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傾驚魂未定, 縮在車裡就是不肯下去,齊韜又哄又騙這纔將她抱出了車,唐子傾窩在齊韜的懷裡瑟瑟發抖, 咬破了脣可就是不再哭, 齊韜低頭心疼的說道:“想哭就哭出來, 合理的情緒表達是正確的發泄方式。”
唐子傾弱弱的搖頭, 靠在齊韜的胸膛上就是不說也不鬧, 安靜的聽着膈肌上方齊韜那顆心噗通噗通的跳,讓自己冷靜下來。
進了電梯,齊韜用手肘摁下鍵, 下巴抵在唐子傾的發上將她緊緊擁住,彷彿想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這個小女人, 總是能讓他心亂如麻。
“是你爸找人乾的?”齊韜切齒低問。
“是周均利。”唐子傾糾正, 聲音冷漠:“他不是我爸, 一直都不是……”
“放心,我會讓他在這個世界, 消失。”齊韜低聲道,輕輕的說出最後兩字卻席捲着駭人的怒意。
唐子傾閉眼,她感受到了齊韜前所未有的狂怒,下意識的揪住他胸前的衣服:“放過他,給我一次機會, 將我欠他統統還給他, 兩不相欠, 以後再無瓜葛。”
“我做不到, 他必須爲此付出代價。”醫者仁心, 但並不代表他不會心狠手辣,尤其是有關唐子傾, 他更是不會。
“齊韜,這算我最後求你幫我……”電梯叮的一聲在頂樓停下。
“這沒得商量。”齊韜將她用力往上一掂,抱的更加貼合自己,唐子傾低呼一聲,攬住了齊韜的脖子,擡頭看到他下巴上緊繃的肌肉線條。
齊韜現在腦子裡只有一種像要殺人的衝動,若不是剛纔因爲唐子傾離開的壓抑情緒籠罩着自己,讓他忘記了那次陸敏婧的交代,他怎麼可能讓她落入這麼危險的境地!
——齊大哥,這次我害的周均利進局子,他們不會放過我姐的,請你保護好她。
“齊韜……”唐子傾放軟語調。
“不行。”齊韜一口否決,滑下指紋,門瞬間打開。他用後背將門頂開,將唐子傾抱到客廳裡。
“齊韜,這是我的家務事,你只是我哥們,我不需要你插手……啊……”唐子傾一咬牙,冷冰冰的說道,卻忽然被齊韜一下慣到了沙發上,她擡頭看見齊韜陰沉的眸中騰起的熊熊怒火,那種氣勢絲毫不輸給白蓉蓉背後的那個勢力男。這次唐子傾是真的怕了,下意識的閉嘴,死死咬住了嘴脣。
“說啊,繼續說啊,我是你哥們,我不該插手啊!”齊韜面無表情的說道,但眼中若能有利刃飛出,下一秒的唐子傾早已是體無完膚。
唐子傾低眉不去看他:“你不該……”
話到一半,唐子傾的手臂突然感到一疼,電閃雷鳴間齊韜已經抓起她拖入了自己的懷裡,唐子傾的鼻樑撞上他有力的胸膛,直呼痛,齊韜沒有理會,只是緊抓住她的手臂,逼迫她看着他的眼睛,厲聲道:“唐子傾,不是不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讓你以爲我真的可以事事說好!到底是我心太軟,還是你心太硬,讓你覺得一切都理所應當!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何時說我要當你的哥們?我這麼喜歡你,你怎麼能視而不見?這次我告訴明確的告訴你,我不當你朋友,也不當你什麼兄弟,我要你做我的女人!這次由不得你!”
齊韜說完,唐子傾駭然。但齊韜的怒氣遠遠沒有發作完,等唐子傾反映過來時,齊韜如暴風雨般的吻已狂壓了過來。他用一種要將她吞吃入腹的吻法肆虐着,唐子傾承受不了他爆炸般的掠奪,試圖像要推開他,卻反被他更加霸道的摟住腰。
脣齒間的摩擦,觸到了剛纔因那幾個巴掌而裂開的脣角,唐子傾吃痛低呼,剛纔那些可怕的記憶再次涌上心頭,懼怕摧毀了滿身的防備,她再也抑制不住的哭了起來。
齊韜察覺到流入口中的鹹味,低頭看到唐子傾閉眼無聲的落淚,心如刀絞般的痛起來,托起她的臉低喚:“子傾子傾……”
“你們……都欺負我……”唐子傾淚如雨下,身子顫抖的如風中飄搖的落葉:“我知道自己沒什麼本事,最大的願望不過是能憑己之力徹底擺脫過去,過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平靜生活,可偏偏這麼一點心願都無法達成,我好恨啊……”
“子傾……對不起……我嚇到你了……”齊韜瞬間心軟如棉,摟住唐子傾發顫的身子低哄:“不哭了……不哭了……”
“我要哭!我要哭!”唐子傾抽氣,推開齊韜死命捶他:“從小被別人嘲笑侮辱,我忍,周均利一次次的威脅恐嚇,我忍,劉梅一次次謾罵誹謗,我也忍!我到底是他們生的啊!既然當初生我,不要我,爲什麼不當時就把我掐死摔死溺死,讓我活生生受這麼多的罪!既然當初要回我,爲什麼又要對我如同仇敵!?我到底是個人啊!爲什麼……爲什麼……”
唐子傾崩潰的痛哭,把這麼多年來淤積的胸口的怒氣和委屈一股腦的倒了出來:“我以爲我可以很堅強的自己面對,可偏偏你忽然冒了出來,讓我嘗試了被人捧在手心裡寵的滋味,你知不知道,這樣我會墮落,我會迷失,我會沒有勇氣面對這一切的!齊韜我討厭死你了!”
齊韜任由如雨點般的拳頭落下,身上的痛感與聽到唐子傾撕心裂肺的哭聲後心裡的悲慟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他堅持強勢的摟住唐子傾,在他耳邊說道:“喜歡我,比討厭我好,子傾,說你喜歡我,好不好?”
唐子傾僵硬,不停的吸氣吐氣,趴在齊韜肩頭髮出嗚嗚嗚低沉的聲音。
“子傾……子傾……”齊韜誘哄低喃,氣息迷離綿長,一點點融化着唐子傾消逝的戒備和顧慮:“我不是顧一鳴……我沒有這麼多過去……我不怕陪你見證以前或今後的挑戰……我只怕今後沒有你……子傾……”
唐子傾還是沉默啜泣,感受齊韜動情的話語,不住顫慄。
“子傾……我這麼喜歡你……你怎麼就不喜歡我……喜歡我……子傾……”齊韜在他耳邊吹氣:“說你喜歡我……”
瞬間心碎成沙。
唐子傾低嘆,鼻樑貼在他耳下,軟聲呢語:“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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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韜又一次動情的告白在小秋的尷尬的低呼與關門聲中結束,任誰也不會想到,前腳老闆盛怒的讓她解決了一個案子,後腳則在公寓裡看到他正摟着一個只穿着白色小褲褲淚眼婆娑的女子,地板上還躺着一牀極爲曖昧的牀單……
直到門內響起一聲come in後,小秋纔再次打開了齊韜公寓的大門。剛纔的女孩已經不在客廳裡,而齊韜則僵僵的坐在沙發上,一臉鐵青。
到底是歷練多了,小秋一臉雲淡風輕的走進去,順便撿起來地上那塊來不及收的牀單擱在自己手臂上,說道:“人交給警方了,我打電話給那片的老王頭確定了一下,那三個不是他們的人,但他可以幫忙找出是那個地界的,還有背後的僱主。”
“不用找了,我知道是誰。”齊韜起身站到落地窗前,負手而立:“這件事交給警方全權處理,我們不插手,若有警察傳唐小姐做筆錄,也不用擋,我會陪她去。”
“明白了。”小秋道:“其他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
“找人將唐小姐的私人物品全部搬到這裡,把我辦公室後面的套房收拾出來,我會盡快搬進去。”
“好的。”
“你回去吧……”齊韜沉吟片刻又道:“今天所有的會議統統取消,外出行程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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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唐子傾向醫院告了半天的假,在齊韜的陪同下去了趟警察局,這次事件被定性爲入室搶劫與強^奸未遂,周均利並沒有被三個流氓供出來,可見他們是有組織的一夥人。等錄完口供填完資料,唐子傾虛着腳步被齊韜攙着出來,正巧在走廊上遇到那三個混混,那個流氓頭子看着唐子傾吹了一聲口哨,唐子傾不由的手一顫,被齊韜緊緊的握住放在了胸前。
在擦肩而過的瞬間,齊韜抓住了那個那個人的肩,擡起膝蓋重重的頂在他的腹部,揪住他的衣領輕聲說了一句話,那流氓瞬間臉色大變,待齊韜放開他之後,整個人都軟在了地上。
坐在回去的車上,唐子傾開口問道:“你剛在和那個人說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警告他而已。”齊韜從車裡取出一根菸,向唐子傾問道:“介意嗎?”
唐子傾搖搖頭,打開車窗看向窗外,齊韜見她這個反應,又將煙收了回去,說道:“你現在一個人住在醫院我不放心,周均利還沒出來就找人收拾你,只怕他出來你會更危險,你阿姨家最好也別去,免得連累他們,尤其是小乖。所以你還是住在我家,我搬出去住。”
唐子傾回頭,弱弱一笑:“不用了,我麻煩你太多次,我可以自己找地方……”
“你沒得選擇,也別犟。”齊韜說的很決然,不似過去有商有量的語氣:“我答應你不動周均利,你這次也必須聽我的。”
唐子傾沉默了一會兒,只能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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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警察局回來,唐子傾的東西也全都搬到了齊韜家裡,唐子傾簡單的收拾了一下,等從房間裡出來時,看到齊韜站在落地窗前負手而立。
昨晚她一夜沒睡,齊韜那些柔情蜜語縈繞在她耳裡久久不散,自他出現在她身邊後的點點滴滴猶如走馬燈一般一遍一遍的浮現在她記憶裡,原來他眼中滿滿的關懷,伸手扶過她髮梢時的那陣輕風,將她揉進胸膛裡的心跳,關乎他所有的一切,她都是這麼刻骨銘放在了心裡,她是喜歡他的……在擁有的時候看不清,直到可能失去才心如錐鑿……
“齊韜……”唐子傾站在他身後,望着他的背影,說不出別樣的傷感,只是心痛難當,緩了半天氣她才悠悠說道:“……謝謝你。”
齊韜轉過身將她拉到胸前,旋身將她抵在玻璃上,埋頭深深的凝視着她,低啞說道:“你明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三個字。”
“除了感謝……我不知道該向你說什麼?”唐子傾將頭扭向一邊,不敢看他的眼,她怕自己沒有第二次的勇氣拒絕他的繾綣柔情。
“你好狠的心啊……”齊韜苦苦一笑:“我從未對待一個女孩像你一般的用心,當初在英國我就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你,可等我回來,你的身邊卻有了顧一鳴,你知道我心裡的感受嗎?現在我們彼此都有機會了,你爲什麼要拒絕?唐子傾我一直在等你,等你看到我。你到底在怕什麼?”
“齊韜……”唐子傾嘆了一口氣,不再躲避,她捧起他的手撫過自己的鼻側微微凸起的疤:“這條疤,醜嗎?”
齊韜摸到那塊凹凸的肌膚,想到她提過她過去的種種。目光冷邃了下來,雙眉也逐漸皺起。
唐子傾繼續說,語氣平和了些:“顧盼以前總說我這個鼻子其他都好,就是這道淺淺的疤壞了整體美。可我從來沒有覺得它醜,真的……因爲這是阿姨爲我留下的。是這個疤的存在,讓我不斷告誡自己:唐子傾,你記住,這輩子都不能讓任何一個愛我的人受傷,一個不能……”
那年唐子傾三歲,元欣剛生下陸敏婧沒多久,還在坐月子。因爲陸敏婧是難產,元欣吃了很多苦,身子極虛。唐子傾因爲是超生,又是領養,身份複雜一直沒有落戶,就是所謂的黑戶。那時候查黑戶的風頭緊,懲罰措施狠。元欣沒想到有人竟會大半夜來抓孩子,她也沒顧得上自己的身子,從被窩裡撈起了睡的正香的唐子傾連夜送去婆婆家,唐子傾睡的迷迷糊糊,她身體也飄,一個沒注意讓唐子傾從車後座摔了下去。
“……因爲我,阿姨在月子裡吹風受累,落下了病根,醫生當時確診阿姨這輩子是不可能再懷孕的,阿姨和姑父很喜歡孩子,本來可以再要一個的,可因爲我,卻再也不可能了,這對他們的打擊有多大你知道嗎?他們是愛我的人,我卻在無意之中這樣的害了他們,而阿姨卻常常責怪自己給我臉上留了一道疤,你知道她的自責會讓我多揪心嗎?”
“所以你選擇做醫生?就是爲了你阿姨?”齊韜心疼的摟緊她,讓她緊緊的靠近自己的胸膛,這樣的她,他不想放手。
“是……”唐子傾點頭喟嘆:“或許是好人有好報吧,阿姨隨後奇蹟般的懷上了小乖,你知道我當時有多開心嗎?這麼多年來,阿姨一家永遠是我堅持的理由,所以當妞妞爲了我失去孩子,我就會想起當年的阿姨。我會自責自己的存在就是爲了給他們無窮無盡的傷害,所以我要逃避,我怕愛我的人都受傷……我怕你也會爲我受傷啊齊韜……你明白嗎?”
“你這個傻瓜,我喜歡你,難道還會在乎這些嗎?你武斷的認爲遠離我纔是保護我的唯一方法,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和我一起面對一切嗎?難道你就這麼對我不信任嗎?”
“你相信嗎?顧一鳴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話,可結果呢……齊韜,原諒我的膽小和怯懦,我試着勇敢過一次,可還是受傷了,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了。”
“我一直知道你心裡有顧忌有過去,我之所以從不主動提及,不是我怕知道這些,不能承擔這些,而是我在等你,等你願意主動的告訴我,交給我,讓我替你分擔替你憂愁。你這個小傻瓜……”他的小傻瓜,爲什麼要選擇自己默默承受這一切她本不該承受的一切呢。
唐子傾心化在他那句小傻瓜上,擡起頭看向他,眼中滿是真切: “齊韜,我想了一晚上,我清楚的聽到了自己心裡的想法,我對你不是沒有感覺,一直以來只是我沒有看到,但等我看到了,那種懼怕也就更強了,那些東西埋在我心裡太久了,它就像一顆毒瘤埋在我的意識裡,無論我做什麼想什麼,它都會跑出來將我脆弱的勇敢吞噬掉……”
“我知道讓你一下子忘掉這些是困難的,但我願意等,哪怕是一輩子,等你放下那些過去的不愉快,心無旁騖的接受我。”
唐子傾眼淚瞬間決堤,卻彎起嘴角淡淡笑了出來:“齊韜,我不敢給你什麼承諾,但請你留下來,陪我一起克服恐懼,好不好?”
齊韜捧着她的臉,吻去她的淚,柔聲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