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醫師資格證的情況下擅自替病人進行臨牀治療,這是醫者大忌。而且唐子傾幾次從白蓉蓉的口中套出,她雖然很感激唐子傾的幫助,但他卻似乎沒有要放過醫院的意思。白蓉蓉一看就是那種後臺極硬的人,她要是不放過醫院,那唐子傾也別想有什麼好果子吃。
唐子傾一直以一種平靜的心態等待醫院或學校的處分,但過了兩週,她還是如同往常一樣上班,加班,被顧一鳴騷擾,似乎一點也沒有暴風雨驟降的預兆,這讓唐子傾百思不得其解。或許這個醫院也有其人性的一面?也或許就像顧盼說的,你那點破事上頭才懶得管,庸人自擾!
又是一個豔陽天,秋高氣爽宜外出,只可惜這份享受不屬於唐子傾,也不屬於顧盼。唐子傾不出去是因爲她有工作在身,連日來給她安排的工作讓她無暇估計其他,有時連吃飯也是有一頓沒一頓的。而顧盼不出去是爲了避免花錢,這個月纔剛過完頭個星期,顧盼就出現了嚴重的財政危機,赤字當頭,顧盼不得不過起了節衣縮食的生活,最好的辦法就是宅着,哪兒都不去。
傍晚,顧盼餓的前心貼後背,就等着唐子傾回來給她發放救濟糧,她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又一圈,不知喝了多少杯的水,才終於聽到了親切的門鈴聲響了起來。
顧盼顧不得穿上拖鞋,飛奔着開了門,但門外站的並非是唐子傾,而是一箇中年男子,看上去五十來歲,個子不高,還有些禿頂,眯着眼睛一臉陰沉的站在門口看着顧盼。
“大叔,你找誰啊?”顧盼用腳牢牢的抵住門,又微微闔上了一點,怯生生的問道,生怕是個有暴力傾向行爲詭異的怪蜀黍。
話音剛落,中年男子的臉猶如翻書一般的變成了笑臉,讓顧盼歎爲觀止。
“姑娘,我是來找唐子傾的,她在吧?”
顧盼也沒說她在不在,直說:“你是哪位?”
“哦……”男子笑的更爲燦爛:“我是唐子傾的爸爸,從XX剛過來辦事,順便來看看她。”
“爸爸?”顧盼狐疑的掃視了一遍男子,心想着唐子傾嘴上向來都是她阿姨表妹那一家子,怎麼突然還來了一個爸爸,她將信將疑的說道:“她是我們醫院的實習醫生,現在在神經科,你可以去哪裡找她,但是快下班了,你最好動作快點。”
“誒。好的,謝謝你啊姑娘。”
“不客氣。”顧盼皮笑肉不笑的迅速關上門,再三確定那個奇怪的男人下樓,這纔給唐子傾甩了一個電話過去——手機欠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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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到了下班時間,辦公室人去樓空,因爲下午還有些病例沒有整理,唐子傾就主動留了下來,整理病例是小,但主要還是可以看看醫生的下藥與治療手段。她正俯在桌上看的仔細,忽然腰上一緊,竟是被一雙寬大的手給緊緊的抱住,唐子傾尖叫一聲猛然起身,將頭撞在了來人的下巴上,兩人同時發出低呼,見環在腰上的手鬆開了,唐子傾回身猛地推了一把身後的人,她這纔看清來着是誰,岔忿說道:“怎麼是你!你想嚇死我啊!”
顧一鳴無辜的揉着下巴,疼得齜牙咧嘴的說不出話來,淚眼汪汪的看着唐子傾上竄下跳。
“你活該!給我看看!”唐子傾蹬了他一眼,上前欲甩掉他捂在下巴上的手。
顧一鳴往後跳退了一步,怪聲怪氣的說:“你說給你看就給你看,那我多沒面子啊!”
“顧一鳴,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敲碎你的牙!”唐子傾沒好脾氣的說。
“那你親一下,我就不治而愈了。”顧一鳴無賴到底。
“親你個腦袋啊親!”唐子傾罵道。
“親哪兒都一樣,腦袋也成,來吧!”顧一鳴曲解她的意思,伸着脖子拱過去。
唐子傾順勢躲掉,拿着手裡的病例在他頭上敲了一下,笑說:“顧一鳴,不要鬧!”
“連個純潔的友誼之吻都不給,小氣……”顧一鳴撇嘴,擡眼卻看到門口站在一個穿黑灰色外套的男人正直直的看着自己,顧一鳴以爲是病人家屬就隨口說道:“醫生都出去了,現在是私人時間……”
唐子傾笑着轉身去看,瞬間怔住,微弱的叫了一聲:“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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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食堂,唐子傾正襟危坐,低着頭一語不發,對面的周均利也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挑着餐盤中的菜放到嘴裡,氣氛詭異。他擡頭看到唐子傾沒有動手,冷聲提醒:“買了飯菜就快點吃,我沒這麼多閒錢讓你浪費。”
唐子傾緊緊的搓了搓團成拳的手,這纔將手放到桌子上,拿起了筷子卻沒有準備要吃,只是開口低聲問道:“爸,你怎麼有空來醫院?”
“你巴不得我不來是不是?”
“我沒這個意思,只是你來的太突然,我來不及準備……”
“準備什麼?怕我看到你和那個來路不明的人勾三搭四?”
周均利句句夾槍帶棍,本就不是懷着什麼好意來的,唐子傾皺眉:“我和他只是朋友,不要說的這麼難聽。”
“只是朋友就吵着要親要摸了!”周均利加重了語氣,聲音也提高了一些,引來周圍幾桌的異樣眼光。
“爸!你講點道理好不好!”
“你和我講道理!?我和誰講道理?!我這麼多年花在你身上多少錢你自己明白!喔,現在勾搭上路邊的野貨公狗了,腰桿直了,知道要和我講道理了!?”
周均利的話越來越難聽,唐子傾環顧一眼四周,竟是看到成薇正坐在理她不遠處那桌,以一種嘲笑的眼神看着自己。唐子傾死忍住到眼邊打轉的淚,用央求的聲音說道:“爸,給我留點面子成嗎?現在人這麼多!”
見唐子傾身段放軟,周均利也不再咄咄逼人:“你這些日子是不是經常去那戶人家那裡。”
唐子傾知道他口中的那戶人家就是指阿姨家,也知道周均利最恨她還和阿姨家有糾葛,只好扯謊說道:“醫院事情很多的,我抽不出時間過去。”
“抽不出時間?哼……”周均利冷哼,手指敲打着桌面:“要是有時間就去了是不是!?你最好
不要忘了這幾年是誰供的你上的學,你現在纔有機會在這裡實習!”
“不要說了,我知道的。”唐子傾低頭,氣的顫抖的手緊緊握住手中的筷子,指甲嵌進手掌也絲毫不覺痛。
“我今天到這裡,是想告訴你,我能找到你在哪裡實習,住在哪裡,我也能把你的名聲搞臭!讓全醫院知道你是個白眼狼!要是鬧到院長那裡我也不在乎的,我花錢給你上學,也能讓你在最後半年什麼都得不到!”周均利最後警告。
唐子傾有一種拿起手中的筷子戳向眼前這個男人脖子的衝動,但她只能像以前那樣選擇默默忍受,最後半年,她不能惹怒他!唐子傾只能低低應道:“知道了。“
周均利是來示威的!唐子傾忽然想起上週去阿姨家,曾接到過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那天阿姨家就剩她一人,客廳裡的電話鈴聲大作,她就接了起來,電話那頭一開口就問你是誰,唐子傾雖然覺得奇怪,卻也沒有多想,只說自己是某某人的侄女。她一說完那頭就掛了電話,唐子傾越想越不對勁,等反應過來再去翻來電顯示,和自己手機上的號碼一比對,果然是周均利!
想必就是這個電話激怒了他,他這才特意跑到醫院警告她,警告她不要和陸家再有糾纏!不是因爲他周均利有多疼惜自己的女兒,怕有人和他搶她,而是他怕自己花錢供學出來的人,到時候卻便宜了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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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均利警告完她,吃完了屬於自己的那份飯菜就走了。唐子傾呆呆的坐在食堂,飯菜一點沒碰,從食堂出來的時候渾渾噩噩的頭痛不已。她腳下虛飄着,不知不覺竟是走到了醫院門口的,唐子傾回望身後的醫院,覺得那就是隻張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一口一口把她的尊嚴和短暫的安寧統統吞噬掉。夜幕降臨,醫院門口車來車往,刺眼的車前燈在唐子傾眼前晃來晃去。她好累,好餓,好想哭。唐子傾腳下一軟癱在了地上。
唐子傾眼睛直直的看着黑黢黢的天,沒有星星,沒有月亮,只有一張張圍着她,伸頭伸腦的好奇的面孔,他們在喊:“快送到醫院裡面去啊!”
然後天空被一張臉全部佔去,唐子傾眯着眼看不清那是誰,卻已被打橫抱起,她只記得自己暈過去前說最後的一句話是:不要……回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