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妃險些小產一事,這一次太皇太后竟然親自出面徹查,言語中並無偏袒之意,此事所有的證據都指向紫華宮的皇貴妃虞氏,而皇上之前將此事壓下來,更是讓人心生懷疑。
反觀,紫華宮內卻並無太大的動靜,即使紫華宮被人暫時監管起來,卻也並未落於下風。
一夕之間,傳言者相繼蠢蠢欲動,紫華宮那位很快便成了那心狠手辣的妒婦。
有人不禁感慨,好在皇上沒有封她爲後,不若,這母儀天下真該改了說法。
對於這樣的言論,虞美人往往是一笑而過,倒是馨玉忍不住了,尤其是在紫華宮內的宮人議論時不小心被她聽見的時候,她真恨不得狠狠出手,一個一個的掌了嘴去。
虞美人倒並不在意,整日在殿內布那棋局,偶爾也同北丘朔對弈幾局,不只是天資聰聰,還是那孩子對下棋敏銳的天分,總之,他的棋技確實進步神速。
“娘娘。”
天氣悶熱了起來,馨玉端了水果拼盤同書蘭一起進來,放在桌子上,好在雖然他們被人監禁,宮中的人還是不敢對他們苛刻。
“有消息了。”
這句話,讓原本一心只撲在棋局上的女子擡起了頭,眸中乍現一抹驚喜之色。
“在哪裡?”
“銅溪鎮的一個小村子裡,只可惜……”
書蘭說到這裡,臉色愈見難看,虞美人心底像是被什麼一紮,尖銳的痛了起來。
“你想說什麼,但說無妨。”
“我們的人去的時候,已經有人先了一步,好在銀甲衛的人身手敏捷,不過只救下了右丞一人,右丞夫人她,她被人擄走了。”
好險,虞美人心裡隨着那話語愈跳愈快,好在她聽到的並非是死訊,那便尚存一線生機。
“我爹現在在哪?”
虞美人強壓下心中的不安,焦急出口。
“銀甲衛趕去的時候,右丞大人和夫人皆已被人迷暈,如今右丞大人還是昏迷不醒,暫時還不易進宮,現在正在安全的地方,奴婢是想先告訴娘娘,再做打算。”
“你做的很好。”
虞美人輕輕合上眼,安撫下心中的波瀾迭起,才睜開眼。
倘若她猜的沒錯,擄走她母親蔚芳兒的應該是太皇太后的人,只是她現在就算再擔心,也不能夠輕舉妄動,更不可能當面要人,否則到最終,她能夠得到的只是一具屍體。
若不是萬不得已,她哪裡會讓他們二老再度涉險。
“馨玉,準備一下,同本宮出宮。”
此時便再也按捺不住,定是要親自見一下右丞,虞美人說完看向另一側的書蘭:“你去命人打聽,倘若有我孃的半點消息,一定要本宮回來再做打算。
“娘娘放心,銀甲衛向來訓練有素,不會輕舉妄動的。”
這一點她當然知道,只是,法網恢恢還不外乎人情,她只是擔心會有萬一,如今再也不能出任何幺蛾子了。
想到這,她立刻轉身,換上以前所傳的公公的服飾,避開殿外侍衛的視線,繞道後方,同馨玉施展了輕功,出了大殿。
出來的時候還算順利,並未引起別人的注意,也沒有碰到巡邏的侍衛,只是出宮的時候遇到了些阻礙,好在這些侍衛中,早已打點過,也安插了她的人,又送了些銀子,這才安然無恙的出來了。
出了宮,虞美人謝過趕車的太監,迫不及待朝着皇城中的一處酒樓走去。
那酒樓原本就是虞美人佈置的產業,爲得是收集各方的情報,順別也賺些銀子,以備不時只需。
酒樓的掌櫃、店小二其實也是銀甲衛的化身,所謂影子將軍的天兵神將,平日裡也不過是些隱於市井的普通人,過着各自的生活,互有聯繫,卻互不干涉。
到了酒樓,酒樓的店小二立刻便認出是她,連忙同那掌櫃使了個眼色,立刻有人引着她們上了樓。
上樓的時候,虞美人特意環顧了下四周,確定沒有可疑的人,才放下心跟着那領路人七拐八拐的進了一間屋子。
那是一間極普通的屋子,進去之後只聽咿呀一聲,那人不知何時按動了機關,露出一處暗道。
領路人伸出手比劃了幾下,像是示意她們進去,而他守在外面。
竟然是個啞巴。
馨玉“咦“了一聲,跟着虞美人走進暗道,剛剛下去,只聽上方嘎吱一聲關上,眼前只漆黑了一瞬,便已是燈火通明。
馨玉剛要邁開步子,卻被虞美人攔下,馨玉不解,虞美人便從腰間取出一枚銀子,順手拋向前方。
像是觸動了機關,兩壁立刻飛出了密密麻麻羽箭,少說幾百,甚至上千,定是能將人紮成一個刺蝟。機關過後,那暗道的方向也被瞬間移動,另騰出了一條道路。
馨玉不免有些心驚,暗歎這機關的巧妙,不知道的一定會慘死在這裡。
感嘆過後,身側的女子突然間開口:“用輕功。”
馨玉心下生惑,明明這機關已經過了,爲何還要用輕功,雖然疑惑,但還是按照女子的吩咐,運下輕功,同那女子一同飛躍過去。
腳下觸及地面的那刻,只覺得那塊地突然間塌陷下去,心中震驚之餘恍然大悟,加快了速度,只差一步之時,腳下一空,若不是身旁的女子出手扶住她,此時定是會粉身碎骨,埋入暗道之內。
馨玉後怕的拍了拍胸口,暗罵這設計機關之人的變態,忽聞耳邊女子的聲音。
“小心再罵一句,本宮可不會再救你。”
馨玉擡起頭,咬住下脣,不想這女子竟知道她心中所想,登時不敢再胡亂猜忌,只怕後面的路會愈發的難走,不想卻是被那女子誆了,機關只有兩道,剩下的路平淡無奇。
不過這兩道,便足以致人以死地。
穿過暗道,上方早有人在等候她們,出了暗道,竟是一片幽靜的庭院,而一路引導她們的竟又是一個啞巴。
馨玉不得不開始佩服,這位傳說中以女子之身傳奇於世的影子將軍,是何等的不同凡響。
二人走進屋內的時候,身後的門忽然間被人關上,屋內光線通明,竟是九顆罕見的龍眼大小的夜明珠。
馨玉同虞美人往裡面走了走,便看到牀上之人,赫然是右丞虞沐陽無疑。
原本以爲一切都只是夢境,如今見到纔敢確定,她所聽聞的一切,有關於她爹孃還活着的消息,真的是存在的。
虞美人怔怔的看着牀上的人,很久才走到近處,聲音終於抑制不住,顫抖的溢出口中。
“爹。”
這一聲爹叫得倉促,牀上的人似乎在夢中聽見了,有些不安的皺了皺眉。
“爹,我是美人,你醒醒啊。”
虞美人伸手輕輕的推了幾下虞沐陽,牀上的人才漸漸轉醒過來,睜開眼,看到她的臉,竟還以爲自己生在夢境,有些不可置信的出口。
“怎麼會,美人,是你,爹不是在做夢吧?”
虞美人用力的咬着頭,生生咬住下脣,聲音有些哽塞:“爹,是我,女兒來看你了。”
“哎。”虞沐陽嘆息了一聲,並未如同想象中那般歡愉,卻是懊惱:“都怪你爹沒用,害你娘被人捉去,如今只怕是凶多吉少了,爹還不如……”
虞沐陽說完,眼中游戲潮溼,像是悲傷已極,只差背過氣去。
“虞老頭!”虞美人伸手撫摸着對方的後背順着氣,似是有些生氣:“你還真是不爭氣,娘要是在的話,也會被你現在這個樣子氣死,你放心好了,娘現在應該還好好的。”
“真的?”
虞沐陽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虞美人用力的點了下頭,雖然虞老頭剛纔的態度讓她有些氣憤,其實更多的是難過,只是想到他對蔚芳兒還是很有感情,便也欣慰了些許。
想起今日所來的正事,虞美人便凝了眉心,壓低聲音問道:“爹,你可知道想要對右丞府不利的人是誰?”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對虞家,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這些年來的明爭暗鬥,到頭來只換來一捧黃土,如今,他也算是看得開了,只是不想,他已經遠離了朝中之事,那個人還是不肯放過他們。
“爹真的以爲,是君要臣死?”
“不若還有什麼?”
虞美人冷冷一哼,看來太皇太后是掩飾的太好了。
“皇上並沒有要爹的命,真正想要除去右丞府的,其實是太皇太后。”
“什麼?怎麼可能?你可知當年九子奪嫡,若不是我,三皇子的皇位也不會這麼順利,太皇太后早已不管朝中事,又怎會恩將仇報?”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爹的價值也只能停留在前朝往事上,倘若爹以爲太皇太后能夠感恩戴德那就是大錯特錯了,因爲太皇太后,根本就不安於現狀。”
“怎麼會……”
虞沐陽面如死灰,深情呆滯,竟似不敢相信。
“爹,女兒今日來,其實是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可能會關係到北丘皇朝的江山最終會落在誰的手中。”
靜默了許久,虞沐陽依舊維持那個神情,像是失魂之症,虞美人忍不住再次出聲,將他從癡傻中喚醒。
“爹,女兒的時間有限,紫華宮如今被太皇太后命人看守,女兒也是寸步難行,倘若被人發現,那可是大罪。”
聽聞此處,虞沐陽纔算是回過神來,脣角顫了一顫:“你想問什麼,爹知道的都告訴你。”
虞美人見他回過神,便不再猶豫,出聲問道:“爹,太皇太后說我身上有一個秘密,所以她纔會選擇了女兒做她手中的棋子,爹可知道,女兒身上的這個秘密,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