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九章 月色魅影
朗月當空、清風如許、花落成雨、夜涼如玉,捨去一切的奢靡與風流,天與地是一片的靜謐與安然,恍若某個人的眼,恍若某個人的心。
“這一下你昏君的名頭可是做定了,你就不怕史筆如刀嗎?”望着那雙寵溺的眼睛,眉峰微挑,冷玉兒戲謔的笑道。
“史筆如刀,這世間又有幾個司馬遷?況且爲搏美人一笑,管他是烽火戲諸侯,還是杯酒戲羣臣,爲了你昏就昏一次吧,不管怎樣,我只是想把我能給你的都給你。”明亮一笑,慕容晴天將她擁入懷中,在她耳畔輕聲的說道。
“把你能給我的都給我?太重了,我似乎有些承受不起。”依偎在他懷中,冷玉兒淡淡苦笑,低低的喃喃自語。
“玉兒,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與我並肩而立,賞天下美景,我的意思是我們站在同樣的位置,攜手並肩,俯瞰天下......”無聲一笑,慕容晴天帶着一股豪邁,風流如許,霸氣內斂彷彿擡眼間主天地沉浮的說道。
“攜手並肩,俯瞰天下?那樣的生活不適合我。”眸子裡劃過一絲莫名的憂傷,冷玉兒望着天上紛亂的繁星,低低的聲音彷彿只有自己才能聽到。
“所以你纔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脫?玉兒,和我在一起,你在害怕什麼?”明亮如海的眼睛,彷彿能洞徹人心一般,緊緊盯着那張泛着瑩瑩玉光的容顏,慕容晴天問。
“我的意思是其實你不必爲難,不過一個名分而已,我不需要,有了你,有了他,我什麼都不怕。”輕輕的把手捂在腹部上。似乎能感覺到那裡有一個生命在慢慢的成長,彷彿看到希望一般,瑩瑩眸光望向慕容晴天,冷玉兒滿懷欣喜的說道。
“玉兒,在這世間誰也比不過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輕輕拂開有些凌亂的青絲,慕容晴天輕吻着她的額頭,再一次將她緊緊的擁入懷中,無比憐惜的嘆道。
“你先去處理事情吧,有些人可是等急了。”扶疏花木,幾條人影躬身而立。時隱時現,不遠不近,卻是明顯帶着焦灼之意。
縱使他如何爲了她笑着離開。也要回去收拾那一堆的爛攤子,這世間又有誰真正的放得下——天下?
“等着我,不要離開,我去去就回。”無奈一笑,慕容晴天緩緩鬆開懷中的人。轉身間,只餘一個寥落的背影。
“郡主,外面那些大臣不會對此事善罷甘休,郡主何必爲了一個質子自惹麻煩?”如水月光下,兩條身影無聲無息飄來,薛空、凌吟凝神倏立。面色微變的說道。
“有些事情就算不是你做的,別人也會認爲是你做的,算了。何必解釋,對於他們來說解釋只會是多餘的狡辯,你們先下去吧,我一個人靜一靜。”擡頭仰望無垠的夜空,眸中無意劃過一抹寂寞。冷玉兒淡淡的說道。
“可是......”凌吟面色陰晴不定,有些猶豫的欲言又止。
“沒什麼可是。我沒事,下去吧。”輕輕的擡眸,眸中喜憂參半,轉身,踏着月色,向更遠,更深的方向緩步走去。
穿過繽紛花雨,踏着白玉花臺拾步而上,輕輕推開雕龍畫鳳的房門,一脈清水似的月光照進暖玉閣,纖手挑起水晶簾,盈盈的珠光映襯着紅顏,一片的光輝,滿室的奢華,幾疑錯入瑤池仙宮,這就是暖玉閣,這就是他能給她最好的東西,可是這些是她想要的嗎?
一場風花雪月,原本應該是簡簡單單的相依相守,如今卻變得如此複雜,複雜的自己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這就是行走在懸崖上的愛,這也是任命運如何的反覆無常,也擋不住緣分的腳步,天上繁星璀璨,誰又能看清誰的命運,誰又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亦或是自己那一顆多情的心?
“誰,誰在那裡?”珠影在月色之下瀲灩生姿,恍惚間,似乎有一道人影閃過,眸光輕閃,冷玉兒淡聲問道。
“郡主可還記得我?”水晶簾微微一動,陰暗之處,隨着月光緩步走出一襲婀娜的紅衣,嬌美如花的容顏輕輕一笑,美目流光,明豔無雙。
“花千語?你在這裡做什麼?”眉目有些寥落,冷玉兒宛如一池靜水,無波無緒,清清淡淡的問。
“郡主原來記得,我都快要忘了自己是誰了,我還是那個鳳凰城裡最驕傲的第一美人嗎?其實我所有的一切早就在你進入漓楚之地的時候灰飛煙滅,鳳凰城裡所有的人談論的不僅是你,就連見你一面都覺得是一種榮幸,當然他的眼裡更加容不下別人......”輕挑珠簾,光影迷離之際,花千語邁着輕盈的步伐,點燃燭臺上的一盞琉璃燈,悲傷的笑語間,依舊是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陌離之感。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燭光搖曳,一縷輕煙隨風飄散,微微擡眸,冷玉兒的目光如天上的月色一般,不帶一絲的溫度,淡漠的問。
“我知道郡主不想見到我,皇上也不想見到我,你們也都把我當做不存在,每日午夜夢迴,守着空蕩蕩的屋子,冷的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存不存在,可是這並不代表我真的不存在。”豔灼的紅脣微微揚起,清淡落寞的眸光無聲掠過一絲冷光,花千語無喜無悲,從容淡然的說道。
“你想怎樣?當時入宮是你的選擇,你父親和你自己無上榮耀的同時就應該承受應有的寂寞,你應該明白,這就是代價。”慘淡一笑,冷玉兒望着那張高貴落寞的容顏,靜冷淡漠的說道。
“我知道這是代價,那你呢,當時你選擇離開他,爲什麼現在又要出現,令他不顧一切的寵愛你,又讓他如此難堪,史筆如刀,難道你真的要讓他在歷史上留下一個昏君的名聲?這就是你的愛嗎?”花千語擡步向前,緊緊盯着冷玉兒的眼睛,杏眼眸中婉轉的流光,彷彿帶着怒意,又帶着諷刺的問。
“你喜歡他?”這是她第一次面對一個同樣喜歡他的女人,心有些微亂,身子不由微微一震,冷玉兒的手不由的護住腹部,冷冷的問。
“是,我喜歡他,喜歡了很久,久得連我都忘記了時間,只是感覺自己在做一個長長的夢,夢裡他竟然還是喜歡你,你說可不可笑?”花千語的臉色似乎越來越蒼白,在月色的清光之下微微顫抖着,可悲而又可笑的問
“君心似海,喜歡上他的人都很可笑。”無聲一嘆,一襲白衣與一襲紅衣面面相對,依舊是靜冷淡漠的回答。
“是啊,君心似海,傾天下之財做這瓊室瑤臺,日日的相思纏綿,再加上這杯酒戲羣臣,他這般的寵溺你難道就不知道這天下人是如何的罵你的嗎?妖姬,禍水,以色惑主,獻媚取憐......這也是他對你的愛?”嬌柔婉轉,酥酥糯糯的聲音帶着彷彿寒冷冬夜的風,無情的冰封着天地,花千語一雙瞳眸冰冷而戲謔,諷刺的說道。
“這個地方你喜歡的話就送給你了。”風起簾動,冷玉兒轉身之時,忽覺腳下一軟,暗暗提起真氣,卻覺丹田之處空空蕩蕩,運轉不得半分,不由心下大驚,急欲離開暖玉閣,卻只能軟軟的倒在地上,恨恨的望着一臉得意的花千語:“無色無味,清風軟筋散......”
“郡主何必走得太急,千語還有話沒有說完,這裡是不是他的孩子?”輕輕吹滅那盞明滅不定的琉璃燈,花千語緩步走進,十指蔻丹殷紅如血柔柔的按在已經絲毫不能動彈的冷玉兒腹上,媚眸如煙,風情萬種的問。
“你怎麼知道?”腦袋開始有些暈眩,眼眸中無情的劃過凌厲與肅殺,冷玉兒緊緊的護住腹部,強自支撐着身子冷冷的問。
“你也說過我父親是聖手神醫,就算千語再如何的不濟,這點事情千語還是能夠看的出來的。”花千語揚眉望着冷玉兒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嫵媚而多情的笑道。
“你到底想幹什麼?”意識似乎越來越模糊,冷玉兒緊握着拳頭,長長的指甲如刃,劃破如玉的手掌,一顆顆鮮血淋淋而落,努力用疼痛支撐着模糊的意識。
“其實我也想要一個孩子,一個屬於我和他的孩子,你把他送給我好不好?”花千語修長的手指在冷玉兒腹下輕輕地划着,神色嚮往而瘋狂的問。
“你若敢碰他,我必誅你九族,你記住我說到做到......”她的力氣越來越小,意識也越來越鬆散,卻是緊緊盯着花千語瘋狂的目光,彷如誓言一般冷冷的說道。
“你累了,先睡一會吧,睡醒了一切都會好。”纖纖十指在她的眼前輕輕的晃動,宛如一隻美麗的孔雀展開多情的羽尾,令那雙充滿恨意與恐懼的眼睛緩緩的閉上。
月光如水,夜涼如玉,水晶珠簾隨風輕輕晃動,天地依舊是那樣的靜謐安然,那一襲紅衣宛如遊蕩人間的鬼魅一般望着倒在地上的白衣女子,怔怔的笑着,笑的無情,笑的森然,笑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