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皇帝派人來宣讀的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右丞虞沐陽之女虞美人,朕親封美人郡主,品行賢良淑德,才貌皆與五皇子匹配,深得朕和太后喜愛,特賜二人十日後大婚,欽賜。”
老太監宣讀完聖旨,那眉毛眼睛笑的擠到了一塊,雙手將聖旨交到她手裡,那十個指頭比女人還要纖細,開口獻媚道:“恭喜郡主,恭喜右丞大人,奴婢今天斗膽同右丞大人討一杯喜酒,右丞大人可要賞臉啊。”
老太監說着,那手已經翹成了蘭花指,虞美人見自己的老爹伸手取下指節上的玉扳指,順手塞到老太監手裡,聲音中有了笑意:“公公這話嚴重了,以後美人在宮中還要靠依仗公公。”
“呦,右丞大人這話說的,這美人郡主生的傾國之姿,連我這個閹人都忍不住心動,五皇子那樣風流的任務,自會捧在手心裡疼着,哪裡還要奴婢扶持,倒是我這個奴婢,今後還得靠郡主多爲奴婢美言幾句。這時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那老太監說話的時候,蘭花指翹的比女人還標緻了幾分,弄得虞美人忍不住差點笑了出來,卻只得生生忍住,憋得好不難受。
老太監走後,蔚芳兒立刻走了過來,臉上笑開了一朵花:“美人啊,我的好女兒,等你做了那母儀天下,就連你爹也要跟着你平步青雲,你可是給你娘爭了面子,可不像有些人,除了空有大小姐的架勢,也沒見爲虞家做過點什麼。”
虞美人自是知道蔚芳兒說誰,偏過臉去,正看見虞姬看着她,那眸子裡似有幾分不明的情緒,對上她的視線慌忙偏過頭去。
心中不禁一驚,想起那次北丘賀送她們回來時虞姬的表現,忍不住皺了皺眉,心想好在虞姬只是少女情懷,如果現在不將那感情斬斷乾淨,之後必會一發不可收拾,想到這狠了狠心,轉過身徑直走向虞姬,笑着開口:“姬兒,姐姐要與五皇子大婚了,你難道不替姐姐高興嗎?”
“我……”
虞姬聞言擡起頭,平素與虞美人無話不說,心裡委屈,正要開口,卻瞥見家父和主母臉上都噙着笑意一併看着她,心中有些退卻,當即搖了搖頭,有點了點頭,勉強扯出幾分笑容,只覺得每一個字都說的很困難。
“姬兒希望阿姐永遠快快樂樂,同五皇子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聞言,虞美人竟覺不出半分欣喜,卻愈發的難以釋懷,不禁在心底嘆了口氣。
“好了,美人,你也去準備準備,一會好進宮拜謝太后。”
虞沐陽說完看見虞美人點頭,便拉着蔚芳兒的手走進屋去,虞美人看了虞姬一小會,然後轉身跟在二老身後正要向屋裡走去,卻聽見虞姬的聲音,似有若無,還帶了幾分怯意。
“美人阿姐。”
虞美人疑惑的回過頭,卻見對方臉上此刻已無半點笑容,那眸子炯炯的看着她,似乎要看近她的心底,第一次看到虞姬這樣的神色,心中漏跳了一拍,卻佯裝鎮定:“怎麼了?”
“阿姐曾經教我,說人這一生就是爲了愛情,如果不能夠全心全意的去愛一次,那麼就不算真正活過,而現在姬兒想問阿姐,阿姐是真心喜歡五皇子的嗎?”
虞美人聞言愣在了那裡,一時間不知道怎樣去回答,隔了許久,她笑着凝向對方的眸子。
“我只會嫁給我喜歡的人。”
聽到虞美人的話,輪到虞姬呆了片刻,只見那笑容愈發的蒼白,讓虞美人有些不忍,卻依舊維持表面的笑容,卻聽對方道:“阿姐是姬兒最信任的人,從小到大,這右丞府就像一個籠子,鎖住了姬兒的孃親,孃親死後,姬兒便不能哭,只能笑着,笑的很假很假,可是阿姐卻是真心待姬兒之人,有阿姐在的地方,姬兒可以盡情的哭和笑,可以抱着阿姐,就像和孃親在一起,所以阿姐,剛纔姬兒所說的話都是發自真心,但如若阿姐騙了姬兒,姬兒的心一定會哭。”
虞姬說完,俯身對虞美人做了個揖,然後轉過身,緩緩離去。
虞美人望着虞姬的背影,笑容逐漸退去,凝了片刻,不禁又嘆了口氣。
轉過身,卻看到匆匆而來的映紅,不由得皺了皺眉,隨即綻開了笑容,喚道:“映紅。”
映紅剛剛聽到關於虞美人大婚的消息,急急忙忙出來尋人,卻見對方笑的沒心沒肺,火氣一下子冒了出來,什麼小姐丫鬟的禮數全都拋到了腦後,拽着虞美人的袖子便向虞美人的閨閣走去,關上門,聲音已經是氣喘吁吁。
“這是怎麼回事?”
“哎呀,我的好映紅,我都沒急,你急什麼。”
虞美人笑着將映紅按到牀上坐定,然後給對方解釋起來:“我並不是真要嫁給那北丘賀,只是權宜之計,只要等十日,十日之後……”
“那五皇子呢,憑什麼他就該是你們之間的犧牲品,小姐,什麼時候,你的心也這般冰冷了。”
虞美人還未說完,話就被對方打斷,不禁微微一愣,是啊,什麼時候她的心也這般狠了,若說前世,她連拿着刀子都怕割破了手指,而現在她卻能笑着殺死所有對北丘尹不利的人,此刻又想着利用北丘賀的感情,想到這心中的苦澀鋪展開,擡起頭,卻固執的笑起來。
“映紅,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自私自利,只想要保護愛的人。”
“不,你不是。”
映紅搖了搖頭,眼睛睜得有些酸澀,卻依舊目不轉睛的看着虞美人:“你是怕他手上沾滿血腥,心中埋了污垢,從此不再快樂,所以就習武替他除去那些阻礙他的人,可是小姐,你有沒有想過,你心中的那些痛苦,又有誰能幫你除去呢,你有沒有想過,接下來他想要做什麼,是弒兄,還是弒君?”
映紅的話剛落,虞美人只覺得像被什麼錘重了胸口,眼前突然間一黑,生生退後兩步,腰部撞在桌腳,瞬時間驀地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