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蕩雲戮
厲三娘冷漠掃了眼對面兩個黑袍人，上前兩步，寒聲道:“閒話少說，你等帶少主先走，我來斷後！”
“胡鬧！”、“三娘！”
兩聲暴吼接連響起，莫氏兄弟怒目看向三娘。
斬刀重劍嘭的砸在地面，梗着脖子道:“我兄弟二人斷後，你們先走！”
三娘不語，莫氏兄弟不讓。
青光無語右手遮眼，語氣調侃:“拜託，我的大哥大姐嘞，對方二人明顯最低都是七重天，七重天你們可懂？”
“雲老大七重天滿境之恐怖，你們又不是沒有領教過，如今面對至少是兩名七重天來敵，你們拿何去打?莫說斷後，我看咱們六人想走，都難咯。”
青光話罷，無語攤了攤雙手。
幾人聞聲，三娘眼神仍舊一如既往冷漠，根本不在意生死。
莫氏兄弟倒是沉默了起來，悶聲盯着對面。
“好了！”
青光摩挲光頭，邪邪一笑，鐵棍挑在肩頭，大大咧咧朝場中走，笑到:“兄弟們別爭了，就讓我來會會這所謂的七重天，且看今日是否乃我棍魔斷棍之日！”
莫氏兄弟對視一眼，交替眼神。
斬刀重劍即手，暴烈喝道:“莫氏雙雄在此，還輪不到你這禿頭！”
然後踏步跟上。
青光回首，衝二人斜挑一笑，話語難開。
莫氏兄弟左右上前，各給其肩膀一拳，嘿嘿大笑。
三娘自後看着三人背影，目光第一次柔和，但很快掩飾起來。
冷哼一聲，二話不說，更爲簡單粗暴，直接點腳飛掠，身形化爲一道殘影，直逼刺向對方。
“暗蠍子發飆咯，俺青光可不能落後！”
青光打個口哨，鐵棍輪起呼嘯，緊跟朝敵人擊去。
“喝、喝！”
莫氏兄弟默契咆哮，一人之高重兵各自抓握，兩側包抄，速度迅猛不落。
所謂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
四人深知不是敵人對手，與其分散被各個擊破，不若反其攻之，憑藉多年默契加各自壓箱本領，七重天並非不可一戰！
“哎呦呵，當真有趣。”
看着衝來四人，狼字面具發出嘲諷笑聲，脖頸輕扭，側頭看向旁邊同伴。
右手捏拳嘎嘣問道:“我對那兩個大塊頭比較感興趣，你呢？”
破字面具悠悠朝前兩步，左手背後，右手手指捻着一朵桃花，仰頭望着天空冷月，絲毫不在意即將逼來的青光等人。
聲音清冷:“我有的選嗎？”
…………
隱雲澗，不復白日雲霧繚繞，平添幾分夜色清幽，微風輕呼嘶嘯，吹簌一片林草低伏。
此刻，月下空曠之所，隱隱綽綽站着數百人影，手持不同兵器，涇渭分明對峙。
縱覽場中，一百多道黑衣蒙面者，虎視眈眈圍成一圈，兵尖寒光凜冽對着圈內。
圈內，零零散散分爲兩股勢力。
居左，乃未曾露面的君天蕩，盤膝坐於地上，運功對着身前一名斷了胳膊的家衛療傷。
一把湛藍寶劍，連同鞘套，實實插在旁邊地面。
君天蕩身後，則是一臉擔憂的顧曉清。
一身勁服，手持一條長鞭，鞭上還有未乾涸血跡。
二人四周緊湊圍着十幾名家衛。
盡皆身上掛彩，手持兵器將家主及夫人圍護起來，咬牙切齒瞪着四周黑衣人。
場地之中，慘烈躺着接近百來具屍體！
有黑衣人的，有家衛的，各種殘肢斷臂，破碎臟器，凌亂撒了一堆。
泥土翻滾，猙獰佈滿坑坑窪窪，一片又一片殷紅血液到處流淌，伏躺屍體，將坑內注成十幾個粘稠血坑。
屍體還在汩汩流着其主人最後血液，刺眼腥氣瀰漫。
一些兵器或插或躺、或斷或全，毫無歸宿沉寂在屍體上、泥土上、樹幹裡……
最爲刺眼之處，是黑衣人包圍圈外，靜默矗立有八道黑袍人。
同青光他們所遇黑袍人一樣，俱戴着灰白麪具，刻着不同朱字。
“玄、赤、幽、朱、鸞、陽、昊、成！”
君天蕩內力呼嘯，源源不斷朝面前家衛身體灌注，神情嚴肅，絲毫不在意四周情況。
這個家衛受傷可謂十分嚴重，手臂斷了一隻，身體血液已經去了大半，五臟六腑移位，還身中多枚暗器。
“老熊，振作點。”
看着對方身體搖晃，隨時可能撲地，君天蕩凝聲喚其精神，同時內力更是加速。
終於，過了幾個呼吸，“嗖、”的幾聲，老熊體內暗器全部逼出，冷冽射在前面空地，流着黑血。
斷臂已經無血可流，老熊整個臉煞白嚇人，和他那絡腮鬍子形成鮮明對比！
君天蕩輕柔將老熊身體轉過來，扶穩。
眼睛赤着紅色，聲音帶顫愧疚道:“是君某來遲一步，讓兄弟們蒙怨黃泉，君某愧對大家！”
老熊眼神渙散，朦朧對着君天蕩，完整手臂抓住君天蕩衣服，用低不可聞之聲呢喃。
“家主，俺…熊瞎子，這輩子…最痛快之事，便是…跟隨了你，認識了…諸位兄弟，咳咳…”
話落，身體一個抽搐，眼睛便沒了焦距。
“老熊！”
君天蕩痛苦閉眼，嗓子沙啞低聲嘶吼，緊緊將懷中兄弟摟住，眼角滑落一顆晶瑩。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顧曉清左手捂嘴，不忍看這場面，別過頭，輕輕跟着抽泣。
周圍，剩餘家衛盡皆嘶吼，脖頸青筋直冒，聲中帶淚。
兵器泛着寒光，怨毒看向四周黑衣人，恨不得立即生啖其肉，飲其血，給兄弟們報仇雪恨。
對於這些，周圍那些黑衣人可沒任何感覺，大多數人眼裡只有無盡冷漠，少部分還帶着嗜血。
八名面具黑袍，不言語，不動作，機械站在那裡，目光幽幽。
過了好一會兒，君天蕩輕輕將老熊屍體放在地面，一襲白衣勝雪，無形氣勁呼嘯自其身體散開。
長髮無風而動，右手探到旁邊藍色長劍柄端，仰頭看着天空清月。
低喃:“人若有心，劍，亦有情。”
“藍魄，蒙塵多年，今夜，便隨君某，再飲個痛快！”
身子緩緩站起，雪白衣袍獵獵作響，手中藍魄，劍身也一寸寸抽離劍鞘。
熒光輝映，藍色劍身發出陣陣劍吟，鋒芒畢露！
顧曉清一看丈夫動作，便知其已動了殺意。
美眸柔情凝望背影，恍惚間，當年叱吒風雲的“俠聖”，又回來了。
心裡驀地涌起一股驕傲，手中長鞭一甩，清脆炸響，空氣留有白色印記。
“夫君，能與你並肩作戰，真好！”心裡默唸。
家衛們隨着家主動作，俱運轉功力，呼吸促烈做好準備，隨時廝殺一番。
八名黑袍面具，最中間玄字者揮手朝前一掃，便見所有黑衣人立刻揚起兵器，呼嘯朝場中攻去。
“我等作好準備，堂堂九重天高手，非可輕易阻擋，先消耗一番，抽機擒住那女人，屆時不怕他不就範。”
玄字面具冷冽看着場內，招呼其餘七人，各自散開。
站在最外圍不同角度，陰冷盯着，等時機成熟便給予致命一擊。
黑衣人如同烏雲一般，黑壓壓自四面衝殺過來，地面，空中，蜂擁而至使人窒息。
陡然，一聲清脆劍吟響起，衆人只覺渾身一寒，便見一道刺眼藍光大敕，流光溢彩。
君天蕩轉身衝夫人溫柔一笑，而後對向來敵，淡然一橫藍魄。
蹭的一點地面，如同瞬移般，在諸人愕然注視下，凌然飄至高空，頭頂懸月灑輝，瀟灑出塵。
“蕩雲九式！”
悠悠聲音，如同死神呢喃響起在衆黑衣人耳際。
只見空中，君天蕩藍魄橫舉胸前，左手拂過藍色劍身，一股無形氣浪，轟的炸響。
以自身爲中心，一波接一波，劍氣洶涌朝四面八方蕩去！
顧曉清見狀，趕緊招呼諸家衛躲到君天蕩身下空地。
而那些黑衣人則首當其衝，被氣浪衝的七零八散，駭然飛退十幾步。
至於那八名黑袍面具者，則相對好點，都只是退後五六步便止住。
“果然可怕，區區劍氣便這般威力！”
幽字面具穩住身形，複雜看向天空，袖中右手微微顫抖。
值此，一道藍光劃破天際，嗡嗡劍鳴，顫出一首律動奇異劍曲，同時，淡漠聲音充滿凌厲。
“一蕩，風無聲～”
嘭的一聲脆響，夜風似被掐住脖頸嗚咽。
衆黑衣人心底一凜，然後駭然發現身體四周空氣變得滯塞起來，兵器不受控制抖動。
接着，一道白衣殘影如同鬼魅一般，蹭的與十幾名黑衣人擦肩而過。
立在後方，劍刃一甩，飛出一串血珠，而那十幾名黑衣人，嗬嗬口吐鮮血倒地成屍。
如此慘烈詭異情景，嚇得四周黑衣人噤若寒蟬，驚恐朝後一步步倒退。
然而驚嚇未息，君天蕩淡漠聲音再次響起。
“二蕩，雲無影～”
這一次，天際月輝一暗，地面黃塵吹簌倒卷而起，嗚咽呼嘯形成一團黃雲，遮住衆黑衣人頭頂。
“嘭”
黃雲炸碎，灰塵瀰漫遮住黑衣人羣視野，使其慌亂落地，三五成羣背靠背，衣袖揮甩灰塵。
然而灰塵落下同時，數百道藍色劍氣化爲虛幻劍影，凌厲朝他們、以及周圍靜觀刻字面具者射去。
“噗、噗、……”
一連幾十下吐血聲，裹進灰塵吐出。
顧曉清同家衛激動看着，又有幾十名黑衣人伏屍倒地。
其餘皆灰頭土臉，或有兵器碎成兩半，瑟瑟發抖。