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九章 步步殺機
行行復匆匆,一路向北,穿千山,過萬水,一刻的不敢停留,卻是隻走山川,從不接近有人煙之地。幸而天氣一天比一天的輕暖,帶上些防蚊蟲蛇鼠的藥物,看盡高山流水,賞盡長河落日,也算是苦中作樂,淡忘塵世。
再翻過這一座山,便是渭國,這一日依舊露宿與山野之間,只因路趕得有些急,走到山頂,冷玉兒便覺略感不適,便找了一處山洞,停留下來打坐休息。
夜深沉而靜謐,高高的山崖上,天清如水,瓊光玉月,星光璀璨,彷彿一伸手就能觸碰的到天堂。小睡了半夜,卻是再也睡不着,那一襲白衣靜靜的望着飄渺天空,曾幾何時,他和她也曾經並肩的站在山上看盡這樣的月色,這樣的星辰。
“天清月明,不知這時候,天心郡主是不是在懺悔對不起某個人?”一個身影無聲無息的飄來,停在冷玉兒的身後,搖着一把名貴的白檀扇,隨風飄出嫋嫋的香氣,淡淡的笑道。
“王尊,不知王公子是還魂了,還是剛從地獄中走出。”身後一股無形的殺氣飄來,心中一凜,轉身回眸,冷玉兒望着月下那張蒼白的容顏,卻是沒有半點驚奇的問。
“霏雨可以把我當做討債的的惡鬼,畢竟當年霏雨可是毫不留情的謀殺親夫。”輕輕一笑,高貴奢華的王尊揶揄的笑道。
“我們之間還真的只是債主和欠債人那點淺薄的緣分,我就知道你死不了,不知這債王公子想如何討?”輕輕地擡眸,冷玉兒自嘲的笑道。
“債?郡主想要那份家業,王尊送給郡主又如何?錢財乃身外之物,能討郡主歡心,是王尊的榮幸。王尊今天不是爲自己討債,而是爲另外一個人討命的。”幽幽一聲無奈的嘆息,王尊收起手中的白檀扇,玩味的望着冷玉兒笑道。
“我向別人討命,別人也會向我討命,當真是山水輪流轉,我得罪的人太多了,不知王公子是爲誰討命,也好讓我死個明白?”仰望飄渺蒼穹,冷玉兒雲淡風輕的笑着問。
“花解語。”莞爾一笑。王尊頗感無奈的回答。
“花解語?她是該來向我討命,只是不知王公子何時與她有了糾葛,難不成王公子求而不得的人是她?那玉兒恭喜王公子得償所願。”迎風而立。三千青絲紛紛擾擾,那張如玉般的容顏帶着明淨的笑容,不帶分毫怨恨驚懼,淡淡的說道。
“爲誰傾盡天下淚,爲誰白了少年頭?得償所願。王尊哪有那般的好福氣?花解語又如何和郡主這樣的美人相提並論,面對郡主這樣的傾國紅顏,就算是郡主要過王尊的命,王尊也是捨不得對郡主動手,不過可惜花解語手中握着我很重要的一件東西,王尊要殺郡主。實在是迫不得已,還望郡主見諒。”脣邊漾起一絲戲謔的笑意,王尊深深的對冷玉兒施了一禮。彷彿他說的不是生死,而只是一件普通的小事般,無奈的笑道。
“原來如此,那不知是誰擋住了薛空、凌吟?可是那死去的千面狐狸虞美人?”遠遠的地方隱隱有刀劍嗡鳴之聲,冷玉兒不慌不忙的含笑問。
“郡主果然聰明。正是千面狐狸。”白檀扇輕輕地搖開,王尊淡淡的回答。
“你能復活。她自然也能,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今日竟得來全不費工夫,舊也敘完了,動手吧。”袖中長劍劃出,那一襲白衣如蝶翩然而起,帶着一股冷徹的殺氣襲向那一直淺笑的王尊。
“郡主難道認爲他們能打敗千面狐狸嗎?”疾風四起,那急襲而來的劍光似從九天之上飛墜而下的流星,扇轉乾坤,王尊拂袖,不迎反退,閃電般的轉身,堪堪避過那一劍。
“能又如何,不能又如何,只要我們知道她還活着,她就逃不掉。”劍色幽光,寒氣逼人,攬心劍冷玉兒並未帶出,是誰的便又留給了誰,她明白至始至終她只是客。
一道道劍光從手中無情的揮霍而出,手中那一柄不同的利劍以一種絕情的方式揮出,少了絕世利劍的相助,她必須用最無情,最快速的方式解決掉眼前的麻煩,那種無情與決絕並非只是對王尊,更是對她自己。
殺機乍現,那一道道劍光宛如閻王手中的令牌催魂奪命,不曾想她竟然用這樣一種決絕的方式與他決一死戰。紙扇狂舞如蛇,在漫天的劍雨中疾錯紛飛,凌厲迅絕,以一種無與倫比的速度格擋、攻擊着那一襲白影。
如今的他亦是不能留半點的情面,給她留情便是自己死。一招招虛虛實實,令人防不勝防漫天劍影肆意長空,剛如鐵,利如刀的乾坤扇,在他手中舉輕若重,圓轉如意在那百轉千回的劍光中游走不定。
山巔的不遠處,一襲張揚似火的紅衣也被兩個人逼上了山巔,不過片刻間與冷玉兒匯合。險險的山巔五條人影翻飛進退,刀光劍影鏗然作響,流光璀璨。清眸流閃,面對那漫天劍光的空門之處如白蛇吐信般的急攻而來的乾坤扇,冷玉兒足下微轉,只聽得一聲咔擦脆響,方覺有異,卻已然來不及。
但見王尊、千面狐狸閃電般最後一擊,卻是以極快的速度向後掠去,只聽耳邊機括轉動,無數的箭雨從崖石峭壁上來勢兇猛的飛掠而出。
“準備的好周到,竟然在這裡設下了陷阱?”紛紛箭雨,密集如蝗,挾着冷風紛沓而來,眼底劃過無痕的殺意,冷玉兒揮舞着長劍格擋着那些致命的箭雨,冷冷的喝道。
“露出今日白,月是故鄉明。如此山巔,如此月夜,那前方便是郡主的家鄉,天心郡主豈能不附庸風雅的賞月觀星,這一點我千面狐狸怎能猜不到?”嫵媚的流眸一轉,張揚的紅衣宛如火雲漫天,千面狐狸千嬌百媚的笑道。
“卑鄙,沒想到我七巧閣竟然出現這樣卑鄙的人,當真是天要亡我們這一派嗎?”無盡的箭矢在風中發出嘶嘶的聲音,宛如毒蛇吐信,怒發激嘯而來,薛空、凌吟一步步的向後退去,恨恨的說道。
“我說師侄,不要自以爲學到一點東西,就可以闖蕩江湖?闖蕩江湖也罷,竟然還不識時務的認錯了主子,今天死在師叔手中也好,免得死在別人手中,反倒成我七巧閣的笑話。”千面狐狸咯咯笑着,纖掌朝那冰冷的山石上一拍。
寒光爍爍的玄兵光影零零散散的消失,然而隨着機括的微微響動,無數大大小小的滾石向冷玉兒三人滾滾而去。
冷玉兒眉宇微鎖,向後望了一眼那萬丈懸崖,冷喝一聲:“跳。”
三條人影隨着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塊一起跌入那萬丈深淵,一條緋色身影轉轉折折的緩步而來。
“她死了嗎?”微汗溼羅衣,嬌顏如花開,卻是消失已久的花解語冷冷的望着王尊,如魔鬼一般恨恨的說道。
“這萬丈懸崖,估計活不了。”微握手掌,望着那陰雲飄渺的山澗,無奈的一嘆,王尊面無表情的回答。
“活不了,你不是也跌入懸崖活了下來嗎?我說過我要你殺了她,你卻放了她,她就那麼好,值得你用你孩子的命去賭?”一襲薄薄的風袍隨風舞動,袖中劃出一柄利刃,花解語將利刃橫在那微隆的肚子上,冷漠無情的笑道。
“小美人吃醋了,放心,在我機關下活下來的沒有幾個人,更何況這下面是萬丈深淵。”芊芊玉手一揚,千面狐狸媚態風流,得意自信的說道。
“你不是也活下來了嗎?如果你們都是那麼容易死的人,這世界該有多清淨!”冷冷一笑,花解語那雙眼睛充滿了濃濃的怨恨,仿如地獄走來的魔鬼般冷喝道。
“哼,你們之間的事,扯上我做什麼,罷了,算我多嘴,你們想怎樣就怎樣吧,王尊既然是你的女人你就應該好好管教,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放過她這一次,別讓她不識好歹。”冷眸中無聲滑過一絲殺氣,千面狐狸眼眸掠過那微隆的肚子,轉身離去。
“我要你下去把她的屍體找出來,我要親手把她的頭割下來,祭奠我爹和我全家人的靈魂,否則我就殺了你的孽種。”寒光如水,依舊橫在那肚子上,花解語恨恨的說道。
“你知道爲什麼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歡她嗎?因爲她不會用自己的孩子去要挾別人,她也同樣身負血海深仇,卻並未像你這般去求別人爲你報仇,她若想報仇只需要一句話,便會有人爲她掀起腥風血雨,而你呢,你作踐自己就罷了,你竟然還作踐自己的孩子,相比於她,你真的連她的一根頭髮都不如,要殺你就殺吧,我不在乎,你休想拿任何東西來威脅我,你記住孩子出生之時便是你的死期,好好的珍惜剩下來的日子吧!”指尖如風,狠狠地點在花解語的身上,那柄寒刃落到王尊手中,王尊狠狠的掐着花解語的脖子,冷冷的說道。
“你果然喜歡她,你果然喜歡那個賤人,王尊我要讓你後悔一輩子,我要讓你生不如死,他不是我的孩子,他是你的孽種,你等着我一定要讓你後悔......”一脈清淚無聲劃過臉龐,惡毒的聲音迴盪在那山頂之上,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