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這一次的箭傷似乎格外的不容易結痂,就連薛非子也連連皺眉,明明已經用了很多上好的靈藥,卻找不到是什麼原因。
虞美人心裡卻是毫不在意的,她自己很清楚箭傷不好的原因,她就是希望身上的傷好的慢點,最好看起來嚴重一點,雖然傷好不了總會扯到疼痛,而且拖得久了還有可能會留下疤痕,可是這樣子總比南宮傅又想着把她扔到陣前當人質要好的多。
“你故意的。”
等到殿內的人都離開了,薛非子突然間開口,虞美人早已料到他會想到,本來也沒打算瞞得住他。
“爲什麼這麼說?”
虞美人勾勾脣,並不在意浪費時間同對方打啞謎,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你的傷今日完全不見好轉,我的藥效不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如果不是有人動了手腳,我實在猜不出其他的什麼原因。”
虞美人能感覺到對方灼人的視線,她擡起眸看向薛非子。
“只不過是爲了保命,薛神醫不必這樣發牢騷吧,難道你忍心看到我舊傷又添新傷吧。”
“北丘尹失蹤了。”
突然之間的一句話,似乎是轉了話題,讓虞美人放置在一側的手握向內側。
“這件事情,也和你有關吧?”
看來師父已經有所行動了,虞美人暗中鬆了口氣,又有些忐忑,她並未過多考慮,但是北丘皇帝突然間失蹤北丘國軍隊一定會有所內亂,她雖然相信憑藉映紅的機敏一定會將這件事情處理的很好,但是多少還是有些擔心。
漸漸的平緩了心態,繼續笑着回話。
“我以爲你會想他失蹤我應該是最覺得擔心的,你這樣問倒是讓我驚訝了。”
虞美人依舊僞裝成事不關己的模樣,她知道薛非子這個人最擅長的就是冷靜,一副喜怒皆無的樣子,她要是有任何情緒變化露於表面,都已經是輸了。
“宮主不是傻子,虞美人,你別以爲你能將他玩弄於鼓掌,你擔心那個人還不如擔心一下自己的處境,你這個樣子根本就是在激怒他。”
薛非子說完,拂袖而去,竟然是生氣了。
虞美人有些不解的看着消失在內殿的薛非子的背影,她好像從來都沒有見過生氣的薛非子,一直以來他在她眼中都像是聖人一般的存在,把一切喜怒哀樂都僞裝在表面之下,所以她一直把他同南宮傅歸爲一類,其實仔細想想,這個人並不算壞,而且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在救她,如果他不是南宮傅的人,或許真的可以算得上是一個溫柔的男人。
只是很可惜,南宮傅是她的敵人,這樣追隨南宮傅的人,也一定只能是她的敵人,而非朋友。
虞美人不曾想過的是,此刻薛非子的感情也是相當複雜的,二十多年來他都是個沒有喜怒的人,不清楚自己喜歡什麼,也不清楚自己討厭什麼,可是這一次他是真的很討厭這樣的虞美人,與其說討厭不如說是氣憤。
明明不會生氣的,可是一想到那個女子的爭強好勝,以及對那個負她之心的人的擔心,他就忍不住煩悶,想要發泄出來。
第一次,他看到了這樣真實的自己,因爲那個女人而有了喜怒,可是那個女人爲什麼
不能像別的女子那樣偶爾軟弱一次。
白衣男子離去的時候,身後彷彿有一道風掠過,他停住了腳步,眉心迅速的跳了兩下,
只是一刻,他便又朝着前方走去。
原本寂寥的大殿門口,突然間出現了一個紅衣銀髮的男子,他側過頭朝着白衣男子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是一眼,那張美得讓人窒息的臉在陽光下散發出冰冷到極致的魅惑氣息。
薛非子走後,虞美人本來坐在牀上眯着眼睛假寐,忽而聽見一陣輕盈的腳步聲,以爲是侍女進來了,閉着眼睛就開了口:“今天不用管我,我想休息一下。”
說了很久,虞美人的直覺告訴她那個人還在大殿,空氣的溫度有些下降,並不相識蕪月或芸瑤。
想到這睜開眼睛,轉過頭的時候卻看見負手而立的南宮傅,一雙眸子深的彷彿看不見底,虞美人被眼前的畫面一驚,本能的身體向上後移,卻不想頭部狠狠的撞到了牀榻上方的堅硬出,連同胸前的箭傷,痛得她叫了一聲。
“連死都不怕的人竟然怕痛,虞美人,你究竟是真的是裝的?”
南宮傅的話說得沒有感情,即使配合上他那張愈發白皙美麗的臉也無法使眼前的畫面有多麼美的感覺。
虞美人突然間回過神,定定的看着對方的臉,不對,南宮傅現在的容貌比之前要美不少,就像是上天在不斷完善的工藝品,比之她的容貌更加的妖嬈奪目,難道是芙蓉殤的毒藥正在成長。
或許是自己盯的太久了,對方已經不耐煩的挑了挑眉,南宮傅的這個動作和她倒是有點像,立即收斂的情緒,笑着對視:“你忘記了嗎?我說過我是一個惜命的人,我怕死怕得就算是生不如死也要挺了下來。怎麼,南宮宮主來我這,就是爲了要說這個?”
“北丘尹失蹤了。”
聽到話的那刻虞美人的指甲摳向手心,一天中聽了兩遍同樣的話,她可不會認爲這是什麼好兆頭,尤其是這一次還是出自於南宮傅那個魔頭的口中,更顯得冷氣森森,讓她在心裡連着打了幾個寒噤。
“這種事情還要拿來和我說,南宮宮主是想看到我的擔心,還是想要我告訴你這件事情和我有關係。”
虞美人強壓下恐慌感,佯裝鎮定對視。
“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什麼?”
驚疑後直接接上了口才反應過來,緊接着的動作也是她一貫的挑眉,她的表現已經體現出了她在面對南宮傅的時候還是稚嫩了些。
“你猜當北丘尹回來的時候北丘皇朝已經改朝換代了他會怎麼樣,你說他會不會恨那個把他藏起來的人活着會因爲難以面對列祖列宗的排位而自盡於靈位之前。”
“你想要說什麼?”
很可惡,面對這樣的南宮傅虞美人竟沒有一絲還以顏色的餘地,或許真如薛非子所說的,她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本來以爲你是一個聰明的女人,說實話我本來已經以爲自己有點喜歡你了,只可惜女人就是這樣,總喜歡自掘墳墓。”
突然之間心驚膽戰的感覺,原來他早已預料到了她想要做什麼,卻什麼也不做,這樣的南宮傅太過於可怕,不過,她也做了一件他想象不到的事情。
“在你心中我恐怕就是這麼膚淺吧,我曾經以爲我可以感化你,至少在蝶霄崖底的那個晚上,我是認真的,你呢?有沒有一點動搖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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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美人沒有想到,有一天她也能把謊話說的很真,也許那一刻她也不能夠確定,在她心底所謂的謊話,究竟有沒有一分真實,畢竟蝶霄崖的那三天,是真真實實的存在過。
“沒有。”
這樣回答的時候,彷彿是什麼在他心底鑽了個孔,南宮傅有些怪異的感受着自己內心的變化,那種奇怪的感覺又涌了出來,彷彿有什麼在記憶中游走,是那三天的畫面,蝶霄崖下,他曾經細細的看過這個女子的笑顏如花,和她睡覺時候安靜的睡顏。
而此時,他只是冷冷的看了虞美人一眼,聲音中極力的否決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那樣的事情只有死掉的南宮傅纔會做的不是嗎?是你親手殺死了他,難道現在還想要把他找回來嗎?”
她做過這樣的事情?虞美人詫異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是了,她曾經的確殺死過那個帶給過她溫暖的南宮傅,可是並不是她想要做的事情,爲什麼,爲什麼連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
作爲現代人的轉世,虞美人腦海裡還是有殺人償命的道理,可是當被人這般質問的時候,她卻只想要逃跑,難道她還要再錯一次嗎?讓這個人更無休無止的仇視自己,她本來就應該承受他的恨意。
不對,她怎麼能夠這麼想,這個男人可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她不能夠心軟,留下他一定會給天下人帶來一場血雨腥風。
她沒有做錯,更不用覺得抱歉。
這樣的想法,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讓她的視線不再閃躲,脣邊凝起一抹笑:“是,是我殺死了他,你現在很恨我吧,恨不得想要將我折磨的發瘋,可是又不能放任我這麼簡單的死去。南宮傅,你想爲他報仇嗎?也是,就連我這麼惜命的人看到現在的你,也想要爲他報仇。”
虞美人突然之間有一種很暢快的感覺,多日以來的恐懼,面對南宮傅,她都是小心翼翼的在應付,可是這一次,她像是被什麼引導着,把一直以來壓在心底的東西爆發了出來。
她看着南宮傅,眼神變得咄咄逼人。
“南宮傅,你註定是個可憐的人,可是知道你最可悲的事情是什麼嗎?”
“是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擁有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