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膽寒!
發自心底的一陣徹骨膽寒!
婁震廷!
這座實驗室中的暗格,居然藏着一具外形和婁震廷一模一樣的死屍標本!
這算什麼?
倘若這東西是婁震廷本人,那麼實驗室外,那個前不久還在黃河水畔擊潰四大派高手的人又是誰?!
沒人知道。
“沃……日……”
張野瞪大了眼睛,所有的震撼,所有的驚悚,到頭來只化作了嘴邊的一句髒字。
“麻煩好像有些大了。”
老酒鬼的眉梢微微一抖,“你們說,如果讓婁震廷知道我們發現了這玩意兒,他會怎麼做?”
青衣的眼角微微一擡,“——殺我們滅口。”
“咱們打得過他嘛?”
老酒鬼又問了。
“好像……打不過。”
青衣繼續望着他。
“那咱們現在是不是應該趕緊逃出去,然後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從頭到尾都沒有到過這個地方也不曾發現過什麼實驗室裡的暗室?”
老酒鬼呷了一口酒,以此來維持表面情緒的鎮定。
“聽起來……沒什麼毛病。”
青衣點點頭,表示附和。
“我只有一個問題,”張野兀自擡起頭,像是絲毫沒有注意到這倆人的一唱一和,“這具屍體死了多久?”
“少說半年。”
老酒鬼看着他說道,“從屍體死去到基本的防腐處理完工,我們看到的定型的福爾馬林標本,成型時間至少在半年以上,而根據這具屍體的外表——死亡時間甚至有可能超過了一年。”
“懂了,現在,馬上,恢復這裡的一切佈置,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逃出去。”
張野點點頭,看着兩人迅速下達了指令。
“最快的速度?”
老酒鬼的神情突然一變,“恐怕來不及了。”
“大樓五十米範圍內有人。”
青衣眼神一寒,在老酒鬼的話後隨即補充道。
“正如我們發現了對方,對方估計也注意到了我們。”
老酒鬼放下酒瓶,沉聲道。
“現在已經進入了大樓。”
青衣的語調越來越寒冷。
“現在……”
老酒鬼突然間雙目圓睜。“在七層!”
“不用間隔報位置了。”
張野呵呵一笑,“既然時間緊迫,那也用不着恢復這裡的原有佈置了。我們直接逃。”
“殺出去?”
老酒鬼從褲兜裡摸出了兩枚刀片,放在舌尖一舔,很有刀頭舔血捨命一博的意味。
“不,正面交鋒,無異於死路一條。”
張野搖搖頭,說話間喚出天策劍,照着實驗室內的鋼化玻璃猛地一劍擲出!脫手的精鋼長劍如同暗夜裡的鐵流星,隨着一聲沉悶的玻璃爆響,朝外開的玻璃窗應聲破開了一個狂風倒灌的大洞!
“我們跳樓!”
“跳倒是可以跳,問題是你血肉凡胎,又不會飛,要怎麼跳?”
林九眯起了眼睛——敵人,已經來到了實驗室門外。
“這個不用你擔心,我早有退路。”
張野嘴角上揚,一手拎起一妖,帶着兩人從破風口處一躍而下!
窗外,是凜冽的寒風,以及黑色的夜空。
雙腳失去支撐的一剎,隨即到來的不斷加速的自由落體。
半空中的林九尚未能適應這種環境的轉變,隨即便看到身旁的張野按住他的肩膀反身一蹬踩上了他的後背。
……
退路……
這就是你說的退路……
“***!”
被他當成肉墊的林九一聲暴喝,妖族的潛能在一瞬間因爲激烈的情緒猛然爆發!
張野淡淡一笑,對這一幕的發生只當是意料之中。
他藉着身位優勢一腳猛踩妖力爆炸的林九,憑藉身體下方傳來的巨大反作用力,硬生生抵消了高空墜落產生的慣性加速度!
他的身形在離地三米的地方停滯了。
這個停頓不長,勉強算下來也只有一秒鐘。
但這短短一秒,已經足夠與他同一時刻墜落的雙妖先後着陸,隨後張開雙手,再接住從三米高的地方墜落的他。
“漂亮的高樓逃生。”
青衣微笑道。
“謝謝誇獎,事實證明早做準備,才能在危急時刻處變不驚。”
張野點點頭,對剛剛的表現只當是雲淡風輕。
“***!”
落地後的林九仍然是暴怒不止,激烈的情緒波動,使得他回過神後仍不免罵聲一片。
“淡定……又沒真拿你當肉墊……你那麼激動幹啥……”
張野挑了挑眉。
“***!”
林九不管。你解釋再多老子也要把心裡的怒火罵完。
“廢話先收一收,咱們貌似還沒有脫險吧?”
青衣一聲冷笑,隨後帶着兩人的目光,不經意間一瞥七層的大樓高空。在那裡,同樣的位置,涌出了無數的黑色迷霧。迷霧叢中,是數不清的紅色眼睛,大量身形混沌的魔物從那個灌風口處相繼躍下,夜空中快速墜落的身影——就像是一場天災般的黑色暴雨。
“捅了馬蜂窩了。”
張野呵呵一笑,作了個形象的比喻。
“跑!朝着醫院的出口,趕緊跑!”
一聲說完,他已經撒開腳丫子飛奔了出去!身後就是蝗蟲般的魔物,他一個修爲堪堪踏過靈司境的弱雞,走得稍微慢一步就是屍骨無存!
然而追逐他們的不只是魔物,還有高空中張開雙翼遮天蔽月的骨龍,以及速度快到肉眼難辨的馬面陰神。
婁震廷認真了。
一如青衣所說,知道他們發現了這個秘密,任何人都會選擇殺人滅口。
眼看這傾巢而出的攻勢,這是擺明了要在月黑風高夜,滅盡知情人。
林九的速度很快,但這份速度優勢卻難以轉嫁給張野青衣。身後的骨龍一振翅就是百米之距,這樣的速度懸殊,簡直像是跟高鐵賽跑,山嶺攀高。
婁震廷,來了。
他站在骨龍背上居高臨下,倨傲的眼神仍然是那般不可一世,彷彿世間蒼生不過他的掌中玩物。
“張先生……你的蠢,讓我震驚了。”
“是麼,只是震驚啊。我原本還指望用它來嚇死你,現在看來果然還是差了一點,失策失策~”
張野一邊停下來喘氣,一邊嘴不慫地回道。
“我原以爲經過上次的事情你應該懂得一點收斂,懂得伺機而動,韜光養晦,可現在看來你還是和從前一樣張揚,張揚到有些讓人看不懂的地步。”
婁震廷倒像是沒聽見他的話,繼續用那種看死人的眼神盯着地面上的張野,“你爲什麼要選在這個時機幹這樣一件蠢事呢?這樣愚蠢的你,已經讓我連最後一點留住你性命的興趣都喪失了。我不需要一個蠢物陪我競技,更不想看曾經在我心中還有些分量的你,淪爲和外界那些蠢人一樣的東西。”
“婁先生,您的囉嗦,也讓我震驚了。”
張野故作無畏地打斷道,“說了半天就不能乾脆一點動個手嘛?非得打個三五分鐘的嘴炮?意義在哪裡?指望通過嘴炮來感化我,讓我痛哭流涕懊惱萬分深感此行之愚蠢最後五體投地懷着感恩戴德的心情在你面前自我了斷不成?”
他的嘴一開一合,連珠炮一般的詞彙不光是婁震廷,就連身旁的林九青衣都面露震驚之色。
“很好,我說了,你的張揚已經漸漸讓我看不懂。”
婁震廷拍了拍手——如果不是此刻他臉上令人膽寒的神情,這句話真的有稱讚別人的意味。
“你去死吧。”
他平靜道。說完,蟄伏黑暗中的飛僵如同暗夜中的一柄鐮刀,黑色指甲精準而無偏地划向了張野的喉嚨!
沒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現的身,更沒人知道他是怎麼越過林九青衣兩大防線,直取張野的咽喉。
但這一爪一如上次的突襲,來得突然,來得直接!來得避無可避,乃至精神戒備到極點的林九,也只能事後反應過來,並一腳踢上對方鐵板一樣的身軀!
張野眼神一動,天策劍意隨心飛。
蜀山第一長老用本命火蘊養了二十年的法器,無堅不摧!無剛不破!
它如一條小龍般緊緊護住張野身周,當覺察到那副利刃破空的黑色指甲,第一時刻選擇迎頭痛擊!
火花!
金鐵交鳴而產生的刺眼火花!
誰都沒想到天地間還有東西能硬槓飛僵的肉身強度!那是傳說中千年得道的金剛不滅之軀!鋼筋鐵骨澆築、歷經萬劫不死!
“李星雲的佩劍?”
骨龍背上的婁震廷微微咋舌,“那個女人,果然不是一般的麻煩。”
“同樣的招數,對聖鬥士用兩次沒用。”
張野挑動着半邊眉梢,內心後怕,但表面一定要強裝鎮靜。
“你特麼跟聖鬥士有個屁關係啊……”
林九吐槽道。
“如果這就是你的底氣,那你不免又讓我失望了。”
婁震廷搖了搖頭,因爲是真動了殺心,所以這一刻乾脆底牌全亮!不再有任何掩飾!
他拍了拍手,下一刻,從黑暗中走出的是馬面陰神、無相妖、地獄犬、身體呈半液態化的黑色的魔物,以及一名藏身於斗笠黑袍下的隱藏底牌。
蟄伏暗處的飛僵磨礪着爪牙,看着眼前三人蠢蠢欲動。
半空中的骨龍搖晃着巨大的翅膀,走上它頭頂的婁震廷手托起那一枚夢魘般的混元金斗。
“我能說一句‘真豪華’嘛?”
林九苦笑着問道。
“說吧,順便把我那份也說掉。”
張野點了點頭,面無表情。
“真豪華啊……這陣容,當世應該少有人能匹敵了吧?”
老酒鬼一邊驚歎一邊搖頭道。
“差不多吧。妖,魔,鬼,怪,一應俱全。還有不知名的新面孔,這傢伙一定是個卡牌類遊戲的殿堂級玩家。”張野隨聲附和。
“那個戴斗笠的好像沒見過。”
青衣看着這倆人說道。
“是,不過我嗅到了熟悉的氣息,沒猜錯的話——又一頭山川地靈。”
“這傢伙真的還是人嗎?手持混元金斗,座下還那麼一大批SSS級打手,這種手牌……難道說真跟卡牌類遊戲一樣,這傢伙私底下氪金了不成?!”
林九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最後只能把理由歸結到了這方面。
“氪金不氪金我倒是不知道,但我知道,這傢伙還真不一定是人。”
張野呵呵一笑,說話時,下意識瞄了一眼大樓七層,實驗室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