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日,北丘尹都在紫華宮就寢,幾年下來,都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唯獨皇貴妃的榮寵不斷,還有便是那嵐綺宮的嵐貴妃。
宮中也有所傳聞,這嵐綺宮的嵐貴妃本就是藉着同皇貴妃有所情分才從婢女成爲了皇帝的妃子,又是靠着皇貴妃的一念,才飛上枝頭變了鳳凰,不過如今就算她懷了龍種,皇上依舊會念着皇貴妃的舊情,只是可惜了那鳳棲殿的皇后,倒是真的徒有虛名。
這段話傳到鳳棲殿那位的耳中,自是心裡不滿,但這些年她能夠久居鳳棲殿,除了有太后撐腰,更是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小性子。
反之,綰妃這幾年愈發的沉不住氣,有時會拿後宮的嬪妃出氣,倒是給虞美人找了不少麻煩。
“娘娘,您可不能再放縱那綰妃了,要是真惹出了事,邊真是再給自己找麻煩了。”
馨玉忍不住抱怨起來,的確,綰妃要是長此下去,定是會擾亂她的計劃。
“這一次要是真出了事,那纔是好的。”虞美人並不在乎一般,讓馨玉更加着急。
“娘娘你在說什麼?綰妃真要鬧出了事,還不是得你來出面。”
世界上有一種人,人們會稱它爲“烏鴉嘴”,而這種人,往往所說的事情都會應驗。
紫華宮的大門突然間“嘎吱”一聲,有人慌慌張張從外殿跑了進來,虞美人只覺得心口一跳,擡起頭,正是綰妃的貼身丫鬢,一臉蒼白顏色,看到她立刻跪了下來。
“娘娘,您這次可要救救我家娘娘。”
虞美人忍不住瞪了馨玉一眼,心跳剛剛平緩下來,出聲先讓那宮女起身,然後問道:“你家主子是不是犯了什麼事?”
“其實,其實只不過是一個婢女。”說話時,那宮女猶豫了一下,還是咬咬牙,將實情道來:“今日嵐貴妃的宮女出言頂撞我綰妃娘娘,我家娘娘正好心情不好,就給了那個丫頭一巴掌,誰知那丫頭正站在池塘邊,就掉下水,淹,淹死了。”
宮中宮女犯了事,自有各宮的規矩來管理,就算是身爲嬪妃,也不能隨意將宮女打死,就算是失誤造成,她堂堂一個妃子竟然跟一個小小的宮女動手,分明是有失身份。
只是,在場的人除去綰妃,應該還有人在,綰妃不可能因爲氣憤就見死不救,那麼其他人呢?
虞美人心思一定,這顯然是有所預謀的,或許目的是藉着綰妃來打她一巴掌。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宮的人,竟然敢在她的背後動手腳。
“你說,在場的有哪些人?”
主子和宮女,本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那宮女原本已經焦急之極,卻見虞美人依舊不慌不忙,也不敢出聲催促,只得繼續道:“還有嵐綺宮的嵐貴妃,還有皇后娘娘。”
這麼多人在場,卻沒有人去救一個小丫頭,更讓人匪夷所思。
“其實娘娘那一巴掌本來是想扇在嵐貴妃臉上的,只是那個宮女出來擋。當時我家娘娘和嵐貴妃同時叫了人,只是當時附近卻沒有一個人。”
倘若綰妃動手的對象是嵐貴妃,虞美人就能夠想的通,這件事根本就是有心人想要利用,來個一箭雙鵰,既剷除了嵐貴妃腹中的胎兒,又剷除了綰妃。”
只是,這個人究竟是誰?
“丫頭,你家主子是爲了何事同嵐貴妃的侍女爭吵?”
“其實只不過是爲了一盆花,說是皇上送給太后,太后又送給了皇后,皇后如今拿來討好嵐貴妃,我家主子不服,偏要將嵐貴妃喜歡的東西奪過來,結果那嵐貴嬪的宮女就說主子不配同她們家娘娘爭,主子氣不過,就,就……”
接下來的事情虞美人也能想象的到,這件事情是因皇后而起,難道……
“丫頭,你家主子現在在哪?”
“太后得知此事,所以……”那宮女聲音越來越小,虞美人聽聞到“太后”兩個字,立即起身,正要出殿,看到書蘭手中牽着北丘朔進來,立刻蹲下身,衝着那小小的孩子道:“允兒,你跟母妃走一趟,綰妃姨娘犯了大錯,也許你去太后那裡求求情,綰妃就沒事了。”
小小的孩童似懂非懂,虞美人嘆了口氣,將他包入懷中。
其實此事可大可小,就看那嵐貴妃願不願意鬆口,還有皇后,倘若這件事情真的是她所爲,她一定不會願意輕易的放過她們。
抱緊了北丘朔,虞美人腳下匆匆,也顧不得坐上鳳輦,隻身朝着前方走去。
馨玉和書蘭跟在身後,想要伸手去抱小太子,卻被她拒絕。
到了太后的祥和宮,虞美人將懷中的兒子放在地上,微微一笑,蹲下身子:“一會你跟那宮女姐姐說,就說你今日想來給太后請安,讓姐姐幫你通報一下,記得要說謝謝。”
北丘朔向來懂事,聽見母親的話,立刻點點頭,小小的孩子慢慢走向祥和宮殿門,衝那大殿門口站着的宮女奶聲奶氣的說道:“姐姐,朔兒想跟天后請安,你幫朔兒通報一下吧,謝謝姐姐。”
那宮女見是小太子,原本愣了一下,雖然只是個孩子,可是身份尊貴,便即刻應允轉身走入大殿。
等那宮女走後,虞美人才從一側走出,伸手揉了下北丘朔的小腦袋,笑着說道:“允兒真怪,難怪母妃會這麼喜歡允兒。”
虞美人說完,小小的孩童立刻露出一個喜悅的笑容。
等一片刻,那宮女便走了出來,看到她猶豫起來:“太后讓小太子進去,可是娘娘。”
“怎麼?你一個小小的宮女,就不把本宮放在眼裡了嗎?”
“奴婢不敢。”那宮女嚇得身子一抖,險些跪倒在地上,虞美人冷冷一笑,不去理會那一臉惶恐的宮女,牽着北丘朔的手就朝裡面走去。
走到半路,卻像是想起了什麼,立刻轉過身,衝着馨玉和書蘭吩咐道:“你們一個去請太皇太后,另一個去請皇上,記住,一定要快。”
她剛剛只顧着來祥和宮,卻忘了兩座最大的靠山,這件事情能小則小,先不說她的計劃會被打亂,就連左丞那裡也無法交代。
“說,是不是那姓虞的女子指使你,你纔敢做出如此膽大包天的事情。”
一進殿就聽見有人給自己安了個罪名,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會覺得憋屈。
“太后不如親自來問問臣妾,看看臣妾有沒有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虞美人這句話說完,原本一臉嚴肅的太后似是詫異,緊接着聲色俱厲的瞪着她:“不經通報就擅自進入祥和殿,虞美人,你好大的膽子。”
“臣妾參見太皇太后,臣妾只是帶允兒來向太后請安,太后剛剛也准許了,難道那宮女是誆我不成?”
虞美人躬身請過安,假裝驚訝,。
太后面色一沉,頓時明白中了女子的奸計,她剛剛明明從那宮女口中得知,太子是孤身一人前來,畢竟是她的親孫,自然是擔心,便讓人放他進來,不想這女子卻在身邊。
“哼,你這個時候趕來,是不是因爲心虛了?”
太后冷哼一聲,已經認定是這個狠毒的女子指使。
“出了這樣的事情,臣妾是不是應該躲在紫華宮內,閉門不出,任何事情都不認纔對,爲何要特意跑到祥和殿來認罪?”
虞美人淺聲輕笑:“太后真是低估了美人的智商,其實臣妾過來,只是想給今天的事情一個交代,我想在場的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一個小小的宮女竟然出言貶低主子,而且還是身份尊貴的人,不僅不將皇上和太后放在眼裡,也沒有將本宮還有左丞大人放在眼裡,如此可惡,究竟是教奴無方,還是奴大欺主,這樣的宮女,在虞美人眼中,死不足惜。”
“大膽,你一個小小的皇貴妃,竟然跑到哀家這裡來輕言性命,可還把哀家放在眼裡?”
太后怒,掌心拍案,雙目圓睜,在場的人心中都跟着一跳,唯獨虞美人依舊含笑,卻將那年幼的太子嚇得哭了起來。
這一聲啼哭來得響亮,卻也正是時候,虞美人心中心疼,但面上依舊不動聲色的同太后對峙。
太后先是不忍了,開口呵斥道:“你身爲小太子的母親,難道不應該先哄兒子嗎?”
虞美人聞言剛剛低下頭,感覺到對方掙脫開她的手,直接撲入太后的懷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大哭了起來:“太后剛纔好凶啊,朔兒怕怕。”
“朔兒不怕。”對於長皇孫,太后自是疼惜,如今見他啼哭不止,可見嚇得不輕,便只好出聲哄起來:“朔兒不哭,奶奶不兇了。”
這一生奶奶說的格外親,同剛纔簡直判若兩人。
虞美人忍不住勾了勾脣,這孩子哪裡是個膽小的主,顯然剛纔是將她的話聽進去了,還害她擔心了好久。
“母妃說綰妃姨娘做了錯事,太后不原諒姨娘,太后,嗚嗚,母妃還說綰妃是朔兒的姨娘,太后是朔兒的親人,不應該相互怨恨,可是朔兒不懂,只是覺得母妃傷心,現在太后又這般兇,朔兒怕怕嗚嗚嗚……”
這一段話說的條理清晰,哪裡像個不滿三歲的孩子,虞美人更是欣慰,卻聽門外一聲高呼。
“皇上駕到,太皇太后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