手，示意兩人快速上前。
在前所未有的新奇中，兩位世俗界的權力高層慢慢躊躇着步子，跟着黃毛走過那道奇異的“空間”當中。
一前一後，天差地別，前腳還是荒蕪破敗的亂葬崗，後一腳就是畫面截然不同的新天地！
入眼處遍地綠植，石徑盡頭，是一座粉刷一新的二層洋樓。
圍牆，鵝卵石路，這地方的規格完全就是新舊結合的標準別墅風。
規模不小的院子裡矗立着一棵五米高的參天大樹——看樹種像是北方土長的羅漢松，只是這麼高的羅漢松，別說是見，兩人聽都沒聽過！
“兩位領導可算是讓我好等啊~”
張野打着哈哈領着一幫人從樓內走了出來。
“你小子還好意思說？搬家搬了個這麼好的地方現在才通知我們？”樑警司拉着他的肩膀便把他拖到了一旁，“我問你，外頭那個亂葬崗是怎麼回事兒啊？你小子又是搞得什麼法術？？”
“冤枉，這可真不是什麼法術！”張野笑道，“區區障眼法，用來唬人的小把戲而已~ 樑警司也知道我這人好清靜，我也是怕閒雜人等打擾，所以徹底設了個結界，算是一了百了~”
“你這結界設得好啊，掩人耳目，還具有戰略價值。”張參謀也跟着投來了不一樣的目光，“奇門陣術？”
“是~ 別墅周圍，裡外三層，一套掩人耳目的幻陣，一套應付危機的防禦陣法，外加一套反擊用的攻擊型大陣。”張野嘿嘿笑了兩聲，算是作了解釋。
“好傢伙，小小一畝三分地，你小子是真打算按軍事基地的規格來配置？”樑警司眼睛一亮，明顯是想到了什麼東西，“我問你，這些個幻陣啊、防禦陣什麼的，需要人爲操控嘛？”
“那當然需要啊，只不過操作要求不是很高就是了。教會了操作要訣，隨隨便便來兩個有底子的警員就能操控。”張野笑笑，確認過眼神，他在樑警司的眼睛裡看到的是明晃晃的商機，“怎麼的，警司大人感興趣？”
“我看你這東西挺先進，給我那兒也弄幾套。”警司大人乾咳了兩聲，要起好處來倒是一點不含糊。
“一口價！攻擊陣四十萬，防禦陣三十萬，你再貼個十萬塊錢湊個八十萬的數字，我免費送你一套幻陣。如何？”張野把五指一伸，要價要得比誰都狠。
“……我上次給你批的那五十萬你花完啦？”樑警司的臉頓地黑了一下。
“您也知道，這世道，幹啥不得花錢？”張野反正皮厚如城牆，天大的事兒一個攤手就能解決。
“你這也太黑了吧？？？咱倆這什麼關係你跟我動輒就是幾十萬的報價？！小張野，這你可不厚道啊！”樑警司把臉一沉，明擺着是要放出官威。
“大人明鑑，我這真的是成本價了……”張野抹了抹眼睛，比哭窮？白手起家的他還沒怕過誰。只見他聲淚俱下感人肺腑，一張三尺皮厚的老臉上，滿是生計艱難之心酸，“您看我這拖家帶口的一大家子等着養活，吃喝拉撒全靠我一雙手來掙！八十萬算貴嘛？這個價格您去市面上看看，能給你造出一套完整大陣的找不出第二個人！況且價格就是品質的保證，我要是隨隨便便要個一兩千塊，搞出來的豆腐渣工程您敢要嗎？一分錢一分貨，以咱倆的交情我就算想騙您也拉不下這個臉啊您說是不是？”
“行了行了別跟我在這兒哭了……這事兒等會兒再說，今天找你來是談正事兒。”樑警司皺着眉頭，倒不是被這廝的言辭所感動，而是張野的話裡他聽出了一個關鍵點：這項技術他這兒屬於壟斷，同樣的價格你就算再翻十倍市面上也沒有別的人可以提供同樣的東西出來。
能怎麼辦？
人家都壟斷了你還能有討價還價的空間？
“說好的一個月時間，你訓練出來的隊伍呢？我覺着你人都回來了，現在也該讓我看看我那五十萬都花到什麼地方去了吧？”
他冷着臉，既然講不了人情，那就乾脆點兒談利益。
“你我都是戰場上走過來的人，深知演習那一套跟實戰完全就是兩碼事。況且奇門陣術本就華麗，我要是叫一堆人來隨便給您表演點兒東西，您肯定覺得我有糊差事的嫌疑。”張野微微一笑，“這樣吧，我們來實戰模擬。”
“哦？怎麼個模擬法？我今天可沒帶人過來，你指望讓你培養出來的人跟誰對打呢？”樑警司冷冷一笑，他的心思真讓張野猜中了。怕就怕你隨便拿點東西糊差事，五十萬真花在刀刃上那他沒有意見，但眼前這棟別墅，恐怕就不止五十萬的價錢。
“別急，我有人選。”張野示意他稍安勿躁，隨後說：“小甲，你陪他們玩玩吧。”
這個“他們”，理所當然就是手持天元陣旗的黃毛六人。
“我？不合適吧？”跑堂小哥看了看吊兒郎當的一羣人，眼睛裡露出了一絲極其微弱的不屑。
“沒事，就你。”張野笑着點了點頭，“咱這兒也沒別人了呀，林九和賀準都在養傷，我親自出手的話，肯定會被人覺得是放水。”
“行，幾成實力？”跑堂小哥也不囉嗦，讓他上他就上，至於最後結果那是張野應該負責的事情。
“四成。”
張野伸出了四根手指。
“四成？我覺得多了。”跑堂小哥吸了吸鼻子，“最多三成，三成封頂。”
“不你想多了，最少四成，四成是底線。”張野一笑。
“哦？”
跑堂小哥挑了挑眉毛，被張野這麼一說，頓時連神情都換了一副。
“不信？不信試試吧。”
張野雙手抱胸，一臉看戲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