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章 幽谷逢生
萬丈懸崖之下是淙淙的流水,三個人沉入潭底,無數的滾滾落石亦是在身後落下,逼得人只能躲閃,卻毫無還手之力。天空漸放光明,深水之中,任憑他們如何的躲閃迴避,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依舊眼看就要落到凌吟身上。
薛空一急慌忙護住凌吟,卻只覺一股大力傳來,兩條人影在那無數落石間,險死還生的堪堪避過,一股鮮血瀰漫眼前,在水中漸漸的消散,而那一道白影卻是無力的垂下手臂向下沉去。
薛空、凌吟亦是慌忙運力向下沉去,卻見那潭底有大片的光亮,緊接着一股激流捲過,三人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隨着那一股激流,向那一片光亮處飄去,而身後那些催魂奪命的落石依舊不斷的濺起無數的水花。
再一次浮上水面,天空大放光明,三個人皆是筋疲力盡,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爬上岸來,放眼望去,眼前是一片草木深深,鳥語花香,甚是幽靜的一個山谷。
冷玉兒的手臂只是在救凌吟二人時被那落石砸傷,幸而腹中孩子在極力的維護下安然無恙,而那水底的的洞穴亦是被落石堵住,再也無法輕易離去。
無奈之下三人只得在山谷之中安頓下來,短短几天,薛空、凌吟建了一所簡易的房屋。山谷幽靜,無人打擾,幸而水草豐茂,野物頗多,獵些野物,採些山果也可度日,只是與外界不通半點消息,也只能唯盼冷卿兒在慕容晴空與李雲曦的護佑之下能得平安。
秋去冬來,歲月就那樣在尋找出路之中緩緩地度過。天空開始下雪,轉眼間到了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日子。手臂上的傷漸漸痊癒的,冷玉兒與凌吟圍着暖暖的火爐縫製着小小的衣裳,忽然針尖微微一顫,一顆血珠凝聚在手指之上。
“郡主怎麼了?”凌吟放下手中的活計。拿出一塊手帕輕拭着傷口,有些焦慮的問。
自離開漓楚以來,冷玉兒便在讓薛空凌吟二人在喚自己郡主,以姐妹相稱,二人始終不肯,故而也只得作罷。
“沒什麼事在,只是忽然想明白一些事情,你說在渭國是卿兒危險,還是晴空危險?”手指上的微微痛楚越來越明顯,冷玉兒問。
“郡主爲什麼這麼問?自然是卿兒小姐危險。卿兒小姐可是封了卿塵公主的......”清亮的眼眸微微泛起漣漪,身子微微一震,凌吟有些僵硬的回答。
“可是晴空的身份呢?晴空纔是真正的漓楚四殿下。”鴉翅般的睫毛微微顫動。冷玉兒微鎖着娥眉輕輕地嘆息道。
“可是沒有人知道四殿下的身份......“似乎有什麼事情在剎那間頓悟,凌吟只覺渾身一凜,眸色暗沉迷離的說道。
“怎麼會不知道?開始的時候也許會不知道,時間久了,難道就不會有人察覺嗎?還是他的本意就是讓晴空做質子......是不是我真的想錯了些什麼?”眉宇緊鎖。冷玉兒小心翼翼的撫摸隆起的腹部,沉聲說道。
“她真的不會有事,相信我,其實算起來真正有危險的是晴空。”耳畔迴盪起他冷冷的聲音,君心似海,翻轉乾坤。原來她從未看清過他的心,是不是因爲離得太近,還是因爲她從未想要接近抑或揣測過他的心。
罷了。終究他們已經變成了過客,他傷了她的心,她亦傷了他的心,雖然很多時候,他和她所做的事情。一個人不問,另外一個也不說。可是那最後的幾句話纔是忍在心裡很久的真話吧。
忍,心字頭上一把刀,刀終究是刀,更別提放在心上,這把放在心上的刀不是插在別人的心上,便是插在自己的心上,刀刀割心斷腸。
“郡主怎麼會這樣想,無論如何,卿兒小姐也是有很大的危險的,不過郡主放心,卿兒小姐察言觀色,人小鬼大,雲曦公子胸有謀略,知進退,晴空殿下更是武功高強,他們三個人在一起,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能夠逢凶化吉的。”挑了挑火爐中燒得紅紅的火碳,凌吟幽幽嘆道。
“朝野浸淫那麼多年,耳薰目染,縱然是一身的逍遙骨也會有一顆警醒防範的心,可是就連晴陽哥哥也客死異鄉,他們還是太小了,怎麼可能在那全部都是敵人的地方無驚無險的活下去?”蒼白如雪的臉上蔓延起無盡的擔憂,冷玉兒緩緩閉眸,心神恍惚的說道。
“郡主,恕凌吟直言,郡主孤身一人到漓楚之時也不過十七歲,而晴空殿下今年也是十七歲,郡主太過擔憂了......”微微蹙眉,凌吟面色不安的欲言又止。
“罷了,太過於擔心我們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如今我們還是先找到出路再說吧。”深嘆一口氣,微微地握拳,冷玉兒又道。
“郡主,師妹,今天我打了一隻鹿,我們今天吃烤鹿吧。”身着一身獸皮的薛空推開那扇小門,手託着一隻小鹿,迎着風雪,明朗的笑道。
“也好,這獸皮還可以給郡主的孩子做件衣服。”一股冷風吹進房中,凌吟接過小鹿,在雪地之中開始動手收拾。
“其實今天最大的收穫是我發現了這個。”薛空拿出一個布包,神神秘秘的笑道。
“什麼?”凌吟笑着問。
“硫磺,《機關要術》中記載只要硫磺、硝石等一些東西按照一定比例配置,以火爲引就能產生巨大的爆炸,到時候我們把那個水底的洞炸開,就能離開這裡了。”小心翼翼的託着手中的布包,薛空興奮的笑道。
“那不知薛大哥如何在水下引火?就算薛大哥引得着火,水洞狹小,那不知薛大哥如何能夠逃得過開山碎石的爆炸?”輕輕一笑,冷玉兒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問。
“我倒沒想到過這些,可是不把那個洞炸開,我們要怎麼出去?”薛空撓了撓頭,恍然大悟繼而又十分頹廢的問。
“我想過了,那個洞就堵着吧,我想王尊,花解語必定不會輕易的放過我們,只要堵住那個洞他們也找不到我們,至於出路,不知以薛大哥的輕功能不能爬的上另外一面的懸崖峭壁?”冷冷的風在吹,漫天的飛雪中,冷玉兒望着那山谷的另外一面懸崖峭壁,靜靜的問。
“就算炸開水洞也是懸崖,既然都是懸崖,那我們在這裡也是一樣可以試試。”凌吟一邊收拾着鹿肉,一邊笑道。
“也對,一條路走不通,不是還有另外一條路?那等天晴了,那我就試試。”天地一片白茫茫,擡眸眺望着四周的陡峭異常的山脈,薛空緊鎖着眉宇,再一次恍然大悟的回答。
“郡主既然看明白了這些事情,爲何先前不說,先前若是說了,也許我們能在大雪封山之前離開。”手中割肉的刀微微一頓,凌吟笑着說道。
“還記得我曾經說過三年後我還你們自由這句話嗎?三年已過,是時候兌現諾言了。”清亮的目光如女巫手中的水晶球,洞徹萬物仰望着從天而降的片片飛雪,冷玉兒似頓悟了般笑着說道。
“郡主這句話什麼意思,郡主三番四次對我們有救命之恩,我們說什麼也不會離開郡主的......”眼圈微微有些發紅,凌吟豁然站起來說道。
“你們是我最信賴的人,但是我們恐怕必須分開,因爲你們有更重要的事情,你們要生命來保護他。”飄渺一笑,冷玉兒撫摸着腹中的孩子,清明而堅定地說道。
“郡主的意思是......”
“我不會讓我的孩子捲進任何紛爭之中,也許留在這裡是最安全的,這個孩子是我所有的希望。”輕輕一笑,冷玉兒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明亮光輝,輕柔的說道。
“可是孩子已經沒有父親的呵護,終究需要母親的疼愛,郡主怎能離開自己的孩子?”怒號一般的風從耳邊吹過,凌吟望着站在雪地中的冷玉兒,問。
“我知道你們二人郎有情、妾有意,不知你們二人願不願意在這裡結爲夫妻,把我的孩子當做自己的孩子來撫養,這樣她就既有父親,也有母親。”白茫茫的大雪構建成一片的琉璃世界,唯有那三千青絲在風中獵獵飛揚,冷玉兒淡笑着問。
“郡主......”只見凌吟俏面微紅,不知所措的望了一眼有些驚愕的薛空,低着頭不再說一句話。
“現在我最信任的人就只有你們了,你們若是不願意,我也不會爲難你們。”望着頗感難爲情的兩個人,微微一嘆,冷玉兒笑道。
“一切但聽郡主吩咐,其實薛空早就想娶師妹爲妻,只是很多時候不敢開口......”薛空難爲情的撓撓頭,望着已是滿臉通紅的凌吟笑道。
“那不知凌姐姐的意思是什麼?凌姐姐願意嗎?我可是盼着吃凌姐姐的喜酒呢?”緩步走到凌吟身旁,冷玉兒戲謔的笑道。
“一切但聽郡主吩咐。”粉面含羞,凌吟聲如細蚊的笑着說道,隨即轉頭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