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歸決定,眼前卻還要一個更加重大的問題需要她抉擇。
清瘦卻風神玉砌的男子坐在牀榻上,對她招手,示意她一起上榻睡覺。
瞧着他那副自然的模樣,分明是想要和她一起睡覺。
要知道在妖族山脈的時候,頗受她喜愛的黑子都沒有這個福利,這個人族怎麼能和她同牀共枕呢。
靈鳩覺得不能這麼縱容對方。
“怎麼了?”宋雪衣見她久久沒動,便站起來朝她走來。
他起來了,靈鳩才一躍而起,從原來蹲坐着的地方來到了牀榻上,蹲坐在牀榻上,昂着下巴睨視着宋雪衣,就好像那塊是她的領地,閒雜人等不得靠近一般。
至於宋雪衣,在睡覺的地盤面前,也變成了閒雜人等。
小獸的表情可靈性傳神了,宋雪衣想要自欺欺人都不行。
他失笑:“鳩兒要一個人睡?”
什麼叫一個人,她纔不是人。咦,這話有點不對,這麼好想是在罵自己?
靈鳩先在內心吐槽一句,表現上則依舊淡定的做着高姿態,明擺着默認了宋雪衣的話。
宋雪衣依舊沒有生氣的樣子,笑容在昏暗的光線下更柔和動人:“鳩兒想讓我在這裡睡嗎?”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靈鳩腮幫子挪動了下,她覺得自己應該答應是,不過看着男子溫柔的笑容,以及在她看來有點清瘦了的身子,莫名的話語就無法說出口,頭也點不下去。
宋雪衣看出小獸眼裡的糾結,並不打算爲難她,又往牀榻的方向走靠近她。
在牀榻前的時候蹲下身子,讓視線和牀榻上的小獸持平,柔聲道:“我身子不太好,睡椅子會難受。”
靈鳩在心裡鄙夷:多大的人了,居然還裝可憐。
只是她的內心的遲疑變得更加的動搖。
宋雪衣:“牀很大,躺着我和鳩兒也不會擠。”
這不是擠不擠的問題。
“我睡在外面,鳩兒睡裡面,也可以爲鳩兒擋着,以免鳩兒滾下去。”
我纔不會那麼笨的睡覺滾下牀!
“我畏寒,鳩兒身子暖,就幫幫我可好?”
原來還是爲了利用我,我的身體是那麼好抱的嗎?
這廝完全忘記了,從見面她幾乎就是在宋雪衣的懷裡度過的。
昏暗卻柔和的光線下,男子眼神澄澈溫柔,淡淡的祈求卻沒有壓迫,讓人覺得哪怕拒絕他也不會有任何的怨言,他的臉上甚至還是泛着笑容的。
他的聲音,他的笑顏,明明毫無攻擊性,卻又是最大的進攻。
宋雪衣看着小獸似乎用鼻子哼了一下,然後默默的轉身往牀榻內走了幾步,讓出了一部分的位置。
他頓時眉開眼笑,燦爛的笑容讓整個臥房都光亮了幾個度。
男人的笑容用燦爛來形容似乎有點不適合,然而靈鳩看到後想到就是燦爛,無關任何唯有一剎那間發至內心的驚喜和滿足。
目的得逞了,所以高興了吧。靈鳩在心裡輕哼一聲,覺得自己就不該心軟,偏偏她就看着男人的笑容,一時半會都沒有收回視線,直到牀榻柔軟的被子深陷,男人就燙到了他的身邊。
宋雪衣伸手,想將小獸抱住,然而卻被小獸躲開了。
他指尖一頓,依舊對小獸笑着。
笑笑笑就知道笑,這是因爲喜歡我嗎?靈鳩不想承認自己內心泛起的一絲甜蜜歡喜,一方面又不由的警惕懷疑。妖族的小夥伴們喜歡她,她不覺得多奇怪,只是第一次見的人族就喜歡她,還對她這麼好,總覺得有點莫名其妙,太過突然的喜愛反倒顯得虛幻,讓妖不安。
小獸眼睛咕嚕嚕的轉動着,說不住的精靈古怪。
然後她一躍而起,沒有重量和聲響的落到了宋雪衣平躺的胸膛上。
之前沒有抱到她入懷的宋雪衣面露驚訝。
靈鳩得意的看了他一眼:小樣,沒有想到吧。我可不會隨便把牀給你,既然要上來,就做我的牀好了。
小獸故意在男人胸膛踩了踩,以示自己的高大上,然後在尋到男人心口的位置趴下,整個身體捲成了一個雪球。
這個位置屬於人的致命處,如果男人有什麼異動的話,靈鳩瞬間就可以取了男人的性命。作爲一個才相處了大半天的陌生人,靈鳩依舊對他保持着警惕,睡覺也不會沉睡。
只是聽着男人有點劇烈的心跳,靈鳩不知不覺的放鬆了。
她默默的想:致命點被掌握,他果然也會害怕,對我也有戒心吧。不過沒辦法,想要在牀上睡覺,就必須付出代價。
這個念頭纔起來,她又發現男人的心跳從劇烈到慢慢的平穩,一下又一下帶着均勻的節拍,猶如沒有聲音的鼓聲傳入她的心間,引導着她的心跳也化爲同一個節拍,更有種讓人安心的魔力。
在這份古怪的安心下,靈鳩不知不覺就真正睡過去了。
宋雪衣沒有說謊,小獸的身子的確很暖。此時趴在他的心口處,便猶如一團熱而不燙的溫火溫暖着他日益冰冷而揪疼的心臟,讓他整個人都陷入一種暖洋中,只願一直沉醉下去不要醒來,產生一種幾乎要流淚的感動。
宋雪衣的眼眶的確紅了,不過他並沒有流淚,他只是一刻不離的看着心口的獸兒。
這樣的表現並非軟弱,鐵做的人也會有淚,最堅強的人也會有脆弱之處。
靈鳩是就是宋雪衣的軟肋,他的逆鱗,他的劫。
正是愛到了極致,纔會動之以情。
正所謂鐵骨柔情,宋雪衣的情凝聚唯一,全都給了靈鳩。
經歷了那麼多獨身的日日夜夜,每晚抱着冰冷沒有氣息的身子,這份痛苦沒有人能夠體會得到,唯有宋雪衣自己而已。
誰也沒有想到,連宋雪衣也沒有想到,等了那麼久做了那麼多的努力,他的鳩兒醒了,又回到了他的懷裡,會動會笑會耍脾氣,也有了熟悉的溫度。
雖然白天裡宋雪衣表現得很從容,事實上他內心有太多突然帶來的驚喜瘋狂疑惑等等,只是這一切的情緒和思緒都比不上靈鳩一人,他所有的心思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不願意再花費心思去想別物。
直到夜幕人靜時,靈鳩也睡了後,他纔有了時間細細的品味這場驚喜,這份突然。
“鳩兒,我的鳩兒啊。”宋雪衣低聲嘆息。
他的聲音小得猶如夢囈,手輕輕撫摸着心口的獸兒,每一下都傾盡了柔情。
日出東方,又是一日好時光。
東吟早早就來到了雪峰,開始了他新一天的工作,敲鐘喚醒宋雪衣。
只是這回他又敲了兩次依舊沒看見宋雪衣出現,他又拿出宋雪衣賜予的傳訊靈玉,對裡面呼喚着宋雪衣:“師叔祖您在嗎?”
原本以爲會得到宋雪衣的迴應,誰知道等了一會兒也沒聽到聲音。
他眼裡浮現一抹慌張,又連續叫了兩聲,還是沒有得到迴應。
“師叔祖不會出事了吧?”東吟臉色發白。
他並不知道每天夜裡宋雪衣在哪裡,也不知道宋雪衣爲什麼要他每日做叫醒他的工作,只是猜測他在修煉者非常特殊和危險的功法,很有可能陷入裡面走火入魔。
“師叔祖?師叔祖!”東吟越想越害怕,對着傳訊玉石大聲喚起來。
“嗯。”熟悉的聲音傳入耳朵。
東吟神色一下放鬆,下一刻驚覺那聲音不是從手中傳訊玉石傳來,而是來至身後。
回身朝身後看去,發現宋雪衣站在那裡。
東吟總覺得今日的宋雪衣有點與平日不同。
這份不同不是不止是他不用叫喚了出來了,還有……他的裝扮。對!裝扮!
東吟仔細看着眼前的宋雪衣。
今日的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雙禁長衫,衣面紋有銀灰色的白鶴暗繡,白鶴繡得栩栩如生,雙翅尾段墨綠,更添一份生機活力,彷彿隨時都會掙脫衣裳布面的束縛,展翅而飛。
這般的衣裳一般人根本駕馭不了,會被衣裳壓得暗淡無色,偏偏宋雪衣不一樣,他不需要刻意做些什麼,清清淡淡站在那裡,便人若謫仙,風華內斂,穿着這一身不過是給他錦上添花罷了。
他的墨發也簡單的束了一半在腦後,扣着青玉發扣,露出一張天人般的俊顏,眉清目朗,脣畔似有似無的笑意。
東吟一直知道宋雪衣生得好,氣質好,還是那種絕頂的好,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的女弟子暗中傾慕他。昨日的桃花斷枝也賣得好價錢,還被許多女弟子要求再多想辦法取得更多和宋雪衣有關係的東西,她們一定會買。
只是往日宋雪衣的打扮很隨便樸素,任誰都可以看出來他對自己外在裝扮的不在意,唯一出彩的地方就是乾淨罷了。要是普通人跟他那樣打扮,必是隱入人羣,一點都不起眼,可誰讓宋雪衣底子好,饒是那般也能像個天之驕子。
今日他的打扮也沒多誇張浮華,可比起往日平常來說就顯得有心多了。本來不打扮就是個男顏禍水,這打扮之後,禍害的程度自然加倍的提高,讓身爲同性的東吟看後,都不由的愣了兩秒,單純被美好事物的吸引而已。
“師叔祖,您怎麼在這?”東吟疑惑的問道。
問完之後他纔回神過來,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
師叔祖的事情,豈是他能夠過問的。
宋雪衣的心情顯然很不錯,並沒有責怪他,反而還笑着解釋了一句:“今日沒有去冰宮,往後也不會去了,這份活你不用再做。”
原來他給東吟的傳訊玉石的聲音只會傳入冰宮,那鐘聲也是一樣。
昨日他一心都撲在了靈鳩的身上,也忘記了告訴東吟這事。
今日東吟來敲鐘喚人,他也沒聽到,直到後來東吟被驚嚇大聲叫喚,才被正好向這邊走來的宋雪衣聽見,迴應了他。
東吟一怔,隨即臉色蒼白起來,跪在了地上:“是弟子哪裡做的不好嗎?求師叔祖寬恕,不要趕弟子走!”
安字輩的弟子被派到長輩那去做雜役是一份讓同輩羨慕的工作,不過同時這裡面也有風險,要是被長輩趕走的話,這個弟子就會被記過,輕則難被器重,重則有可能被趕出宗門。
“嘖。”一道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東吟愣愣的擡頭看去,發現宋雪衣懷裡的雪白獸兒。
之前他光顧着去看宋雪衣,加上宋雪衣的衣服也是白色,一時沒有注意到這小獸。
靈鳩斜眼看宋雪衣。一句話就把人嚇成這樣,果然對自己的溫柔都是裝的,實際上個兇惡的人麼?
宋雪衣輕輕彈了下小獸的耳朵:“在想什麼?”
“嗷。”靈鳩張口咬在宋雪衣還沒有來得及收回去的手指。
讓你彈耳朵!讓你敢彈我的耳朵!
獸類的耳朵很敏感,尤其是妖族,不是親近熟悉的人不會隨便給碰。
例如黑子,他的耳朵也就靈鳩敢那樣蹂躪,還以此爲樂就是故意作弄他。
靈鳩這一下咬得實在,一下就品嚐到了血味。
眼看宋雪衣,他沒有收手,依舊看着她笑,就好像這只是一場無傷大雅的玩鬧。
面對他這樣的反應,倒讓靈鳩覺得自己小題大做了一樣,一下就咬不下去了。
她鬆開嘴巴,見那白皙的手指一個小洞洞,還冒着血。
“嗷。”不知道疼的嗎?真是笨蛋。靈鳩想到還要這雙手給她做吃的煉藥,不情不願的舔了一口。
那手指的血就沒了,傷口也迅速的癒合。
本來就不是多大的傷口,癒合起來也特別快。
宋雪衣笑得更開心了。
他的鳩兒,到底還是面冷心熱,容易心軟。
東吟則驚愣看着這一人一獸的互動,明明一句話都沒有說,他竟然覺得一人一獸毫無妨礙的交流了,並且交流得很成功很和諧,一股難言的氣氛讓人無法涉足。
這時候,宋雪衣才向他看來,說了一句:“你若想留下便留下。”
東吟後知後覺明白宋雪衣並沒有要趕走他,一下臉色回覆,欣喜道:“謝師叔祖。”
他站起來,發現宋雪衣已經抱着小獸往出山的路而去。
東吟驚訝。
一直以來,除非有掌門傳召,或者有要事,否則宋雪衣都不會出山。
東吟覺得今日的驚訝,比他跟在宋雪衣身邊數年的時間還多。
他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又想起自己身爲宋雪衣的侍從弟子,便追着宋雪衣而去。
宋雪衣抱着靈鳩一會兒走山路,一會兒走空路,邊走便對靈鳩說着話:“此處是隱仙門,我們住在的地方是雪峰,那處是隱仙門的主峰名爲無峰,那裡是無瓏風,還有那裡……”
靈鳩懶洋洋的躺在他的懷裡,眼睛四處的亂看,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認真聽了。
後面緊跟着的東吟卻是字字不漏的聽着,心想他還是第一次見塵止師叔祖說這麼多話。
“這裡是修士的世界,下面還有許多小世界,九霄大陸便是許多小世界的其一。九霄大陸裡多凡人,他們多修武學,能成修士的少之又少,每隔百年造化之門打開,會連接許多小世界之路,讓小世界的修士能上到這裡。我們出生在九霄大陸,四年前通往造化之門來到這裡。”
靈鳩聽到‘我們’這個詞彙的時候並沒有想到自己,以爲宋雪衣說的是他同出一界的夥伴。
後面的東吟暗暗的點頭,望着宋雪衣的眼神盡是崇敬。
四年前那場接引大會他沒有親眼所見,卻也聽說過。
因爲當時鬧得實在是太兇了。
數個大宗門連續出動,哄搶一個小世界中人。
聽聞九霄大陸這個小世界出了好幾個天資絕頂的天才,一個名爲秦魑的白髮男子被葬花人帶走,江無寐被三清劍冢選中,一個名爲何錦年的女子,讓古鏡洞天的人親自迎接,李天安去了藏龍山莊,封思彤……這一個個的名字都被他記住了,全因爲這一切具有傳奇化,不過這裡最引人關注的還是宋雪衣。
聽聞當時的他可是被各大高門瘋搶,南離火域的南宮冽,孤身劍修葉青崖,千寶公子白羽烯等等,最後還是因爲隱仙門的附屬勢力九華門少門主九華和他相熟,親自舉薦才讓他進入了隱仙門。
初入隱仙門的宋雪衣,還是招到許多人的懷疑,還有弟子有意欺壓他。
面對這些宋雪衣表現得很平靜,欺壓他的弟子他會無視,一次和忘愚長老的會面,就讓他成爲忘愚長老的弟子,一下晉升爲塵字輩,下面最小輩的安子字弟子都要稱呼他一聲師叔祖。
有人驚歎他的好運氣,有人羨慕也有人嫉妒,不過當知曉宋雪衣的年紀和修爲,尤其是煉藥本事後,所有的質疑聲都消失不見。
宋雪衣言語間,目光從未離開過靈鳩,注意着她任何一點表情變化,眼神的波動。
只是結果讓他失落了,靈鳩並未因爲他的話語出現異樣。
“啊!”一道女子的尖叫聲忽然傳來。
靈鳩被嚇了一跳,朝聲音的方向看去,發現那是四個女修。
她們都穿着淺黃色的安子輩弟子服飾,模樣沒一個生得差,哪怕不是絕色也是膚白肌嫩,看得讓人舒服。尤其是站在最左邊的一個女弟子,看模樣不過妙齡,那眉那眼實在靈動精緻,嘴脣像沾着晨露的桃花瓣,飽滿而水潤,讓靈鳩想到了今日早上吃的桃花糕。
只是桃花糕讓她看之想吃,這個女人讓她看了反而有種莫名的不喜。
靈鳩盯着女人的眼神冷淡,捫心自問:因爲對方是人族,還有因爲對方和自己人形的樣子有點像?
其實她不止是看着女人的眼神冷,宋雪衣早已發現,從她出了雪峰後,看到人的眼神都冷,無論是對東吟還是對任何經過的隱仙門弟子,那種冷是打從心底的排斥,甚至還透着點厭惡。
也只有對她非常關注且瞭解的宋雪衣纔看得出來這點,旁人看到靈鳩的時候,只會覺得這小獸的眼神清清淡淡的特別乾淨,又有種天性中的高冷,貓似的傲嬌,不太會主動和人親近而已。
之前叫出聲的是四個女弟子中間的那個。
這時候她已經羞得滿臉通紅,對宋雪衣彎腰行禮:“弟子落英見過師叔祖。”
另外三個女弟子也連忙行禮,分別報了名字爲李素,柳湮眉和陶仙兒。
包括中間羞紅臉的女子在內的三人,看着宋雪衣的眼神或多或少都帶着點難以掩飾的傾慕和驚歎,又有點自卑的小心翼翼,唯獨最左邊的絕色女子陶仙兒坦坦蕩蕩,不僅敢擡眼打量宋雪衣,當他看過去的時候,還露出個燦爛的笑容。
這笑容不驕不媚,不卑不亢,配上女子那頂尖的容貌,任誰看了都會生出幾分的好感。
在宋雪衣身後的東吟就是如此,出聲道:“以前沒有見過你們,是新來的弟子麼?”
落英應道:“是。我們昨日纔來。”隨後又看向宋雪衣,羞恥的結巴道:“我們剛剛在嬉鬧,無意衝犯了師叔祖,還望師叔祖見諒。”
東吟心中暗道:什麼嬉鬧,分明是見到師叔祖激動的。
宋雪衣輕輕頷首,沒有言語便錯過她們向前走去。
落英四女看着他毫無留戀的背影,眼神各有不同,卻又極其的相同。
這樣的眼神東吟看得多了,嘆了一聲真是同人不同命,又跟了上去。
“傳聞不是說塵止師叔祖不會隨便出雪峰的嗎?我們真好運,一來就碰見了他。真是和師姐們說的一樣,真仙一樣的人。”一直到看不到人,落英才嘆道。
李素抱怨道:“你也太大驚小怪了,居然失態的大叫,還不知道塵止師叔祖會怎麼想我們。”
落英爭辯道:“如果不是我,塵止師叔祖還未必會注意到我們呢。”
“你們別吵了,要我說,塵止師叔的確是個好郎君,連仙兒也沒有多看一眼。”柳湮眉似笑非笑。
被她有意排擠的陶燕兒好像沒聽出她話裡的戲謔,笑道:“師叔祖是個好郎君,師姐們都這樣說,可這和看不多看我一眼有什麼關係,難不成我還有辨別好壞郎君的體質?”
一個逗樂的玩笑就把這話題給引出去了,留落英和李素的笑聲。
一路上隨着宋雪衣的走動,遇到的人也越來越多,不過大多都是低輩分的弟子,見到宋雪衣的時候都會見禮,有些一時沒認出宋雪衣的人,也在旁人的提醒下知曉了他就是傳聞中最年輕的塵字輩子弟,他們最年輕的師叔祖。
隱仙門藏書閣。
宋雪衣的目的地就是這裡。
藏書閣的守閣人是靜字輩的老人,穿着一襲棕衣,頭髮已斑白,面貌卻精神的很,一副公事公辦的嚴謹模樣。
每個進入藏書閣的弟子都要經過他的檢查和批准。
宋雪衣來到的時候,老人感覺到人影,頭也不擡的說道:“報上名字,出示批令。”
安子輩的弟子想要進藏書閣查閱秘籍,都要得到批令,批令可以以很多種方式獲得,如用貢獻點,或者獎勵等等。否則以他們的身份,並不能隨便進入藏書閣。
一塊青玉令牌放在桌子上。
老人正要順手拿令牌,下一刻整個人就驚站起來。
他纔看到宋雪衣,連忙道:“不知道是師叔親臨,弟子知錯。”
“噗~”宋雪衣懷裡的靈鳩又打了個噴嚏,嘲笑眼前的情況。
一個老頭對一個年輕人露出小輩的樣子,真的好好笑。
老人看到她,秉着她是宋雪衣寵物的身份,也對她露出討好的笑容。
靈鳩心想自己這是寵憑主貴了嗎?一扭頭,用屁股對着老頭。
老人額頭落下一滴汗。
宋雪衣卻笑了,摸了摸靈鳩的頭,接過老人恭敬遞回來的身份令牌,走進藏書閣裡。
老人等他進去後才擦掉頭上的汗,疑惑的自言自語:“他跑來藏書閣做什麼?哎!底下的弟子們都說宋雪衣脾性好,可面對他的時候,就是有種不敢放肆的感覺,真是奇了怪了。”
一直跟到藏書閣的東吟無奈的停下,他還沒有進入藏書閣的批令。
藏書閣裡的光線是恰到好處的柔和。
一層裡的書架旁邊站着幾名弟子,也有弟子正在遊走,尋找自己想要的功法。
有人看到宋雪衣的時候,驚訝後就要出聲打招呼,被宋雪衣看去一眼搖搖頭,聲音就卡在了喉嚨裡,無聲的對他彎身。
宋雪衣沒有在一層逗留,直接一路走到了第三層。
這裡似乎沒有別人,安靜得空無聲息。
靈鳩打了個哈切,不知道宋雪衣要做什麼,選功法修煉嗎?這種無聊的事情就不要帶自己一起來啊。
她才這樣想,一顆散發着清香的藥豆子被兩根玉白的手指捏着,送到她嘴邊。
靈鳩立刻張開嘴吃掉,還伸出舌頭舔了舔宋雪衣的手指,表示意猶未盡。
唔,其實也沒多無聊,我也挺閒的,就好心的陪陪你吧。
宋雪衣看着被舔了的手指,停頓了一秒,又拿出一顆丹藥給自己吃了。
手指觸碰脣瓣,他嘴角上揚。
正好瞧見他笑的靈鳩耳朵一抖,忘記了呼吸。
直到被盯久了察覺到的宋雪衣垂眸朝她看來,眼神透着詢問,無聲的問怎麼了?
怎麼了?我又看你看呆了!這種事你以爲我會告訴你嗎?靈鳩面無表情的輕哼一聲,撇頭。
宋雪衣也不明白她這變化多端是爲何,無奈的揉亂了她頭頂白毛。
“嗷嗷!”你真以爲我不會殺你是不是!可惡的人,男人!
爲了換回靈鳩的注視,代價是手上又添了兩道劃痕,宋雪衣表示很划算,很樂意,很滿足。
他那表情直瞧得靈鳩心底發麻,又忍不住想這人太奇怪了,到底是受虐狂還是就喜歡捉弄自己啊!
宋雪衣很會把握個度,和靈鳩鬧過之後,他就繼續了此行的目的。
在三層藏書閣裡找到一排書架。
靈鳩順着擡眼看了下,瞳仁縮了縮。
這排書架主要放着都是有關妖族的書冊。
靈鳩不知道宋雪衣爲什麼會專門來這裡看這種書,他懷疑了?一開始他打着的目的就是欺騙馴服我?他以爲我是初生的小妖獸,所以想要用這種溫和的方式捕獲我?
一個個負面的念頭浮現靈鳩的腦袋,她恨不得立刻把這書架的書都給撕了毀了。然而事實上,她的冷靜的在宋雪衣懷裡打了個滾,像個無聊得沒事找事又懶惰的小動物。
如果她現在毀了書,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所以不能這麼樣做,那麼就……靜觀其變吧。
靈鳩眯了眯眼,掃向宋雪衣一眼的眼神暗涌迭起,又瞬間消失。
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吧,如果能讓我玩得開心就最好了,可不要辜負我對你這麼高的評價哦。
一想到宋雪衣可能抱有的目的,可能欺騙自己,靈鳩心底就浮現一絲不濃卻刺心的怒意,一出現就被她極力的忽略掉,以強勢主導者的姿態來看待這一切,以此麻痹自己。
宋雪衣不知道靈鳩複雜的內心,他抽出一本書冊看着,也沒有瞞着靈鳩,任她探頭探腦的跟着看,還爲了配合她的看書速度,翻動得很慢。
“妖和人混血生下的孩子被稱爲半妖也是妖人,無論是那種稱呼都帶着一種侮辱和排斥性,這樣的孩子註定是個可憐的遺棄者,一般不會被人族或者妖族接受,半妖的孩子大多有缺陷,生爲人身卻有妖族的特徵,偶有幸運兒妖族血統被隱藏,身上並無妖族特徵,一輩子都不會被發現或者覺醒,便可做人生活。”
原來這是一本講述半妖的書籍。
靈鳩眼裡有詫異,如果宋小白是懷疑她爲妖獸,爲什麼會選這本書,是選錯了嗎?她卻被書中的內容吸引,繼續陪着宋雪衣往下看。
“可有半妖幸運兒覺醒成爲真妖的例子?”
“有。妖族的血脈非常的霸道,和人結合生下的半妖孩兒想要成人,唯一的辦法就是捨棄肉身,奪舍他人身體。只是半妖的魂魄特殊,轉換身子必須尋找到和自己魂魄十成契合之體,否則輕則短壽殘廢,重則魂飛魄散。而半妖想要覺醒成爲真妖,這其中的難度並不比變人弱,目前已知的方法有換血\傳承以及涅,每一種方法都兇險無比。”
“換血之法爲剔除體內的人族血脈,此法需放半妖體內鮮血,若無天材地寶的幫助,此法九成九的後果唯有一死。歷史中曾有過一位幸運的成功者,乃一名半妖遇難,鮮血幾乎放光,卻在最後關頭,妖族血脈被激發覺醒,成功逃過一劫。”
“傳承之法爲半妖接受體內妖族血脈族羣的傳承,以種族傳承之力喚醒體內妖脈,吞噬屬於人族血脈部分,化身爲妖。此法較之換血之法要溫和些,不過難度一樣大,死亡率一樣高。一則需要得到傳承很難,除非又體內妖族血脈的長輩願捨棄自身性命,將傳承轉給你,否則半妖得到傳承的機率小得可憐。二則得傳承時,妖脈吞噬人脈時,爲生死之際,死亡率極高。”
“涅之法最爲神秘,目前知道的準確信息並不詳細。傳聞所謂涅,不過是上古大妖妖魂轉世,正好轉身在人族肉體,平時看不出來和人和何其別,一旦遇到生死大劫,極有可能涅重生,覺醒妖魂成就全妖,面對上古大妖的妖魂之力,人族肉身也會被全面的改造爲妖,堪爲逆天改命。此乃傳聞,不可盡信。”
宋雪衣和靈鳩看得認真,看完之後,靈鳩等了一會兒都沒見宋雪衣翻頁,便擡頭朝他看去,發現他已經陷入了沉思。
“嗯?”宋雪衣回神,對上小獸黑溜溜的眼睛,習慣的掛起了微笑:“看完了?”
他翻開了下一頁。
宋雪衣想知道,半妖覺醒後會是什麼樣子,難得這本書冊的確有講述這個。
“半妖一旦成功覺醒爲妖,身體血脈變化,會使他們出現兩種變化,一則依舊爲人族模樣,或有或無妖族特徵,可修煉妖力,終生不可化爲妖族真身模樣,此等覺醒的半妖會被妖族接受,卻是妖族中的殘疾者。”
“二則爲完美覺醒,半妖的身體全面妖化,吞噬人族血脈,化身體內妖族血脈種族幼生體。這種覺醒好處是成完全被妖族接受,成爲真正的妖族,壞處則是妖族天賦無法確定,若是天賦不佳,智力成長會受到束縛,很有可能終生保持妖族真身形態,無法化身爲人,最後被真身本能同化。”
所謂的真身本能就是妖獸會有獸類的本能,例如吃生肉,舔爪子等。妖植會喜愛曬太陽,吸水分等。
無論是上古時期還是如今,這世上還是妖獸居多,妖獸的幼生體智力也和普通人族孩子差不多,倘若天賦不佳修爲一直不漲,智力也不會成長。
書冊的後面還有講述半妖的一些特徵以及實力上曾有過盛名的半妖。
安靜的三層藏書閣裡,唯有輕輕的翻書聲,以及一人一獸輕不可聞的呼吸聲。
一本書冊看完,宋雪衣將之放下。在靈鳩以爲他還會查閱有關妖族書冊的時候,卻被一雙手抱起來,擡眼和宋雪衣的雙眼靠得很近。
近距離看這雙眼睛,不但沒有發現任何的虛僞,竟更真摯明亮得讓人無法直視。
“鳩兒覺得無聊了嗎?”
靈鳩沒反應,她想的是這麼近的距離,他就不怕自己戳瞎他的眼睛嗎?
“這上界的文字和九霄大陸有所不同,我來教鳩兒可好?”宋雪衣躍躍欲試。
這副興致勃勃的模樣,反而叫靈鳩不忍拒絕了。
算了,認識了人族的文字對她行走也更有幫助。
他既然不嫌麻煩,她就試試吧,要是他教得不好,她不學了就是。
做好了打算,靈鳩就點了點腦袋。
宋雪衣並沒有回去雪峰居所,而是就在此處教學。
坐躺在男人懷裡的靈鳩不知不覺就被男人清雅嗓音吸引了進去,恍惚之間她竟然覺得這一幕很熟悉,就好像曾經在某時某處,她就如這般坐在男人的懷裡,聽他好聽的嗓音,經他的經學。
這怎麼可能。
我和他只是第一次見面而已。
以前我又沒有出過妖族山脈。
靈鳩晃了晃腦袋,有瞬懷疑宋雪衣暗中施展了迷魂術,然而身爲妖族小夥伴稱爲最強迷魂者的她,不可能對方施展了這類法術,她還感覺不到。
半天的時間就在不知不覺過去。
宋雪衣準時離開了隱仙門的藏書閣,往返雪峰。
靈鳩不知道他又趕回去是爲什麼,眼神之中透露着明顯的疑惑。
宋雪衣笑道:“鳩兒不餓嗎?該吃飯了。”
靈鳩聞言,立即贊同的店頭,並且讚賞的看了他一眼。
之前她還在糾結着怎麼讓宋雪衣答應每天給她做糕點做好吃的,早晨起來就得了美味早膳的時候,她還驚喜了,這份渴望就更足。
誰知道,她還沒有想到辦法,宋雪衣已經主動滿足了她的念想。
“嘶嘶。”心情好的靈鳩一眼看到宋雪衣手背上,還留着三道劃痕的傷口,便湊過去舔了舔,幫他把痕跡都癒合消除了。
感受着手背上溼熱的觸感,宋雪衣垂眸看她,果然笑了。
靈鳩腦海頓時產生數種念想:飼主其實好容易滿足,好容易控制,好容易安撫哄騙。
這樣好哄騙的飼主,真的會騙妖嗎?
“鳩兒流口水了。”宋雪衣笑道。
靈鳩自然的伸爪子去摸嘴,什麼都沒摸到,倒是看到宋雪衣頓時笑得更開心的樣子。
她當即就推翻了之前所有的想法,憤憤的想:果然是會騙妖的!
然而再多的不滿,也在真正美食端到眼前的時候被遺忘。
在外人的眼裡,靈鳩看起來何嘗不是個好騙又容易控制的奇怪小獸。
短短几日的時間,就讓隱仙門傳開了一件事門中最年輕的塵字輩修士宋雪衣,不知道從哪裡得來了一隻雪白獸兒,對它喜愛不已,捧在手心裡疼愛寵溺,讓無數女修羨慕不已,男修驚訝。
一向不愛出山的宋雪衣,爲了那名爲鳩兒的小獸不無聊不被悶着,日日都會帶它出來溜達,到了時間便帶它回去用膳。聽聞小獸吃的喝的全由他親手操辦伺候,日日把小獸抱在懷裡,連路都捨不得它走。
無數女修知道後,恨不得自己就化身獸類,甚至還有女修瘋癲的去學習幻化術法,把自己幻化爲可愛的獸類模樣,期望得到宋雪衣的關注,結果讓人大跌眼鏡原來人家宋雪衣並非見到小獸就喜歡,他只是喜歡懷裡的那一隻而已。
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沒有,其實99‘死’去的那一刻已經走火入魔過,對人的心態發生了變化,更傾向妖的心態了,所以別看這貨獸樣蠢蠢的,實際上比以前要危險11苦嗎?算是苦中作樂,苦裡偷甜,到底還是甜甜蜜蜜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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