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有了知覺,耳邊依稀有潺潺流水的聲音,身子飄飄蕩蕩起起落落,彷彿飄搖在雲端,這是黃泉嗎?她微微動了一下。
“玉兒,你醒了?”恍恍惚惚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天邊悠悠傳來,似有似無的,聽不真切。
可是她記得那個聲音,慕容清影?難道他也死了?她依稀記得她已經幫他把毒吸了出來,血液如火焰一般在她的體內沸騰、燃燒,痛得喘不過氣來......
緩緩睜開眼簾,她微微苦笑,沒有一絲的陽光,黑暗,不,是陰暗、森然、壓抑、冰冷,這是哪裡?是地獄嗎?是真的死了嗎?
“玉兒,玉兒,你沒事吧......”眼前那張皓然如月的臉越來越清晰,有些焦急而欣喜的聲音也離她越來越近,近的好像在她耳邊呵着氣,麻麻癢癢卻溫暖舒適。
真的是死了,否則怎會有如此細微的感覺,昏迷前,她只能感覺到毒在她體內如火一般煅燒的感覺,而皮膚可是連冷熱痛楚都感覺不到的。
“清影?”喉間不由自主劃出兩個字,黑暗中那張臉竟如此的近,彷彿近在咫尺,觸手可得,她的手指卻不敢觸碰他,生怕那是一個一碰而碎的夢境。
然而他卻緊緊的抓住她得手,情不自禁的將她的手按在他的臉上,琥珀色明亮如月的眸子裡滿是驚喜的光芒,“玉兒......”
“這是哪裡?”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得問,卻苦笑,她能感覺到他的臉是柔軟的,她能感覺到他的身體是火燙的,她甚至能感覺到他如火一般的呼吸,緩緩將手從他得手中抽出,神智漸漸又回到心中,原來還是未死,原來依舊徘徊在生死邊緣。
“船艙下面。”慕容清影彷彿變了一個人一般,寧靜溫柔的低聲回答。
“你的毒?”冷玉兒驀然想起,起身驚問。
“不要動,這船的主人武功不弱,不要被他們發現。”慕容清影淡淡而笑,卻伸手扶住她,好似生怕她一不小心撞到陰暗逼仄狹小的船艙。
“那你的毒?”冷玉兒定定的凝視着他,又問。低低的聲音滿是疑問,微微上挑的鳳目中卻是牽掛與不放心。
“還真是個傻丫頭,竟敢爲我吸毒,你知不知道兩重天也是沾到就會致人死命的天下奇毒,不過你也因禍得福,不但救了我的命,也救了你自己的命......”他淺淺的笑容中有異樣的靜謐溫馨,宛如那淡遠寧靜的鬆間明月。
“你是說你的毒血緩解了遺世之毒的發作......”冷玉兒望着自己的手,手上那致命的美麗光澤果然淺淡了些,竟然這樣得到了一次延命的機會。
“傻人還真是有傻福,有多一點的時間就有多一點的希望......”他的目光淨澈深沉,沁心明亮。
“你不是一樣傻,倘若你不是執意救我,我也不會替你吸毒。”兩人釋然而笑,從未有過的輕鬆與溫馨瀰漫在狹小逼仄的船艙內。
“我們這是去哪?”她自在的躺下,輕鬆散漫的問,目光悠遠釋然。
這船艙太過於狹小,兩人呆坐着更顯得壓抑逼仄,不如找了個舒適的姿勢躺下,閉目聽淙淙流水,聽舟破細浪。
原以爲自己死定了,可是一覺醒來,雖非乘風破浪,望天高水遠,但也是悠哉悠哉的頭枕細浪,耳聽濤聲,生生死死,大起大落,真是恍如夢境。
“找玉無情解毒。”他也頭枕雙臂,自在躺在她的身邊,淡淡而笑,望着小小的船艙,彷彿置身在華美的船上,感覺從未有過的安然平和。
空氣中彷彿流淌着一種生死與共後,理所當然的熟悉與輕鬆。
“玉無情,你知道他在哪嗎?”冷玉兒隨隨意意的含笑問。
“不知道。”慕容清影也隨隨意意的含笑回答。
“那你知道這船去哪嗎?”冷玉兒又問,依舊含着輕鬆自在的笑容。
“不知道。”慕容清影也依舊輕鬆含笑回答。
“那我們怎麼找,又去哪裡找?”冷玉兒居然沒有生氣,反而戲謔的笑道。
“你猜。”慕容清影笑着望向她,目光有一絲淺淺的期待。
“你的那兩頭狼呢?”冷玉兒篤定的笑着問。
“雪風和雪雨,真讓你猜對了。”慕容清影似乎有一絲遺憾的笑道。
“雪狼是世界上最聰明的狼,找人最合適。”冷玉兒秀眉微蹙,似乎思索着什麼。
“是啊,聰明而且衷心,你知不知道你昏迷在懸崖的時候,它們在你身邊咬死了三隻狐狸,五隻鬣狗,還有一隻大野彘......”慕容清影輕輕的笑着說。
“這麼說,我還要感謝它們的救命之恩。”冷玉兒低低的語聲中含着笑意,與其說雪狼守護她,不如說是他一直在救她,“雪狼生活在極北之地,自在高傲,從不屑與人爲伍,你是怎麼馴服它們的?”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有時候真懷疑你是渭國派來的奸細。”慕容清影目光悠遠清亮,清淺的眸中流淌着笑意與一絲不易察覺的質疑。
遺世、兩重天之毒普天之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更別提雪狼這種從未在中原出現過的動物,他不得不懷疑。
“我也是在一本手札中看到的。”冷玉兒嘆了口氣,收斂笑意,靜靜地回答。
“手札?”慕容清影轉頭望向她,卻發現兩人經歷的如此近,近的好像一轉頭就能感覺到彼此的呼吸聲,就能看清楚彼此臉上細細的汗毛。似乎有異樣的感覺在心間流淌,他的心頭猛然一窒,轉頭望向艙頂,臉色有些蒼白。
“我家藏書室裡的手札,其實我父親還收集了很多千奇百怪的書。”冷玉兒目光依舊停留在船艙上,目光虛無縹緲,神色有些哀傷悲涼的說道。
“怪不得你這麼奇怪。”慕容清影有些不自然卻不着痕跡的淡淡笑道。
“我奇怪嗎?你才很奇怪。”冷玉兒轉頭望向他,卻也隨即又轉過頭來,玉白的臉色微微發紅。
那樣近的距離,好似同牀共枕,如何能自然的對視。彷彿有一張絲網縛住她的心,猛地一下勒住,她卻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絲絲的甜蜜與暖意不能控制的蔓延在心底,心頭卻猛的一跳,又瀰漫上一絲痠痛,這到底是對是錯?眼前浮現出晴天的笑臉,將來要如何面對他?
“如果你不奇怪,怎麼會在一個陌生男人後面跟那麼久?”
耳邊傳來他似乎有些得意的嘲笑聲音。
“你的眼睛很漂亮,很像天上那輪淨澈的月亮,尤其是現在。”冷玉兒輕輕淺淺的笑道,眼前又浮現出初次見到他時的樣子。
“第一次有人這麼喜歡我的眼睛。”他的聲音低而輕,似乎夾雜的某種難以言傳的東西。
“你有沒有另外一個名字,比如幻月,或者寫月,月冷這個名字太冷了,不像現在的你。”冷玉兒波光一轉,滿含笑意,不由自主的轉頭凝視着他。
“字寫月,月冷這個名字是江湖人送的,幻月是我母親的名字。”他的眸中含着掩飾不住的驚喜,也轉過頭來凝視她。
四道目光不經意的交錯在一起,澹然的目光中欣悅的笑意尷尬的停留在彼此的臉上,有些慌亂,卻不想移開目光,就這樣一瞬不瞬彼此凝視着對方。
他閃光的眼睛有些迷離,意志被她那雙有些期待,有些驚懼,又有些甜蜜的目光衝擊的迷亂而薄弱,不由自主,不能控制的慢慢的,一點一點一寸一寸的湊近,那微張的紅脣便是一種致命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