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世玉殤 二百七十一章 算心,才能算無遺策
“爲什麼?爲什麼要給我下毒?就算我們沒有見過,我也是渭國郡主,我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望着手中的玉璽,深嘆一聲,眸中劃過一絲冷芒,冷玉兒冷冷的問。
“我沒有想你死,只不過人算不如天算,你本應是雪幽國質子,也是我送給哥哥解毒的人,要知道遺世之毒唯有純陰的特殊體質纔有用,你是唯一一個可以救哥哥的人,哥哥也是唯一一個可以救你的人,可惜我沒算到的是人心。”寂寥一笑,玉鳶兒輕撫去脣角的鮮血,靜望着冷玉兒回答。
“人心難測,這世間能夠把握住人心的恐怕只有一個人。”眸中暗影沉沉,似有無數生靈寂滅其中,冷玉兒淡望着玉鳶兒輕聲嘆道。
半夢浮生,最難測的就是人心,就像她從未想到,她會親手惹下那麼多的血債,就像她從未想到,她竟然會饒恕那個曾經對她傷害最深的人,就像她也從未想到,一直以來,她也是別人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那個女人利用所有人的私心,步步爲局的把他們變成自己的棋子,天下知道她們姐妹三人在那裡的,除了方玉龍,唯有晴陽,當時晴陽臨死之際一定把她們的消息告訴了她。當然,她把這件事情透漏給了寫月,讓寫月認爲他把方玉龍引入一個迷局,接着她又利用寫月的癡心,把她從玉無情處安然的帶到漓楚。
後來她知道晴天需要錢,她便讓王尊借用她的手送了大筆的銀子,當真慷慨,但這一切都只爲讓漓楚有對渭國動手的能力,然後她一定又利用玉無情,與晴天做了一筆交易,這筆交易也許傾覆天下。也許是生靈塗炭,但是她知道晴天一定會答應。
爲誰傾盡天下淚,爲誰白了少年頭。雖然她自始至終沒有出現過一次,但是在漓楚發生的一切事情,握在她的手中,冷卿兒與慕容晴空握在她的手中,也就相當於渭國與漓楚也握在她的手中。
她纔是那個翻手爲雲,覆手爲雨,推波助瀾,步步爲局的高高在上者。她纔是令天下風雲變幻,滄海桑田浸染鮮血,九州大地荒屍遍野的無情之人。她就是漓楚公主,雪幽國皇太后慕容傾城,可惜現在冷玉兒就算知道這一切與她有關,卻是無能爲力。
慕容清影不會相信,慕容晴天不會相信。當然心思純明的慕容清空更不會相信,這天下唯有算心才能夠算無遺漏,王尊豈非就是靠算心,握住漓楚大半的財富。
“既然你知道,那我也不必多說了,我知道我哥哥死在她的手上。可惜我再也沒有辦法幫他報仇,我想他也不希望有任何人替他復仇,畢竟那是他心愛的女人。愛到可以爲她死。”心已經疼痛的沒有了感覺,脣邊的鮮血不停地流出,玉鳶兒悲哀的笑道。
她自然也知道冷玉兒說的是誰,她何嘗不是沒有想到這一點,只可惜愛情使人眼盲。心也盲,等到豁然開朗的時候。也便是失去那個最愛的人,亦或是失去自己,如她玉鳶兒,如她冷玉兒,如他玉無情,亦如她慕容傾城,她們都是拿命去賭的魔鬼。
其實玉無情之所以願意以血爲藥,三番四次的救了冷玉兒,又何嘗沒有一份感情在裡面,也許因爲那一份根本不能容許的感情在心底蔓延,所以纔會選擇死亡來解脫吧,畢竟一顆心怎麼可以給兩個人分,畢竟他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死。
當然她也知道慕容傾城愛的人始終不是她的哥哥玉無情,她愛的是天下第一公子慕容晴陽,晴陽死了,她的心也便跟着死了,可惜沒有人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萬里江山,君臨天下?最心愛的人都死了,心便無以爲繼,君臨天下又有何用?她想不明白。
“你走吧,我不殺你。”古井不波的望着那張憔悴而虛弱的容顏,冷玉兒淡淡的問。
她知道她活不了多久了,就算有解藥,那多年以來積壓在身體裡的毒,已經腐蝕了她的五臟六腑,人若沒有五臟六腑,又怎能活下去?
“你能原諒我嗎?原諒我以前所做的錯事?”眼眸中帶着亦是期冀,玉鳶兒望着那傾城的眉宇,笑着問。
“不能,錯就是錯了,人死不能復生,錯誤也無法更改,我可以放過你,卻無法原諒你,我不是神,也不是佛,我只是一個人,脫離不了喜歡或是厭惡。”淡淡的擡眸,清亮的目中沒有任何東西,明淨如雪、若仙若靈的臉上看不悲或者喜的說道。
“我知道,你是怕殺了我,髒了你的手。”看到那樣目空一切,連看她一眼都不屑看她的冷漠眼神,她就已經知道了爲什麼,玉鳶兒微微一笑,悲哀的說道。
“就算是吧,找個清靜的地方,等死吧。”冷玉兒沒有否認,卻是輕笑着回答。
“多謝。”仰頭望天,天上一塊濃墨般的烏雲遮住了耀眼的驕陽,一陣涼風吹過,吹散壓抑沉悶的空氣,只是頃刻間,天地變色,再掀風雲,微閃的眸光再也沒有淚水,死亡近在眼前,玉鳶兒反倒是雲淡風輕的笑道。
“不送。”白色的閃電如蛇一般從天而降,轟隆隆的雷聲淹沒了她的聲音,冷玉兒淡漠的擡步走進宮門,無波無緒,沒有絲毫感情的說道。
那一襲紅影如風過雲煙的消失在遙遠的宮殿之中,豆大的雨點如潑墨般傾灑而下,肆意蹂躪着世間萬物,再一刻鐘,狂風乍起,天地一片混沌。
風急雨驟,似是天怒人怨,風嘯雨滾,似是鬼泣魅哭。天地間一片洋洋浩浩,漠漠茫茫,一道霹靂叱吒而下,似要劈開無邊無盡的黑暗,如四年前那個風淒雨厲的夜晚,不過是雙方換了一種結局。
天空肆意潑灑的雨珠打得人睜不開眼睛,厲風呼嘯而過,一道閃電從頭頂劈開,樹影幢動,恍若厲鬼擇人而噬,她虛弱的走在雨中,單薄的衣衫早已被雨水浸透,她終於也體會到,原來失去了家是這樣一種感受。
那一襲白影越走越遠,那黑色頭髮被無根的雨水洗過,再一次變成雪一樣的白色,仰頭望天,雨水滴入眼中,黑色的瞳眸也變成純澈的藍色,縱使如此,她的心也化成了一灘膿血,隨着嘴角流下,沾滿了白色的衣衫。
無根之水,飄零無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