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倚石。”慕容清影含着從容冷定的笑容說道,一手將冷玉兒護在胸前給她蓄着真氣,以免再次被劍氣所傷,一手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軟劍劍氣透劍而發,一股寒意迎面而去,凜冽的清光一閃,卻是隨隨意意抵擋着那奇詭不斷,連綿不絕的劍花。
孟倚石此時不禁微微皺眉,自己已拼盡全力,內功也已發揮到極致,而對方依舊那般的氣態神閒,那般的瀟灑從容,好似根本從未使出全力一般。於是不敢大意,劍氣再次陡然暴漲,紫電擊空,列缺霹靂,連綿不絕的如雪劍花依舊毫不停息的攻向慕容清影。
“幻影小盜,你今天跑不了了,還不快快把我家的九龍杯還回來,如若不然,哼……”一個聲音又帶着蕩人心神的內力傳來,手中長劍洌洌生光直襲而來。
“不錯,還有我們家的夜明珠和長生劍……”又有一個聲音幽幽傳來,只是話還未說完,手中長劍已在如墨夜空劃出一道白練,也加入戰團。
清泠泠的劍光似雪如煉,縱橫交錯的,凌厲迅速如雷如電一般急急攻來,密如連珠的刀劍之聲一時間響絕於耳,但見劍氣掠過之處,片片落葉無聲飄落翻飛如蝶。
慕容清影依舊冷漠高傲的笑着,手中軟劍在黑暗中橫開縱壑大綻光芒,一邊給冷玉兒蓄着內力,一邊從容不迫的揮舞變幻着劍招。那樣的劍招雖看不出是何門何派的武功,只覺得好似集百家所長,又似脫離了百家武功的招式,每一招每一式好似天馬行空般瀟灑飄逸,又如白蛇吐信般詭異莫辨。
只見明明不能變化的劍招卻無端的生出千百種變化,格擋時如風送輕舟,靈妙無比,急攻時又勢如猛虎下山,氣勢恢宏。而那令人防不勝防的劍招,招招精妙卻從不留情,劍劍如雷如電殺敵於無形的隨意揮灑着。
攻勢中即帶着嚴禁細密的守勢,守勢中又可幻化出精妙絕倫的攻勢,攻守自如間嘴角那一抹冷笑從容自在,雲淡風輕兼之冷漠無情,好似笑諷着他們無知一般。
“阿彌陀佛,施主還是交出我們所要的東西吧,否則我們五人一起動手,唯恐會傷了施主……”無爲心中一驚,合掌言道,淡淡的語氣中有凜冷的寒意。他見到馬上二人本來隱約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如今一看慕容清影武功絕世,不禁暗歎幻影俠盜果然不凡,這樣的人就算從少實寺拿走他們的項上人頭也是易如反掌,於是心下不疑欲出手攔阻住他,再索回丟失的物件。
一直靜觀其變的另外一人也是心驚不已,仗劍而上這三人一個是人稱石破天驚孟倚石,仗着一手石破天驚劍法早在十八年前已經成名,一個亦是人稱黃泉無魂的黃武魂,一手九龍無魂劍變化多端,奇詭難測,還有一人也在江湖中成名已久的長生劍郝長生。
可是現在久負盛名的他們聯手竟然也傷不了一個小小的飛賊,而且他懷中的女子好像受了重傷,一直需要他輸送真氣維持生命。
雖然江湖中一直盛傳幻影俠盜來無影去無蹤,可誰都沒有真正與他們動過手,難道兩個飛賊也有這樣驚世之才,想到這裡那人手中長劍已發出微微嗡鳴之聲躍躍欲試。
“一起上也無妨,省的我一個個的解決這麼麻煩。”慕容清影依舊笑得冷然隨意,根本是絲毫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裡。
“既然施主如此冥頑不靈,也休怪貧僧無禮了。”無爲手中的佛珠四散開來,此時竟發出黑夜都掩飾不住得幽幽黑光,無情的帶着銀瓶乍迸的風聲,掃嚮慕容清影。佛珠未到,先有一股強大的內力,透過佛珠襲了過來。
慕容清影心中一驚,這樣的內力雖傷不到他,但會先傷了在她身前的冷玉兒。然而隨着無爲的出手,另外一人也隨即在不同的方向帶着如雪劍光直襲而來。
眼見那致命的佛珠已飛到冷玉兒眼前,冷玉兒不驚不避的坦然而笑,而無爲看到那張晶瑩如玉石般臉卻是大驚,低低一聲驚呼:“明霜?”
那張容顏與記憶中只見過幾面卻永難遺忘的清麗容顏重疊,他心中驚且駭,然而發出的佛珠卻再也收不回,猶如覆水難收。
漫空劍影,錚錚劍鳴,倘若慕容清影抵擋那幾十顆佛珠,那麼那四道劍光必給於他致命的一擊,而他若選擇格擋四道劍光,在他身前冷玉兒就是他的擋箭牌,必死無疑。
此時慕容清影卻微微而笑,手中軟劍既不格擋那急如閃電的四道劍光,也不在意那鋪天蓋地的佛珠,而是化作一道青虹直刺無爲。只見悽裂的劍光脫離慕容清影的手心當空劃過,宛如天上的流星一般璀璨奪目,卻是攻其必救。而他眸中的光芒一時冷冽如刀,抱着冷玉兒足踏馬身向上飛身而去,踏雪也趁無爲擋劍得一剎那趁隙而過飛奔了出去。
四道劍光一擊而空,卻碰撞在了一起,璀璨如一閃而逝的煙火,絢爛如九天星河散落人間,迷幻瑰麗的光芒照亮如墨的黑夜。
“小心。”無爲目光一掃身在半空的兩人一聲驚呼,卻因一時分心,足下雖以極快的變化的閃過,但身子卻是側之不及,劍光從無爲的臂膀旁邊斜斜穿過,僧袍之上一道殷紅的血跡淋漓而下。
身後隱有一道殺氣襲來,穿空裂氣,慕容清影一驚,卻再不能回身格擋,一股大力傳來,如鐵錘般打在他的背脊之上,只覺心頭一熱,卻硬生生壓住胸口翻騰不息的血氣,依舊如寒塘掠鶴般從容瀟灑在半空中變換着姿勢,穩穩地飛出他們的包圍圈,優雅飄逸的落在幾丈外的地上,懷中的冷玉兒絲毫未受到任何傷害。
“清影......”虛弱的冷玉兒感到他的身子一震,緊張而忘情的輕喚,卻換來一個柔和如明月的安慰笑容。
那一刻她覺得她又回到了那個暖暖的無風無浪的日子,她在人羣中不停地尋找的就是這樣一張纖塵不染,卻能溫暖人心皎然如月的眼睛。面對着這雙如柔和月光的眼睛,面對這樣生死相護,她已然忘情,心中只想他不要受傷,只想着他要好好活着,哪怕他不會救她,哪怕他就此丟下她......
“你自己走吧。”她低低的說道,白玉無瑕的臉上帶着生死由命淡然安詳的笑容,漆黑的眸子柔和如水的笑望着他,好似溢着滿滿的深情。
“要走一起走。”慕容清影壓着胸前翻騰不已的血氣,身子依然挺立如山,好似那樣的一擊對他而言毫無作用一般,語氣毫無感情卻不容置疑,不容反對的回答,淺淡如月的眸子有暖暖的哀傷與堅定。
“阿彌陀佛,施主......”無爲和尚再一次合掌,言語間似乎有什麼話想問,卻終究沒有問出來。
“想不到堂堂江湖俠士和無爲大師也打埋伏。”慕容清影言道,卻望着一擊而中的黑衣人,雲淡風輕的冷然而笑,如月一般琥珀色的眸子裡中帶着冷冷的憤怒,似有驚濤駭浪隱藏其中。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我們也不知這位兄臺爲何要偷襲與閣下。”無爲躬身言道,語氣凝重,落地有聲,目光凝然如電。
“不錯,我們也不知道這小子哪來的,就算你是飛賊,我們也不屑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法襲擊你,你若是硬誣賴我們,也太小看人了......”孟倚石也仗劍怒氣衝衝地凜然道。
“那我殺了他,也與各位無關了。”此時那黑衣人再一次襲來,慕容清影將身後的攬月劍拔出。
只見一道雍容似水的劍光如九天之上碧月灑下的萬道光輝一般飄散開來,那道劍光雍容如月,清雅如月,冰冷如月,那劍聲更是宛如崑山玉碎般清脆悅耳,宛如琴音出弦般優雅出塵,宛如風荷滴露般空靈如夢。那樣的劍意飛揚灑脫,可那樣的劍勢卻是追魂奪命。
而如月一般絢爛的劍光中的那一襲出塵的白衣亦如他的劍一般,皎然如月,皓潔優雅,翰彩神飛,如九天之上落入凡間的仙人,亦如地獄中追魂奪命的魔鬼。
凜凜劍氣殺機無限,但見玉光月影閃過之後,黑衣人早已身首異處,而那站在一旁靜觀其變的五人再一次驚駭,不僅只是因爲那樣炫麗驚世的劍光,更因爲他懷中那奄奄一息的冷玉兒在劍光之影映下,如玉般的臉頰閃着珍珠般柔和的光芒,那樣的虛弱卻是那樣的美好,若仙若靈,如妖如魅......只輕輕一瞥,卻足以印在心間。
這樣的人絕不是什麼江湖中口出狂言,不可一世的幻影俠盜。
“看在你們還算不辱沒自己威名的份上,且先饒你們一命。”一個冷冷的聲音逐漸飄散在風中,卻是擲地有聲,蕩人心神。
就這樣眼睜睜地望着那兩襲白衣飛身上馬,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消失在黑暗幽深的密林之間。
“攬月劍,慕容清影?”良久,孟倚石好似還未從方纔的驚駭中反應過來般的說道。
“阿彌陀佛,這已不是我們江湖中人該管的事了,老衲告退。”淡淡的言畢,看似不疾不徐卻如行雲流水般踏夜而去。如墨夜色中,他微微而笑,那個女子終究找到了她的幸福。
“那我們怎麼辦?”一人問道。
“沒死就不錯了,還要管什麼閒事。”此時孟倚石大大咧咧得言畢,也隨無爲踏夜而去。
其餘三人也面色複雜的隨之離去,如墨密林再一次恢復了平靜冷寂,只剩下一具漸漸冰冷沒有頭顱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